正在与邢墨琂继续说话的翳婵突然一抖,只觉得颈后突兀的出现一股子凉意,似乎是……被躲在暗处的凶猛野兽注视着,想要将她的脖颈狠狠地撕裂去。
翳婵忍不住抬起手,在自己满是凉意的脖颈上摸了摸,然而那股子凉意却似乎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爱妃怎么了?可是昨晚上做的梦太多了,没有休息好?”邢墨琂看着摸着脖子的翳婵,出声问道。
翳婵摇摇头,“不碍事儿,方才有一阵小阴风儿吹过来,稍微有些凉了,无妨的。”
口中胡乱搪塞着,翳婵趁着邢墨琂不注意,忍不住回头顺着那凉意降临的方向看过去。
穆云杳?!
回过头的翳婵像是一只山鸡,陡然撞进了猎豹的眸子。
方才那带来一阵凛冽凉意的,正是此刻,穆云杳那双依旧不躲不闪的明亮双哞。
像是两吧泛着光的利剑,似乎下一瞬就要照着翳婵刺过去。
那股气势太强劲,竟然像是久在沙场浸淫的人所发出来的阴狠目光,让翳婵忍不住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穆云杳敏感的捕捉到了,面上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翳婵察觉到自己那一瞬间的怯弱,恨不得在身后用力的推着方才那个被穆云杳震慑住的自己。
输给楚云杳还情有可原,输给穆云杳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实在有损她往日的威严和行事的教条。
待要鼓足了气力,千百倍的回瞪回去,翳婵却又恰好对上穆云杳嘴角明晃晃的嘲讽的笑容。
“贱人!”
翳婵难以自制的痛骂一声,狠狠的捏住手下的椅子,似乎那手中所握着的一节梨花木,就是穆云杳的化形。
“爱妃,你说什么?”邢墨琂听见翳婵那里传来一声声音,却没有听分明,不由将身子凑过去问道,见翳婵还回着头,不由又有些担忧,“爱妃可是脖颈很不舒服?”
翳婵赶紧回过神来,掩饰的摇摇头,眸色却是越发的晦暗不明。
穆云杳这个贱人,她迟早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那头穆云杳看着翳婵怒火中烧应接不暇的样子,面上的笑容却更加残忍起来。
邢墨珩也似有若无的瞟了一样翳婵,似乎是在看一个已经咽气了的死人。
穆云杳敏锐的捕捉到邢墨珩的神色变化,不由收回视线,伸手戳了戳邢墨珩解释的臂膀。
“杳杳?怎么了?”
穆云杳不说话,一双眼睛坚定的看着邢墨珩,“把她留给我。”
“什么?”
穆云杳眨巴眨巴眼睛,“你今日不会是被方才新后所说的完婚之日吓傻了吧?怎的这样蠢?”
说着穆云杳的情绪也放松了些,拍着邢墨珩道,“别怕别怕,我会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断然不会让你一个小白羊,掉到楚云渺那个恶狗的窝里!”
邢墨珩见穆云杳又变回往日的样子,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咬牙切齿的,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口中也不反驳,“是是,听你的,在下就安心等着穆小姐营救了。”
“乖乖的啊!”穆云杳杨高胳膊拍了拍邢墨珩的脑袋。
周围的目光
早就似有如无的打量着两人,这个时候见了更是惊奇,堂堂的镇南王怎会如此放纵这穆小姐?
可邢墨珩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对着穆云杳满是调侃的点点头,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皇叔要娶妻子了吗?”邢惊蛰皱着眉头扬起小脸突然道。
邢墨珩还要给他解释清楚,却见穆云杳已经点了头应承下来,“可不是,你皇叔要娶妻子了,到时候就有糖吃喽!”
“我不要!我不吃!”邢惊蛰拼命的摇了摇头,又肯定自己道,“我才不要吃!”
穆云杳看他鼓着小脸好笑,“怎的不要?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邢惊蛰却是低下了头,“皇叔和别人成亲,我不要!”
说着似乎连邢墨珩都不要了,生生的从他怀中奋力爬出来,拉着穆云杳的手臂一点儿一点儿的挤过去。
穆云杳看的好笑,明明是惹来麻烦的人,却非但不帮忙,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斜睨着邢墨珩,等他的回应。
难道是不信他?
邢墨珩不由暗自苦笑一声,直接伸手将紧紧搂着穆云杳手臂的邢惊蛰一把塞进了怀里,连带着穆云杳,都一齐拉了过来。
如此,原本就离得近的三个人,挨得更加紧密了,像极了一家三口。
邢墨珩不怕,穆云杳自然也不愿理那些指指点点,墙头草一样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一双美目,还是只盯着邢墨珩瞧。
邢惊蛰瞧见了穆云杳如此,也跟着睁大眼睛瞧过去。
“如此,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两个似的。”邢墨珩笑了笑,才对者邢惊蛰道,“你方才说不要皇叔与别人的成亲?”
邢惊蛰听了这话,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不要。”
邢墨珩不管他的躲避,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不往下说,又看向了穆云杳,直接问道,“杳杳呢?”
穆云杳干脆装傻充愣,“什么?”
邢墨珩看穆云杳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再进靠了一点儿,“你呢?你可希望我与别人成亲?”
你看我方才的样子像是希望么?
问的人坦坦荡荡,答得人也不遮不掩。
穆云杳干脆的摇摇头,直接道,“自然是不乐意的。”
邢墨珩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笑出来,一手拉了邢惊蛰,一手又拉了穆云杳,沉声道,“那便不娶。”
简单的一句话,不止穆云杳心中的那块儿大石头,像是被这春风一样温柔,却又极为有力的话吹了去,就连懵懵懂懂的邢惊蛰,都安静的和缓下来。
邢墨珩说的话,他们信,他们都信。
而在不远的对面那一桌,楚云渺扭曲着嘴脸看着邢墨珩三人的交往,手指已经扯烂了桌上的布。
贱人!穆云杳这个小妇养的贱人!
方才皇后娘娘都已经说了,她将于邢墨珩于下月成亲,可穆云杳这个臭不要脸的怎的竟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与邢墨珩亲亲我我?
楚云渺不管邢墨珩如何,这帐,通通的算在了碍眼的穆云杳身上。
“那日那土匪怎的就没杀死她!该死的!”楚云渺控制不住
的低声骂出来,牙齿已经用力咬的发酸了。
“什么?什么土匪?”
一旁的楚天阔只听到土匪二字,却没有听清楚,不由靠近楚云渺问出来,见楚云渺摇摇头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事儿,楚天阔又皱着眉头叹道,“这婵妃,不是,这皇后娘娘怎的乱点鸳鸯谱,难道是镇南王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刚才看着邢墨珩还是一副已经万事接妥的样子,怎的这个时候就出来了翳婵这么个搅局的?
一时间,楚天阔百思不得其解,只对着楚云渺模糊道,“凭借我对镇南王的认识,他不是轻易罢休的人,这事儿定然是在皇上和皇后哪里出了什么岔子,不过想来镇南王还有后手,我们大可以静观其变。”
还有些话,楚天阔却觉得没有必要与楚云渺说出来。
如今不想与镇南王府结亲,除了因为邢墨珩心中所属是楚云杳,也就是如今的穆云杳,更重要的是,若是顺着皇上的意思,与不愿结亲的镇南王成了亲,岂不是非但没有结成两姓之好,反而结了个仇家?
虽说如今坐在上头的是皇上,可楚天阔心中却总是忍不住隐隐有个想法,得罪镇南王比得罪皇上还要可怕些。
楚天阔心中还惦记着别的事儿,却没有看到楚云渺越发阴沉的面容。
她目光阴森,脸色灰暗,竟然像是想要嗜了血的鬼魅,看的叫坐在她身旁的一个总角小姐怕的往母亲怀里又躲了躲。
“我去如厕!”楚云渺突然一下突兀的站起来,随意对着楚天阔说了句,不待别人反应,就直接向着偏僻的地方去了,竟然连个指路的丫头也没叫。
“啪!”
楚云渺脚步越来越快,待到看不到人影的地方,难以自制的一脚踹在一旁的树上。
无端受苦的树干吱吱呀呀的摇晃两下,被深秋染黄还屹立不掉的枯叶子,终归还是抖了抖,不情不愿的掉了下来。
楚云渺不解气的一下,两下,三下,在那无辜的树木上踹了又踹,直到一双腿都震得发麻了,才弓着身子停下来。
“穆云杳,我楚云渺定然要你不得好死!”
楚云渺发泄一通,终于支起身子来,既然方才说了,干脆就真的向着净房的方向去了。
有人却是与楚云渺一样的心思,此刻正惦记着,怎么样才能让穆云杳死无葬身之地,以解当日被侍卫玩弄、被丢入青楼任人羞辱的切肤之痛!
翳婵敏感的察觉到落在自己颈侧,那像是开了封的利刃一样的目光消失了,可悬在她心头的那一把刀,却飘乎乎的再也挂不住。
忍字头上一把刀,每忍一次,那刀都仿佛在心上割了一刀。
如今,她已经是天羽国的皇后,是这片大路上最尊贵的女人,为何还要忍?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赐婚,不过是一个开始,且看她如何,慢慢的收拢手掌,将穆云杳牢牢的按在掌心,一点一点捏住她的命脉,让她窒息,让她再无转圜的余地。
如今,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就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翳婵看着下面的众人,手里轻轻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露出一个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