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曹定不听话,沉不住气而白白送掉了性命。曹嵩却是给他的肩上加上了沉重的担子。
“安民!你要记住,从今往后,祖父与你爹爹都不能教导你了。将来你要听你大伯的话,努力的让自己成才起来,做咱们曹家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曹定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不断的点头应是,生怕漏掉了祖父的正在说的一个字。也算是半个才子的他当然明白,爷爷与父亲的良苦用心。
好不好!嗯!真是个乖孩子!你要记得,祖父与你爹爹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眼下,我曹家遭此大难,应是祖父一时疏忽了管教,有人漏了行踪所致。只是害苦了你的父亲和这一村无辜的百姓。安民啊!你定要吸取这个教训。
这人啊!不论在何时都不能得意忘形!把这句话,告诉你大伯!他那个臭脾气,要是不知道小心行事,将来会吃大亏呀!
唉!祖父本想此次去兖州,再好好的教教他,可惜却没有机会了!你要记着,帮祖父盯着大伯,时时提醒他,不可鲁莽行事,更不要让他被表面的情形迷住了眼睛!”
这个一世精明的老者,在最后的时刻还是念念不忘,想要给自己的子孙多留一点教诲。
这时,门外的卫士队率快步走了进来,沉声禀报:“老太公!乱军又来了一批精锐,而且数量很多,这回看来兄弟们顶不住了!”
曹嵩看了一眼壮实如山的大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刘护卫,此次连累你们这些兄弟了。你不用多言,老夫明白的!老夫有最后一事请求你,这些护卫里,你的武艺最是高强!
但如今敌人势大,你带着人向外冲也多半不成。老夫会将孙儿在隐蔽处藏好,希望你能现在先行潜了出去,等回头再来接我这孤单的孙儿。送他去兖州他大伯处!拜托了!”
那刘护卫却是颤声跪下道:“老太公言重了!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护卫太公,却不能护得太公周全,实已无颜去见主公!太公既然有命,小人一定会将小公子送到,再追随太公而来!”
刘护卫说完却是二话不说的跪下,嗑了三个响头。转身出去安排了。
曹嵩心知这刘护卫也是存了死志,却是被他的忠心感动。
“有这样忠诚的烈士,阿瞒的安全才能保证啊!不能让他去死!”
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又添上几句后,转手交给了曹定,让他收好。
“好了,你们父子再说两句,时候要到了!”
曹德只是摸摸爱子的头,此时的他却已经想通了一般,语气平静的说道:“安民,为父要说的,祖父都已经说了。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父亲会在外面帮你挡着那些敌兵!
你记住。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意气用事,要忍住!不要让咱们曹家的人白死,你回去告诉你大伯,为他的父亲和书呆子兄弟报仇!去吧!”
说完父子两人合力,将还痛哭着的曹定塞入了地板下,护卫队坚持要建的藏人坑中。
曹嵩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这姓刘的队率,坚持挖了这个能容一人的藏人坑。不然祖孙三人真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盖好地板,曹德向安座其上的曹嵩跪拜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镇定自若的父亲。毅然转身出去守在了大门前,直到最后被杀。
就在曹定被藏入地板下面时,残存的护卫们,以决死的勇气,向着大批的徐州军发起了最后的冲击。但是当他们冲出院门不远,就被密集的强弩射成了刺猬。
最后的纷乱屠杀中,却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如烟的高大身影,从后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掠出。转眼就消失在村外沉重的暮色里。
护卫们却是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队率的撤离做了最好的掩护。
先前撤出的刘队率,在张闿的部队撤走后,等到半夜再次潜回来。发现了完好无损,却是呆楞的看着已经生机全无的祖父与父亲的曹定。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帮助曹定将亲人草草埋葬好,做好了记号。背着他踏上了回营的道路。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了曹操停战后,已经缓缓撤退到济阴的大营。
刘队率在营门外,轻轻的放下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曹定。对守营的士卒交代了几句,跪在营门口,向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嗑了三个响头,却是再也没有起来。
一名士卒奇怪他的行为,叫了两声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去扶他起身时,才发现他的胸口已经深深的插入了一柄尖刀,人却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惹得家人惨死而伤心过度,情绪刚平稳下来的曹定,又一次泪如雨下哭晕了过去。
刘队率却是遵守了自己对曹嵩的诺言,用生命为自己的失败做出了最后的注释。
曹操在后来知道了他们全队的勇烈,追授他为忠义校尉,厚葬了他。并把他们的家人都做了妥善的安置。也算是对忠诚的勇士一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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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曹操,正在营中有些坐立不安的乱窜。
按说,父亲和最亲厚的小弟,还有最痛自己的老娘等人,在十日前就应该到兖州了。怎么踪影全无呢,负责接人的泰山郡也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
曹操心中猜测着:“难道是应仲瑗趁机拍马,将他们留在泰山游玩上一段时间吗?
这个狗东西害本官如此担心,你这马屁就是再拍也是没用。做事怎么能这么没头脑呢!就算招待老爹他们游泰山,也该先传封信来啊!这样的人只会拍马,可是不是我想要的人才!
可我这些日子里怎么总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不会的,一定没事的!我还真是想多了!”
看了一眼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戏志才,心里又是一阵的烦燥。
心情闷极了的曹操,带着几分发泄般的口气,怒喝:“军粮,又是军粮!这刚打完仗才几日光景。这志才又来报告军粮要不够了,可是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我不也是毫无办法嘛!
都抢了袁术这么多粮草过来了,怎么还不够呢?这兖州的人怎么这么多,这么能吃呢?真是要命的事情!要不就吃了我好了,真是岂有此理!”
第一次感受到曹操发脾气的戏志才,却也不生气,他也知道自己主公所担心的是什么。
只是苦笑的说道:“主公!且勿烦燥,属下前几日已经派军中的加急快马去查问了。想那泰山应劭这两日也应该有回音了。此时正是泰山风景最好的时光,老大人他们应该只是到泰山游玩去了。”
看着曹操的脸色稍稍平缓,戏志才又锲而不舍的接上前面的话题。
“主公!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是如何了!也若不是此前大战得胜,缴获了袁术近百万斛的粮草,此时我们已经断粮了!再说就是吃了我,也不会轮到主公...”
主从两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迅速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脑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念头:“难道又要重开九里山大营?”
一个魔盒一旦被打开,就再也没有可能被关上。而因为这种方法通常都是最简单、有效、省力,尝过它们甜头的人,就没有可能再轻易的去放弃它。
稍微遇到挫折就会想到它,然后在不断的被诱或下沉沦!
正当此时,典韦入内以略显沉重的口气禀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主公,军师!你们出帐看看吧!”
曹操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紧一般,脸色突然也变得煞白。再也不顾不上什么风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帐外。只见一个士卒背着一具已无呼吸的尸体,正有些艰难的走到大帐前。
身后还有两个士卒,却是相帮着把他背上的尸体轻轻放了下来。曹操屏住呼吸,上前仔细一看,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不是自己派去保护家人的卫士队率吗?
有些惊慌失措的曹操厉声喝道:“这是什么回事!谁来告诉本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外面喧闹的众将,都是纷纷从各自的军帐中赶来,围在了大帐周围。可是却没有人能回答自己主公的问题。
戏志才眼尖,突然说道:“主公镇定,切莫惊吓了孩子!”
刚才背着尸体的那个士卒禀报到:“大人,方才这位兄弟来到营门前,说他自己是主公的卫士。小人验过了他的腰牌后,他说让小人把这孩子交给大人。
然后就只说了一声愧对大人,无顔再见你,就跪在营门口自尽身亡了!”
曹操压低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那孩子人呢?”
那强壮的士卒从的身后牵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那死里逃生的曹定。
虽然两年没见,曹操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孩子,正是自己弟弟那个同样酷爱读书,继承了他父亲衣钵的儿子曹定。
曹操踉跄冲前两步,一把捉住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
“你,你是安民侄儿!你爹,我爹他们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单独回来了。其他的人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遇事似乎永远镇定自若的曹操,终于在心中可怕的预感里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