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疾行而去,玉珺一颠一颠的,困意席卷而来,她靠在李善周的身上,就听他低声道:“你若是困就睡一会,咱们很快就到了。”
她低低地“唔”了声,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马背上到底睡得不踏实,李善周马一停,她就醒过来了,抬眼看,他们不知何时竟是回到了城里,就停在一座大宅院前。
“这是哪里?”玉珺问道。
“咱们家!”李善周言简意赅,玉珺光听“咱们”二字已经舒服到了骨子里,只是心中仍有疑问。抬头一看,头上果然有两个大字“李府”。
她恍然想起来,前一世倒是听李善均说起过,定国公府在大周各地都有产业,这只怕是其中一个。
门房见了他们赶忙上前,唤了声“大公子”。
李善周低低“嗯”了一声,道:“让人准备好热水,再为夫人准备几道菜!”
“夫人!?”门房吃了一惊,抬眼看这鬓凌乱浑身带血没有一丝仪态的疯婆子,这是……夫人?
“还不快去!”李善周低声一吼,门房也不敢吃惊了,赶忙进门去通知人准备。
玉珺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简直觉得丢人极了,嚷嚷道:“谁是夫人了!我要回去!”
“别闹!”李善周抱着她纵身下马,她挣扎着要下来,李善周抬手在她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若是再不乖,我可要下重手收拾你了!”
“你……欺负人!”
李善周低头看他,嘴角一弯,“我欺负你?还早,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欺负!”
玉珺脸不由地一红,低声抗议道,“我这个样子,只怕要让你丢人了!”
“不丢人。”李善周低低道:“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好,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
他说着将她抱下马车,一路竟就这样横抱着,一路上不让她落地,不带丝毫羞赧地走了进去。
薄雾晨光,不少的下人们都已经劳作,一路上,他们遇上了不少的下人,众人都是一怔,唤了一声“大公子”,尔后竟都不带半丝惊讶,恭恭敬敬地给玉珺磕了头,唤一声“夫人”。
玉珺心中感叹方才的门房好度,不过一刻钟,这整个李府,竟都知道了她。只怕他们一转身,都会因为多了她这么一个奇怪的“夫人”而骚动起来。
玉珺起初还有一些羞涩,尔后却心一横:不论如何,这辈子她都是他的妻子。丑主母总要见下人,与其遮着掩着,不如大大方方地露出脸来。
到了主屋跟前,她总算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赶忙挣扎着从李善周的身上下来。
李斯年脸上堆着笑,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夫人”。玉珺见识过几次他神出鬼没的本事,即便如此,仍旧赞了一句“李大哥好快的身手啊!”
“哎呦我的夫人,您如今身份不同了,叫我这句大哥我可受不住!您还是叫我小李子吧!”李斯年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脸上像开了花一样笑:“我这是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叫您这一句夫人!往后您和公子就是我的主子,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绝不带半点含糊!”
玉珺噗哧一下笑了,假装板起脸,教育她道:“这句夫人你可叫早了,眼下我还不是呢!”
“那不是早晚的事儿么!”李斯年诶了一声,见李善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赶忙正了神色道:“热水已经备好放在屋里了,热菜热饭片刻就到!我这厨房里还有事,公子夫人您二位先忙着!”
李斯年说着话就往外走,屋里的门砰一下合上了,他回头去看,门上是两个重叠的身影。
李斯年摸了摸脑门,笑得合不拢嘴:这真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万年的枯藤了芽。如今一个主子变成了两个主子,可是他的心里却比两人都乐,问他为什么,他也答不上来。
他跟在李善周身边这么多年,昨天黄昏,他是第一次在李善周脸上看到了天塌下来的表情。若不是夜里找回了玉姑娘,他只怕李善周也会跟着去了。如今李善周得了圆满,他也觉得人生画了一个圆。
此时的玉珺被李善周抱了个满怀,她整个人都被压在门板上,迎接她的是一个炙热而长久的吻。李善周一手圈住她,一手握住她的后脑,二人身贴着身,唇贴着唇,他寻找了她一夜的辛劳、惶恐、不安以及失而复得的狂喜,全部倾入到这一个吻里。
玉珺从未想过有一天,温文尔雅如李善周也会这样失控,初时的惊叹化作长久的感动,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恨不得用一腔柔情围住他。
晨曦透过窗棂射进来,李善周缓缓松开她,声音带着暗哑,“玉珠儿,我真的一度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若真是那样,我一定会疯的。”
“我也以为我死定了。”玉珺含泪道:“我什么都不怕,这一辈子能遇见你,我已经值了。可在悬崖上,我却怎么都不甘心。我就是遗憾,不能陪着你到老……”
她伏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李善周,我还没听你正正经经地唤我一声娘子,我怎么舍得去死!”
从相识至今,玉珺从未唤过他的全名,这一声“李善周”叫的李善周肝儿颤,他狠狠将她搂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谁准许你叫你的夫君全名的!往后你只许叫我两个字!”
“两个字?善善?周周?”玉珺噗哧一笑,眼见着李善周脸色大变,她赶忙告饶道:“善周?”
李善周抱起她就要打她的屁股,她赶忙告饶道:“好啦好啦,夫……夫君!”
两个字乍然出口,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脖颈处。李善周突然伸手,又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将他放下后,他伸手就要扒她的衣服,玉珺简直疯了:“这……这……”
“你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李善周低声道。
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外衣,触目所及是凌乱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变成可怕的黑色。玉珺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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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夫,怎么会让自己这么狼狈!”李善周心疼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伸手还要褪下她的中衣,玉珺猝不及防,一把抓住了衣裳。李善周顿了一顿,道:“你还怕我看你不成!”
“不是……”玉珺脸一红,狡辩道:“那些伤口太吓人,我怕你看了之后会讨厌。”
“是吓人!”李善周手不停歇,将她的中衣褪下后,更是心痛难当。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此刻斑斑驳驳,全是划破的痕迹,尤其是背部,更是触目惊心。他只轻轻一动,玉珺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块,直抽气。“真是该死,我怎么能让你受这样的伤!”
李善周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端了盆热水仔仔细细地将她背后的伤口清理了一遍,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玉珺初时还有些疼痛,咬着牙不吭声,到后来,李善周的动作越轻缓,她趴在床上,脸上红得像是蒸熟的螃蟹。
门扣扣响了,李斯年站在门外低声道:“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
“让她们送进来吧。”李善周忙中不忘应了一声。隔着半透明的丝绸屏风,玉珺看到丫鬟们鱼贯而入,有丫鬟偷偷望了屏风一眼,脸上是了然的笑意,尔后相视而笑,低着头又出去了。
玉珺顿时有一种白日宣淫被抓了个现行的觉悟。分明是入秋天气,她裸着背部,应是冷的,可是她却莫名的燥热。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果然,她这一脸红,连身上都泛红的毛病丝毫没改变。
真是要人命啊,这种尴尬简直说不出口。她哪知道,表面镇定的李善周此时心中也是煎熬无比。
他活了二十多年,旁人如他这般年纪,孩子都能落地跑了,可他呢,至今不曾近过女色。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子,他夜夜都能梦见她。旁人若是不肯将就不爱的女子,还能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再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可他呢,因着心理上接受不了,只能生生忍着。
这一下,活生生的人摆在他的跟前,是赤-裸-裸加倍的诱惑,可他只能心里念着佛经,一点一点替她清理着。这真是自作自受啊!李善周默默念着,眼看着后背上好药了,他的视线停留在玉珺的胸前,那样一对白玉兔呼之欲出,一股热血冲上他的脑门儿。
见他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玉珺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巾帕,道:“前面我够得到,我自己来就好……”
“哦,好。”李善周强装镇定地将巾帕交给她,自己走到一旁。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玉珺低低“嘤”了一声,李善周这把被曝晒了二十多年的干柴像是遇上了火星一般,瞬间就要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