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清风醉人,无论外面是何时节,王家之中依然花草茂盛,风中传来香气宜人。让那清气荡涤自己愁肠,一切郁结也忍不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爷,您这样会受家法的。”王四在一边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小主子。
叶小白沉默不语。
“要不然我们回去和先生道歉,您要是不好意思,那就让我去。我给先生磕几个头,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先生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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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白善意的笑笑,对王四这番护主行为有些开心。能说出这番劝导的话,说明这个狗腿子倒并非是那种包藏祸心的奴仆。
他抽出扇子,轻轻在王四肩膀上拍了拍道:“管这些作甚,咱们出去玩玩。”
说到底叶小白并非这王家之人,他不过是扮演一番王青琅。那小子三五年或者十几二十年就会回来,到时候自己想必也破了这劳什子太极阴阳锁,恢复一身妖力,整个天下到处游荡,皆大圆满。
现在却不行,光是一个太极阴阳锁,让他必须要依附王家,方才能保证自己安全。但是依附归依附,他却不会辱没了自己的尊严。
王四看叶小白的脸色,只得苦着脸道:“少爷,您忘了禁足令?”
他的话刚说完,笑嘻嘻的叶小白没个正型的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王四,别告诉我,你没有办法!”
“小人会被打死的,少爷!”
“谁敢打你,那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叶小白用扇子殷勤的为王四扇着。
两下一扇,就让这位自小跟着王青琅的狗腿子骨头都酥了:“少爷,您别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别扇了,小人腿软……好吧,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小子也有趣的紧,叶小白却不知道,在古代这些奴仆由于典卖给大户人家。一定程度上,和别人家牲口差不多。主人打死奴隶,受到的惩罚也是很轻微的,甚至没有人管。
像叶小白这么对下人,换了谁也受不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王四:“……”
“你有银子没有,借我一点,等少爷什么时候宽裕了,就还给你……”这么说起来,叶小白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王四苦笑:“……”
……
九月中下旬,街道上已经可见寥寥秋叶打着飘零。金陵城中却丝毫不见秋季的萧瑟,相反神宋由于工商业发达,城市中一年四季的热闹。
由于金陵经济繁荣,景好人也好。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街市繁华中四季水果、珠玑罗列,走卒小贩来往吆喝,极具特色。
叶小白新奇的看看这边,又不老实的看了看古装的美女。很多人对宋朝的误解,认为理学兴盛的年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人们穿衣一定非常严谨。那实际上是一种失败的猜测,宋代衣饰承接于晚唐,非常开放。
女性衣服中,半露酥(和谐)胸的,绝不在少数。还有半袖的锦衣,露出一半藕臂皓腕在外,肌肤白嫩的女子,甚是勾人。
可惜时节不对,叶小白也没有占多少便宜。
王四跟在叶小白身后,好奇的问道:“少爷,您在学堂中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先生都被气的成那样,很罕见啊。”
“他生气是因为我说中了致命点,自古文人读书多者,虚伪的多、狡猾的多、负心的多,偏偏豪气万千如孟子那样养浩然之正气的少。”叶小白谈兴正浓,“说起来这有个典故。”
王四做洗耳恭听状,叶小白道:“在明朝……某一个朝代中,皇帝昏庸不堪。皇亲国戚骄横跋扈,喜欢养狼狗。皇亲国戚的奴仆骄纵,经常放这些狗出去咬伤路人,以此为乐。一般的官员不敢管这件事,百姓苦不堪言。有位清官,调到这里之后,暗暗打听。”
“有一天恶奴放狗的时候,再一次咬伤了很多路人,还差点将一名秀才咬死。这个时候冲出一名杀猪佬,一刀宰了恶狗,终结了大家的苦恼。可是随后,恶奴就带人将杀猪佬抓去县衙。恰好这名县官是鼎鼎有名的清官,他早已听说这件事,想要见识一番。”
“这一次正好恶奴来告官,清官看了案宗之后,当即判定杀猪佬无罪。恶奴要赔偿医药费给秀才,这件事本已了结。不料皇亲国戚告到皇帝那里,皇帝觉得有损皇家尊严。就派人让这个案子重新审核,并且贿赂了秀才,让他承认他和这条狗是老相好、好朋友。那一天实际上是在街上玩耍,杀猪佬多管闲事杀了别人的狗。”
“案子重审,秀才贪图钱财和趋炎附势,竟然真的如此承认,让杀猪佬百口莫辩。清官于是狠狠拍了桌子,吼道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翻供,给我打。一番杖责之后,秀才苦不堪言,最后承认了收了钱。清高重新判决:杀猪佬见义勇为无罪,秀才与狗为友,便判给大户人家做狗。在判决之上写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像是王四这种,听过典故之后,方能理解这两句话中的内涵。而如绰然堂中的老学究,纵观历史,方能知道这一句话点评的是多么精准和讽刺。
“这也是少爷我不愿读书的原因,读书人成不了大事。坑灰未冷山东乱,原来刘项不读书。这本是读书人酸溜溜的表忠,在我看来反而是他们无能的表现,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叶小白兴之所至,所以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
王四却是变了脸色:“少爷可不敢胡说,什么造反的,被别人听见了可不好。”
“好好好!”叶小白还未说话,身后就传来一连串的好,引的一主一奴回身望去。不远处几名俊彦,恰好几人经过。其中一名头戴幞头,身穿绯色罗袍的少年郎手拿扇子拍手叫好。
“知府之子,陈杳少爷。”王四低声对叶小白道,“恰好碰见了他,少爷怕是你的话被他听去了。”
和王四胆战心惊不同,叶小白也不害怕自己的话被人听见,神宋还是比较开明的王朝,他对这位知府之子报以微笑道:“过奖。”
“不过奖、不过奖,王兄这几句真是精髓。”说着陈杳已经带人走近,王青琅身为宰相之子长住金陵,这些官绅子弟之间,自然也是相互认识的,“坑灰未冷山东乱,原来刘项不读书。原来可以如此理解,这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更是精辟。”
坑灰未冷这句话是唐朝书法家的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则是明朝之人所做。不过神宋是平行世界,怕是这两句话都没有出现。这才引的陈杳大为赞叹,只是这两句话引的他身边几人不快。
陈杳身边几人都穿着单衫、夹衫、棉袍,一看都是秀才一类读书人。这两句话,都将他们读书人给得罪了。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少爷!”几人阴腔怪调的应和。
王青琅青梅竹马之人叫做秦洛女,是金陵秦家女子。这女人违背海誓山盟,去京城一趟之后,竟然嫁入王府。后来在京城,更是和懿王也就是并肩王之子,一起羞辱了这位王家大少。
自此王家大少的名声传遍京城和金陵,王家对此只能怒斥之后,放进齐云观冷藏。很多人都深知,这位大少已经身败名裂了。
否则王青琅的地位也不会在王家下滑如此之快,也不会几个区区儒生也敢讽刺了。
叶小白不动声色的笑道:“过奖过奖,原来几位就是读书人,得罪得罪。”
他这个态度不冷不热,让几名读书人无话可说。反倒让一边的陈杳大开眼界,他以前和王青琅少有交往,只知道王家大少为人冷淡、嘴巴得理不饶人,不光得罪了很多人,而且文不成武不就,让很多人看不起。
今日一见,他却觉得那些传言看来是以讹传讹。能说出仗义每从屠狗辈这般深刻感慨之人,说他没有什么才情,怎么可能。
面对儒生揶揄,也只是坦然对待,说明这位王家大少的胸襟也不小。陈杳有了结交之意道:“能和王兄不约而遇,真是一件快事。若是王兄无事,不妨一起去听雨楼坐坐。”
初秋时节,叶小白摆着纸扇,笑着想要拒绝。他身上没什么银子,再加上和这几位不熟,萍水相逢而已。
这是王四在一边低声插嘴:“少爷,青(和谐)楼去不得啊,不然大小姐会请家法的。”
“青(和谐)楼!”叶小白一双桃花眼蓦然一亮,笑容顿时猥琐起来:“陈兄厚爱,小弟出门急促,囊中羞涩不大好意思。”
陈杳急忙道:“既然是小弟提出,自然是小弟做东,怎么能让叶兄出……”
“那怎么好意思!”叶小白将扇子一收打断了话,陈杳正要说话,他已经眉飞色舞道,“不过不去又是看不起你,我知道你的脾气,就是爱面子。王四咱们怎么说,也要陪陈兄一起,否则多不够交情。”
看着自家少爷无耻尤甚,王四汗颜:“是是是!”
“陈兄快点带路!”说着叶小白已经搂住陈杳的肩膀,往前走去。
陈杳客气话还没说两句,莫名其妙就往听雨楼方向而去。而且隐隐感觉不对,娘的,为什么老子出钱,怎么感觉他卖了一个好大的人情。
陈大公子想通之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王大少爷倒是有趣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