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惊蛰听到月嬷嬷的名字,疑惑的抬头,“月嬷嬷也来了?她不是在宫中养伤吗?”
邢墨珩目光扫过低着头似乎还在看图的穆云杳,落在邢惊蛰身上,“忘了跟你说,我让人把月嬷嬷也带来了,在府里养伤。”
“那……”邢惊蛰看了眼穆云杳,“我想去看看她。”
看自己的乳母天经地义,邢墨珩点点头,“那穆小姐……”
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穆云杳赶紧抬头,“我都可以啊,跟他一块儿过去玩儿吧!”
邢墨珩瞟了她一眼,看她又是那样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他,目光闪了闪,避到了一边,“可以,走吧。”
老奴不发一言的在前面带路,邢墨珩跟在后面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是不言不语的,穆云杳也拉着邢惊蛰紧跟着。
就要再次见到曾经的老人,穆云杳心里还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诡异感。
不知道月嬷嬷现在怎么样了,刚才说在养伤,又是什么意思?
穆云杳偷偷的看了邢墨珩着着墨色长衣的背影,心里有些突突。
邢墨珩有些老成,又是性格稳重心思细腻的,待会儿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走到一个有些偏僻,环境却还不错的院子前面,灰衣老奴听了下来,躬身垂手等着几人入内,邢墨珩对他点点头,率先走进去。
穆云杳和邢惊蛰跟在后面,过了门槛好奇的回头对上老奴毫无波澜的眼睛。
镇南王府的人都是木头吗?除了禀报回复,多一句话也不会说,更别提一个多余的眼神。
心里有点儿发寒,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穆云杳赶紧加快脚步,紧贴着邢墨珩跟在后面。
屋子里很暗,或许是为了养伤怕透风,药味儿有些浓重,穆云杳问道这样熟悉的味道心里却是一松,连带着先前的紧张也散了些。
故人依旧,她却已经换了个壳子了。
“谁?”月嬷嬷原本躺在床上,听到声音有些艰难的转过头,昏暗的光线让她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直到邢惊蛰哒哒哒的跑到了跟前,往床上探过去,月嬷嬷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太子?”
邢惊蛰点点头,将手轻放到月嬷嬷手臂上,并不敢太用力,“你好些了吗?”
“好……咳咳!”月嬷嬷一个着急呼吸不顺,捂着胸口咳起来,怕招了邢惊蛰,还扭曲着胳膊一个劲儿的挡着。
“没事了,奴婢好多了,您呢?”月嬷嬷专注的从头到脚的打量着邢惊蛰,终了,放心的点点头。
依照她的身体,现在崩谈服侍太子,就是自己管着自己,也是颇为费力的。
但从苏醒后就还没再见过太子,镇南王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想法,月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时候见到真人,心里才松了口气。
费力的支着身子坐起来,月嬷嬷欣慰的拍了拍邢惊蛰的手背,眼睛越过他感激的看着邢墨珩,挣扎的下地叩恩,“谢镇南王!谢镇南王!”
一只脚才落地,月嬷嬷就痛呼一声,身子往一边儿歪过去。
“月嬷嬷!”穆云杳惊吓的叫了一声跑到前面,顺手撑住快要跌到的月嬷嬷。
“谢谢!谢谢!”虚惊一场,月嬷嬷忙不迭的点头道谢,嘴里夸赞着,“小姐真是心善!”
一段时间不见,之前看着还容光焕发月嬷嬷像是衰老了十几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见受了不少苦,穆云杳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翳婵惯会伪装,实则心狠手辣又与她势不两立,知道施计将她置于死地也不肯罢休,这些先前就跟着她的老人,一定被左右为难着。
“月嬷嬷……”她不由自主的张嘴叹了句,身后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她刚才的一串动作一定引起邢墨珩的怀疑了吧,一个陌生人怎么会对另一个陌生人这样担心呢。
想着穆云杳小腿都控制不住的的抖动起来,好在桃红色的石榴裙够宽大,外人才见不到什么端倪。
暗自呼了一口气,穆云杳捏紧了手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错,虽然邢墨珩顽固不化,知道了她的来历一定不会给她个好结果,但这也正是她可以利用的地方,毕竟,凭借着邢墨珩的性格,也不会轻易想到这样怪力乱神的地方来。
用力的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穆云杳背着邢墨珩,“月嬷嬷你可要小心点儿,不然惊蛰就要担心了。”
说着又学着邢惊蛰之前的语气,“你不知道哦,不用这样对镇南王的!惊蛰说了,镇南王是个好人,会保护我们的,你乖乖的!他一定也会保护你的!对不对?”
穆云杳期待的扬起下巴看着邢惊蛰,却不敢在对上邢墨珩的视线,只用背影对着他兀自强装镇定,邢墨珩好不遮掩的视线却依然如芒在背。
邢惊蛰跟着点点头,“月嬷嬷你放心,我很好的。”
两人合力小心的将月嬷嬷扶到床沿上坐好,邢惊蛰才笑着站到她面前,“这是穆云杳!我最好的朋友!”
像是炫耀宝贝一样,邢惊蛰声音中难掩自豪,只差拍拍胸脯了。
月嬷嬷却是一愣,“……云杳?”
说吧,有些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穆云杳,半晌,才叹口气。
只不过是重名罢了,曾经的楚后,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小太子也是因此才和她做朋友的吧。
月嬷嬷带了几分笑意看着穆云杳,“还请穆小姐恕罪,奴婢无法行礼请安了。”
“没事儿!没事儿!”穆云杳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时才露出一张自然的小脸来,“我和邢惊蛰而是很好的朋友哦!”
月嬷嬷看着她的举止,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眼前这位穆小姐,看穿着打扮都是上乘的东西,比皇宫里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可见是大户人家受宠的小姐。可言谈举止却不难发现有些……不对,可惜了大好的年华。
心中惋惜着,面上却不显,月嬷嬷和善的笑了笑,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穆云杳听她咳嗽的大发,担心是不是内脏没有调理好,依然能感受着邢墨珩淡淡的视线,也不敢多加动作。
月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污了几位主子的眼,主子们去忙吧,奴婢没事儿了,在歇息几天就好了,看到太子没事儿奴婢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谢王爷看顾。”
邢墨珩这才点点头,脚下一转就出了屋子。
见他人不见了,穆云杳真正松口气,因为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身上都有些乏力。
看了眼兀自叮嘱邢惊蛰看顾好自己的月嬷嬷,穆云杳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走到窗边,将闭的严严实实的窗子拉开一道缝隙透风。
“窗子要打开点儿,我生病的时候娘亲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说空气流动好的更快些!”穆云杳像月嬷嬷解释。
月嬷嬷听了脸上的笑就又真诚了几分,“小姐说得对,先前我们娘娘也叮嘱过,生病要注意痛风。”
穆云杳听了一楞,赶紧转头看了看,从门帘的缝隙中隐约看见邢墨珩玄色的衣袍角才松了口气。
“你好好养伤休息,明日我在来看你。”邢惊蛰看着穆云杳坐立不安的样子,赶紧嘱咐月嬷嬷两句。
见她应了,才两步过去拉起穆云杳的手,“走吧,月嬷嬷也休息。”
穆云杳点点头,对着月嬷嬷笑了笑,才跟着邢惊蛰一块儿出了屋子。
邢墨珩一身墨色就守在门边儿,见到他们两个出来,也不多言,率先在前面带路。
穆云杳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不知道刚才月嬷嬷的话他是否听到了,然而对方既然没说破,她也不好上赶着增加别人的怀疑。
忐忑的跟在邢墨珩后面,穆云杳不住的想起月嬷嬷的样子,心中对她们后来遭遇了什么很是在意。
偷瞄了眼邢墨珩,穆云杳终究是忍不住,微微弓着腰,装作后怕的样子,“唉!你月嬷嬷受的伤好可怕,比素问的还严重,刚才怕她伤心我都不敢说,怎么弄的,太吓人了!”
听见穆云杳的疑问,邢墨珩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入目是一张好奇又有些害怕的脸,邢墨珩摇摇头,直觉自己想多了。
怎么会呢,不止年龄差的太多,穆云杳还是一个痴傻的长不大的孩子。
然而心里又仿佛有种冲动,总觉得穆云杳不止这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些秘密。
穆云杳大大方方的任由邢墨珩看了自己一眼,见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转回去,一直控制不住绷紧的脸才松了松。
邢惊蛰听穆云杳这样问,也委屈的红了眼,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穆云杳瞧着越发担心,一个冲动伸手拉住邢惊蛰的手臂,“是不是很可怕?你看见伤害人的那些坏蛋了吗?”
邢惊蛰点点头,语气中甚至有着这个年级不该有的仇恨,“一定是那个女人!”
穆云杳听了心下了然,邢惊蛰口中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翳婵。
那天给邢惊蛰换血的时候,她已经进行了很多次实验,原本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但翳婵却计划外的出现了。
不知道她宫里出了哪个叛徒,守着门的人悄无声息的晕了过去,而在她换完血最虚弱的时候,翳婵竟然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