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都别磨蹭,你们三个赶紧过来。”妈边端着碗边叫着我们姐三。
“妈,吃啥啊?”
“粥,馒头,还给我老姑娘煎个鸡蛋。”
“咱妈最偏心,每次有点啥好吃的都是你们俩的,从来没有我的份。”大姐在一边儿撇着嘴说着。
“犊子玩意,你吃鸡蛋吗?竟挑歪理,跟你奶一样。”妈边说边拿筷子敲大姐的头。
“我可不像我奶,我是太姥带大的,我没我奶那么歪。”
我和哥在旁边嘿嘿傻笑着,爸也没说什么,事实上奶奶还真的是不讲理的典型,爸也知道奶奶什么样,所以轻易不发表意见。
曾经听大姐和妈说过,爸不在家的那几年,妈在老家没少受罪。爸是老大,在外地当兵的时候每次给妈邮点钱,奶奶都会相方设法的划拉去,今个头痛,明个腿疼的,反正别管什么理由能把钱要都手就行。而且奶奶属于极其偏心那种人,偏心大姑和老叔,大姐曾经说过一件事,有一年冬天,家里没有煤了,爸邮的钱又被奶奶划拉走了,妈拉着爬犁去奶奶家拉煤被大姑和奶奶给骂回来了,说妈藏私房给娘家之类的话,给妈气的,转身就走了,边哭边走,回家从邻居借了点煤才算好点。大姐当时已经记事了,所以即使长大了,大姐对奶奶,大姑也没什么好脸。而大姐之所以会回姥姥家让太姥带也是因为这事引起的。
“都别呛呛了,快点吃,吃完该干啥干啥去。”爸拿筷子敲着桌子。
“秀芹,吃完饭,你在去一趟学校,看看大姑娘插班的事怎么说,是重读一年还是能接着上。”
“爸,我不当留级包,同学该笑话我了,我能跟上。”
“先让你妈问问,不行让人家老师考考你。老姑娘鸡蛋香不?那可是你妈跟邻居借的。”
“好吃,爸,你吃不?”
“爸不吃,都给我老姑娘留着。”嘿嘿的傻笑着。
“老姑娘今天咋傻乎乎的”妈小声的问着爸,“孩子小,没事,可能是做梦吓着了,晚上给她叫叫”
“老妹,给哥咬口”
吃着正香哪,哥的大脑袋伸了过来,“给,只能咬一小口,不能多咬,要不告诉爸揍你。”
哥,只是小小的咬了一点,舔舔嘴唇,嘿嘿一笑,继续吃着馒头。
吃完早饭的爸妈收拾利索就都去上班了,走之前告诉大姐好好看着我和哥,不能出去闯祸。还给了姐1毛钱,装了一碗黄豆,让大姐上午换豆腐。
大姐拉着我送爸妈出门,看着爸妈出门去路口坐班车,回屋的时候,看见哥正爬在地上弹溜溜(东北的孩子,八几年基本上都是春秋玩溜溜,纸piaji啪叽,香烟纸或是演算本的纸,报纸,稍微硬一点的纸折成的三角形卡片。冬天玩爬犁和打嘎,就是现在的陀螺)。
进屋后,大姐让我自己玩,她要收拾一下屋子。早上起床的被子还没叠,地也没扫。看着姐像个小大人似的叠被子,扫地,心里有着莫名的感动。真好啊,又能享受到平淡的幸福,现在的家虽然没什么钱,却有着淡淡的相守,现在的家里虽然经济不宽裕,却经常能听到感到什么是幸福。
“大姐,我转转”我站在门口叫着大姐。
“傻呵呵的到处转啥啊?院子里什么都没有,有啥可转的”大姐拿着扫把从屋里出来。
“三驴子,你又在地上趴着,裤子磨坏了,看妈回来不拿笤帚疙瘩削你。”大姐看哥趴在地上转磨磨的玩,大声的喊着。(偷笑,哥小时候家里人或熟悉的叔叔阿姨都叫他三驴子,大了再没人叫过,冷不丁听见大姐这样的叫,感觉很亲切也很好笑)。哥赶紧爬起来扑棱裤子,又看了看,还好没坏。记得妈曾经说过,哥小时候淘的没边儿,裤子不是膝盖磨漏了就是开档了,要么就是衣服的扣子没了,袖子开口了,刚开始条件不是那么好的时候,妈就从单位要帆布给哥把膝盖和胳膊肘子那些个容易坏的地方补上厚布。
“我哪都不去,就在院子里转转。”跟大姐说完开门就要走,大姐一把把我抓住。
“不行,妈说了,你感冒才好,只能在屋里呆着,不能出去。”
“姐,姐,你让我溜达会,我不出大门,就在院子里转悠一会,我带帽子还不行吗?”我拽着大姐的袖子晃悠着。
大姐看了我半天说了句“磨人精”进屋给我找帽子去了。
姐找出厚点的衣服拿着帽子出来,给我收拾好终于让我出去了。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院子中间看着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家,心里又一次肯定,我回来了。
算算时间,这时候是81年的9月,我3岁多快4岁了,搬来d市刚一个星期,爸是复原后d市招人自己要求来d市的,这个时候的d市严重缺人,虽然工资待遇都不错,却没人愿意来,因为这里太苦了。听爸说过,我们来的时候还好还有平房住,第一批来的人都需要自己盖干打垒,真正的地广人稀。
妈来之前工作就已经安排好的,到的第三天就去食堂上班了,姐因为在老家上学了,不知道和这边的能不能接上,要等着安排。所以姐就在家看着我和哥。
来回的在院子里溜达着,这时候的院子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明年开春妈就会全部种上青菜。妈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记得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和我同年的很少有家里像我家这么多孩子的,基本上都是2个或是3个,就我家是4个)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上班,院子里还种满了青菜,妈为了我们能吃上鸡蛋甚至在后来还养了10只鸡。妈每天都是家里最晚睡觉的,等我们都睡着了,妈还要把一天的衣服都洗了,从小到大,妈从来没让我们姐几个穿过埋汰衣服,不管干净不干净,晚上肯定全部换下来洗好。
一步一步的走着,太阳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心里都热乎乎的。
看着脚下的土地,细细的回想着模糊的记忆中妈在这里种了什么,哪里种了什么。这边有两垄茄子;那边有一垄辣椒;脚下这里种的是柿子,挨着的地方种的黄瓜,豆角。家里的蔬菜都从这个大院子里出产,妈每年还会给我们姐三种点甜杆儿解馋。到了秋天的时候,墙跟前还有野生的黑黝黝,每年秋天到了快八月十五的时候,蔬菜收的差不多了,妈都会借着过节的缘故给我们姐几个开荤,让我们大吃一顿。
“豆腐,谁家换豆腐”门外传来的板车声和叫卖声打断了我的回想。
“姐,姐,换豆腐的来了,你快出来。”
“你先帮我喊住,我拿盆”姐边叫着边跑去找装豆腐的铁盆。
“卖豆腐的等等,我家换豆腐。”一边喊着一边还在想,现在的声音真够嫩的。(在东北这地方豆腐基本上都是拿黄豆换,填个几分或一毛两毛的就可以了。)
站在大门前等着,大姐手里端着盆,颠颠的跑出来,哥也不弹溜溜了,也跟着跑出来。
“大爷,你给称下,看看能换多少。”姐爸盆和装豆子的碗给了卖豆腐的大爷。
“好嘞。”卖豆腐的大爷接过盆和碗称着重量。
“大爷,秤高点挑着,多给点。”
看着姐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突然感觉很想笑,想起妈曾经说过的一件事,有一天妈给姐一块钱,让她拿瓶子去买酱油(散装酱油,自己家拿瓶子去装)妈怕钱丢了还特意告诉姐你把钱攥好了,姐颠颠的往小卖店(那时候不叫超市叫卖部)跑,到了卖部酱油打完了,钱没了。原来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撒开了,钱扔了。还好在一片住着都认识,阿姨就让姐先把酱油拿回家了,姐边走边哭,还没等到家哪,摔个跟头酱油瓶子也碎了。姐从小就要强,满身酱油回家了,哭了一晚上,爸妈怎么哄都不行,一直到睡着还抽搭哪,那有现在这么沉稳。所以啊直到大了,妈还老拿这事逗姐。嘿嘿!
“大姑娘,换豆腐哪?”
听见喊声,回头看见了徐奶奶,再次看见徐奶奶真的觉得亲切极了,不说小时候在徐奶奶家治病,就说哥眼睛坏了的时候,爸妈把我和大姐寄养在徐奶奶家,奶奶对我和大姐的关心就值得我感激。
“徐奶奶好,这是我老妹,你还没见过哪吧。”
“老妹,这是咱家右边的徐奶奶”
“奶奶好。”笑着装乖的叫着徐奶奶。
“哎,乖,一会去奶奶家,奶奶给你拿糖吃,奶奶家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小伙伴,一起去玩儿去。”徐奶奶摸了摸我的头。
“谢谢奶奶,等妈回来再去你家串门。”
“哎呦,这孩子真懂礼貌,老丫头几岁了?”
“奶奶,我快四岁了。”伸出4个短短的手指比划着。
“哈哈哈,还会数数哪,真厉害。”脸红啊,30多岁的人还不会数数,那真要哭了。
“徐奶奶,我们换完了,要进去了,你换吧。奶奶再见!”我和哥也跟徐奶奶说着再见。
回屋之后,大姐围着我转了转,有些奇怪的问,“老妹,我咋发现你突然聪明了,见人还会打招呼了?”心里咯噔一下,姐是个很细心的人,估计反差有点大,姐怀疑了。
“我本来就聪明,只是没让你们发现而已。”装的理直气壮的说着,心里却不禁有些苦涩,突然回到最初,有些得意忘形了。现在只是姐有些怀疑,要是真的被爸妈发现可就难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