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少女体窈窕,洞房夜夜换新郎。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客尝。迎来送往知多少,惯做相思泪两旁。明清佚名
烟花柳巷,自古以来都是文人骚客流连忘返之地。尤其诗人、词人,大多都要来这里骚上一番,不然怎么能称得上是骚客。
金陵的文化底蕴深厚,其中一半要归功于听雨楼这些红尘之地。
穿过杏花巷,迎面就是临街两底两层的木牌楼,上下都漆成朱红色。坐北朝南、前后数进。齐胸襦裙、半袖纱衣的青(和谐)楼女子倚门而待,在这个时代穿着的极为大胆。
左右分悬一副对联:笙歌半曲,孤单曲终寻知己。弱水三千,寂寞春残觅情(和谐)人。
陈杳方一出现,几位熟客已经上前来打着招呼,看起来这小子道貌岸然绝不是好鸟。
叶小白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来这里消费也不是啥作风问题。而且越是高等的地方,越多的艺妓,反而很规矩显的非常风雅。例如这听雨楼,看排场也不是那种低等青(和谐)楼可言。
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古代夜总会,叶小白却不像陈公子身后几位读书人一样正襟危坐,而是左右极为好奇的打量。这里的姑娘火眼金睛,虽然这小子披头散发科头状,显的怪异,不过看他衣着也知道是个大家公子。
所以也都笑脸如花,叶小白走了几步,突然发现王四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他皱了皱眉头道:“王四,跟上啊!”
“少爷,我这种下人,就不进去了!”王四尴尬的笑笑,贼眉鼠眼看见几位姑娘露出大大片白皙肌肤,让他大饱眼福不过也显的卑微。
叶小白转过身,搭着他的肩膀道:“来来来,跟上本少爷的节奏。万一本少爷把持不住……”
“少爷,您把持不住,我哪敢拦着你!”
“不是拦着,本少爷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吗?反正有冤大头出钱,本少爷把持不住,当然也要给你找一个。那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少爷,您真讲义气。我该是希望你把持住,还是希望你把持不住啊。”
“斯文斯文,别流口水。”叶小白在他背上一拍,王四便被他弄的跟了进来。
陈杳看这位王大少带仆人进来,倒也没有说什么。迎着叶小白,一起上楼进了雅间。雅间中已经有了个姑娘,房中垂着纱曼,只隐约露出窈窕身姿。看模样正要抚琴,熏香阵阵。
几人入座之后,便有女子穿花蝴蝶般送上酒菜。在小榻上坐下,恰好古琴响起。幽香扑人、酒香四溢,佐以琴声极是优雅。
轻纱后的少女,曼妙婉转的歌喉珠圆玉润:“树上乌臼(jiu4音通就)鸟,赚奴中夜散。不怨绣鞋湿,只恐郎无伴。”
才听之,声细如蝇,堪堪能辩。静听之,婉转滑烈,动耳摇心。叶小白心想,这等素质堪称才女,这青(和谐)楼果然名不虚传。
片刻之后,轻纱撤去,女子出来陪酒。年方十七八,端妙无比。说话轻声细语,怕是这陈杳的老相好,坐在他身边。
陈杳介绍道:“这位是轻音姑娘,色艺双绝。”
“陈公子谬赞,要说到美貌和曲艺,这听雨楼之中谁能比得上花魁花奴姐姐。”女子倒也谦逊,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番谦让,反而让众人连连点头。陈公子更是觉得得体,眼中都是怜惜。
陈杳笑谈几句后,对老相好道:“这几位才子都是熟人不用介绍,你对面这位王公子可是我苦苦邀请而来,过会要为王公子介绍几位上得了台面的姑娘,否则我可不饶你。”
“王公子?”王青琅由于不怎么上青(和谐)楼,所以这里的人对叶小白也不是很熟悉。轻音笑脸盈盈道,“是哪一位王公子?”
轻音妙目看去,只觉得这位公子的相貌粗看只是中上。可是细细看去,那一双眸子让人极有好感,好似醉人的美酒。
陈杳正要说话,一边儒生已经毫不客气的怪笑道:“当然是咱们金陵鼎鼎有名的痴情子,王家大少爷了。”
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跟上道:“王青琅王公子,可是咱金陵的名人。”
话中揶揄之意,跃然于脸上。可见那句负心都是读书人,还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对这帮读书人起到了不少的影响。叶小白好似听不懂一般,笑着饮酒道:“好说好说,人怕出名猪怕肥,淡然淡然!”
明明是贬低他的话,叶小白当做奉承般的客气,几位儒生再次落了下风。
只是那位轻音姑娘听了之后,脸上虽然笑容不减,眼中的好感却少了几分。陈杳感觉过意不去,但是身边儒生都是颇有才学之人,他也是有意结交,所以只能带着歉意打破尴尬对叶小白道:“王兄,我敬你一杯。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感觉一见如故啊。”
“承蒙错爱!”叶小白笑着又饮了一杯。
过了一会,姑娘们赶到。大多莺声燕语的走进来,姿色显然比不上这位轻音姑娘。只是都非常热情,坐在一边莺声燕语不断,巧笑嫣然倒也掩盖了她们姿色上的平庸。
姑娘在怀,大多都在和这帮青(和谐)楼儿女谈笑风声,有的老客相互叙旧。不安分的儒生,又在一边起事道:“闻说王公子才高八斗,刚才在街头一见果不寻常。不如请王公子作些诗词助兴,来让大家鉴赏鉴赏。”
我草,这真是没完没了。叶小白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唐诗宋词的确会一些,但是不太懂其中神韵。这其中韵味不好拿捏,再加上神宋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他会的几首唐诗,早已家喻户晓,哪里能献丑。
他摆手道:“我哪会什么诗词,你们要说陈公子才高八斗那还差不多,我这里差得远,只会几首打油诗。”
“哦,王公子不会作诗?”儒生笑容变冷道,“坑灰未冷山东乱,原来刘项不读书……豪杰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这般才学,说是不会作诗,大家也不信啊。还是王公子看不起咱们陈公子,还是看不起咱们这些读书人?”
说到头,最得罪人的话,就是负心都是读书人。其中一个“都是”二字,让这些原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读书人,都感觉到了羞辱。尤其在神宋这个时代,文人怕是历史上最多的朝代。读书人更是有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的骄傲。
立国之后,开国皇帝的“武以开国,文能治国”,更有杯酒释兵权,让武将慢慢的退出荣华之后。文人的地位日益上升,所以叶小白这句是算是捅了篓子。
就连坐在叶小白身边的姑娘,都有意的疏远了一些。这两句话说出去,怕是已经出名的王大少爷,会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那两句话完全是玩笑话,各位兄台不能当真。”陈杳发现众人的恶意之后,笑着打趣道,“咱们还是说说这听雨楼花魁,据说花奴姑娘至今很少见客。寥寥几次,会客也是坐在纱幕后弹琴,或是戴上面纱。金陵一帮才子,想见她想的紧,不知道轻音可见过真貌?”
这么扯开话题,方才让火药味淡了一些。轻音似乎也知道陈公子的意思,笑着道:“花奴姐姐和我们却不避嫌,人家是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而且她的出身不一般,是梦娘手把手调(和谐)教出来,无论资历、美貌、技艺都是当之无愧的听雨楼花魁。”
“烟雨梦的弟子,难怪到如今高傲如此,恐怕连陈公子想要见一面,都难上加上难。”儒生感慨道。
另外有儒生道:“那可不一定,陈公子的身份尊贵,再加上才华出众。这花奴不过一个风尘女子,怎么配的上陈公子。不如陈公子试试,也让咱们见识见识,到底这个花奴有几斤几两。”
“是啊,咱们陈公子可不比某些人,空生皮囊。”有人暗讽的说道。
轻音虽然笑脸盈盈,却在心中冷笑。这几位儒生倒是狂妄,他们怕是不知道烟雨梦这三个字的分量。听雨楼历史颇久,烟雨梦却一直都是传奇。不过活跃在上一辈中,曾经达官贵人争相引为座上宾。可是偏偏梦娘背景神秘,和很多官要的关系非同一般。
别说是知府之子,就是二品大员、三司使,相见一面都要反复拜访。尤其烟雨梦淡出红尘很久,早已成为了传说。她的弟子花奴,色艺无双不说,有着那样的靠山,就算是在京城那样卧虎藏龙之地,也没人敢轻易见这位花魁,陈杳区区知府之子也敢冒犯?
只是她没有说出来,陈杳也是知道自己的分量,笑着谦逊几句。
偏偏几位儒生来了劲,不知天高地厚的让陈杳试试。一个个都急色般的要见识见识听雨楼花魁,以后也好吹吹牛。
陈杳拗不过众人,再加上他也身为男人,多少心中想要尝试一下。于是他转眼看向轻音,轻音浅笑一声道:“我去为各位问问,不过花奴姐姐一个月最多只见一客。不论对方身份地位,必须要通过她的考核才行。”
“这也实属正常,听说花奴的才艺无双,我们也想见识见识。”
说着轻音就翩翩走了出去,没有一柱香的时间走了进来。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工整娟秀的小字,轻音进门笑着道:“正巧赶上花奴姐姐出题,今天听雨楼来了不少俊杰,都想见识见识花奴姐姐。花奴姐姐,便出了这道题,各位现在要凭自己本事了。”
陈杳接过宣纸,铺开给大家一起看到。洁白宣纸之上,只有三个字:“三重楼!”
“花奴姐姐出题,向来要自作诗句,当然也可以摘抄。只是如果只是摘抄,却很难体现水平,花奴姐姐一般都是看不上的。”轻音说完,笑脸盈盈看着众人。
题目虽然出的简单,但是想要写出锦绣才华很难。三重楼,出自于三重楼喻,说的是一个富人想要打造三重高楼。请来工匠之后,工匠挖地基,富人便说我要上三重楼,不要下面的二重。于是贻笑大方,成为一种比喻。
比喻做一切事情,必须要打好基础,这一点尤其是学习之上。这么想来,应该写一些睿智的能够用于学习上的诗句。但是大家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这三重楼如果还有更深的意思,自己这是不是浅显了些?
那些**熏心的儒生,焦头烂额。唯独叶小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冷笑看着这些儒生。越是看他们,越是觉得自己几句话说的对。这帮不知所谓的读书人,也就这点出息。
陈杳也是苦思冥想一番,却得不出佳句。此时叶小白也有了醉意,站起身道:“多谢陈兄招待,我告辞了。”
满足了酒虫,叶小白也懒得和这些不投机的人在一起喝酒,唯独觉得投机的陈杳,现在自己也不忍心打扰他。
一听叶小白要走,陈杳连忙起身挽留。
“陈公子还是让王公子走吧,否则过一会我们都作出了佳句,人家一个屠狗辈在一边,岂不是坐立不安。”
“王公子那点才学,怎么会在这里泼墨,人家可是傲的很。”
几名儒生尖酸刻薄,叶小白酒意上涌,突然转身指着几人道:“酸腐秀才,果真应了那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有才华,连一个歌姬都搞不定,也敢口出狂言?”
终于成功激怒叶小白,几名儒生不甘示弱的挑衅道:“王公子你有才华,那请你以三重楼为题,写上一句。”
“一句?”叶小白那一双似醉非醉桃花眼中彻底醉了,笑嘻嘻道,“我偏偏要写三句。”
“哈哈,连题目都破不了,口出狂言。王公子你还是出去吧,免得丢了令尊大人的脸。”
“还是放王公子一马,人家只会打油诗,你们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儒生得意忘形,陈杳急忙挽住叶小白的胳膊道:“王兄,我送你出去。他们都喝多了,见谅见谅。”
“放手!”叶小白将陈杳一推,醉醺醺的道,“你会不会写字?”
陈杳笑了笑,写字当然都会写,他好歹也是有功名的人,而且书法还不错。
“我喝多了,写不稳字。我来念,你来写……”
陈杳还要再劝,可是见叶小白执意如此,只得让轻音姑娘磨墨。几名儒生冷眼旁观,准备好好奚落一番这位宰相之子。不得不说,踩宰相之子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失势之后还不安分的宰相之子。
叶小白提起酒壶摇了摇,对着酒壶喝了一大口,摇摇晃晃推开了雅间的窗户。清风吹来,吹去了他酒后的躁热,大叫一双爽快,然后对着满屋子的人高声吟诵道:“一重楼,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听闻他这一句,陈杳细细一品,顿时惊为天人,眼中爆出一团异彩。至于儒生们,哑口无言,准备好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