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被听弦带到一个小酒吧里,就看到有七男三女散散落落地坐在各处。
台上是一位染着红色头发的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唱着蓝调,纯正的美式口音给人一种懒倦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说好了什么,所有人都没有特意把视线放在苏锦身上,可是那种隐晦的窥探依旧能让苏锦感受到一二。
被凯利教导过的听弦已经收敛起对苏锦任何除了忠诚以外的情绪,静静地立在苏锦身后半步。
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那些人身上,从外表上看,根本没有人会认为他们就是优中选优的能人巧匠。
过来之前,听弦就曾为她普及这些人的基本情况。‘曼陀罗’一直都是余烬为她亲手打造的一直能力不凡的队伍,他们每个人最基本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和身手厉害的格斗家。
除了基本的体能,他们每个人还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主人,用不用我…”听弦知道‘曼陀罗’每个人其实都是有些骨气和骄傲的,平时他们也不会这般不给人面子,现在大抵是给新主人一个下马威。
苏锦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轻轻地摆摆手。
听弦马上感觉脊背一凉,心里默默地为‘曼陀罗’们点了一支蜡,他们的新主人可不是无害的小绵羊啊!
苏锦向前走一步,眼角扫过舞台上麦克风的电线。只见她袖口一沉,一道黑影就从她的手腕处飞了出来,眨眼间就飞向了电线。瞬间,麦克风就没了声响,歌者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握着麦克风,也没有发作,而是动作敏捷地从舞台上跳下来,依靠在一边,肆意地打量着苏锦,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苏锦突然露出来的这一手的确不凡,再加上酒吧没了声音,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几分凝滞。
可是,苏锦却抬起下巴,声音平静地对歌者道,“给我搬一把沙发来。”
歌者刚要嗤笑一声,就被苏锦那在微弱灯光下也依旧明亮如镜的眸子所吸引,再深了看去,他竟然看到了肃杀的冰冷和摄人的嗜血。
鬼使神差的,歌者还真的从一侧单手提了一把沙发搬到了苏锦身后。
那沙发重量不轻,可是在身材匀称甚至有些偏瘦的歌者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轻而易举的挪动。
苏锦如同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一样,施施然地享受着仆人的服侍。虽然身上穿的是一身普通的校服,可在她身上硬生生平添了华服的高贵。
她就那般随意地坐下,却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凌厉。可这些锋芒又不会让人觉得锋芒毕露,都隐藏在她的气息里,就算是她面貌清淡,都无法忽视。
或许是被这女王的派头所渲染,歌者也忘记了要‘看好戏’的事情,竟也和听弦一样立在苏锦的身后。就连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现在的他是怎样的虔诚,眼神是怎样的灼热。
苏锦一句话都不曾再说,肆意的眼神在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上扫过,就像是评价一件商品一样冷淡。可是却会让人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其他九人原本流畅的动作也有了几分做作的僵硬。心口也多了一些烦闷,仿佛自己现在被人轻视了一样。内心深处更是有一种在苏锦面前表现自己的冲动,证明自己很有价值,很厉害。
他们之间不乏有懂得心理战术的,比如乙组的组长曼荼罗。她无奈的苦笑一声,实在对他们新主人甘拜下风。
身为研究心理的人,她即使知道苏锦对他们采取的是类似于‘激将法’的心理战术,可是她也中了招。
他们的新主人应该很擅长揣测他人的心理波动。他们都是被驯服过的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种不能改变的奴性和忠诚感。他们能接受许多酷刑和逼供,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来自于主人的轻视和怀疑。
新主人身上本身就有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威严,也就是他们这种人很向往的掌权者人格。
掌权人一旦怀疑他们的价值,就算是攻破了他们看似完美的心理防线。
这场下马威,他们的新主人已经赢了。
不过,他们输的心甘情愿,因为他们值得拥有更好的主人。
曼荼罗放下手中鸡尾酒的酒杯,迈开修长的腿,向苏锦走过来并站定。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停下了刚刚故意做出的行为动作,步履一致地分列曼荼罗两旁,连同歌者,一共十人齐刷刷地对苏锦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声音代表了他们的忠诚和认可,“见过主人!”
这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呢?
站在苏锦身后的听弦是最直观的。
曼陀罗的十人虽然一直都是二爷的手下,可是他们从未跪过二爷。她身为曼陀罗的负责人,自然明白这群人是怎样的骄傲。
如今,他们心甘情愿地跪在一位少女面前,献上他们的忠诚和尊严。而少女收服他们,竟都没有超过两句话!
或许,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人就是天生的王者!
这个还年少的少女,配得上沈家的荣光和无冕之冠!
她想,如果苏锦不能夺回属于嫡系的荣耀,怕这个世界上,也没人可以了。
这一刻,听弦的一整颗心都完全献给了苏锦,从灵魂上,从骨子里,苏锦都是她未来第一命令者。
“起来吧,按照小组,分列站好,我想认识你们。”作为一个御下有方的人,苏锦知道什么时候该震慑,什么时候该收敛。
苏锦缓了眉宇间的凛冽,唇角挂上一抹云淡风轻的温和,还特意起身接受他们的朝拜。
他们十人动作整齐划一,从侧面看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地一起站起身,并动作利落地以组为单位,站好队伍,为苏锦做自我介绍。
原来,那个歌者就是甲组的组长辣喝眯。
“既然你们认可了我,我也接受了你们的忠诚,那就代表着从今以后,你们只有我一个主人,对于我的决定和命令,你们都不需要有任何的迟疑和质疑,听明白了吗?”苏锦声音平淡,可是却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
“听明白了!”曼陀罗的十人齐声回应道。
苏锦很满意这种高素质,高水平的人才。
“我苏锦为人不善良,也不心软,更不接受背叛。你们尊敬我一天,我就把你们当成兄弟一天!你们背叛我一分钟,我会报复你们一辈子!”
这句话听得人更加动容。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世道上混,要的就是这种黑心黑肺的心狠手辣,所有不必要的善良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坟墓。
主人家不犯蠢,他们就活的更长久。
“有一句话,我要说在前头。”苏锦幽暗的视线划过每个人的面庞,“你们效忠的,是我苏锦这个人,并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少主,也不是他二爷的亲戚,或许有一天,我会把枪口对准沈家,你们懂吗?”
她要的是忠诚于她个人的,而不是忠诚于她的身份。
“主人您请放心,从我们一开始被选中成为曼陀罗,我们就明白,我们只会效忠一个人,无论她是谁,只要我们认定了,就不会后悔!”辣喝眯代替所有人表明心迹,每个人的目光都坚定不移。
“以后你们就是我苏锦认可的兄弟了!”苏锦伸出拳头,在每个人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代表了她的许诺。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就是她这小小的拳头,真的砸出了十个为她生、为她死的忠臣!
这回大家都可以不用那般紧绷了,苏锦也随和的让大家放松的和她谈话。
于是,曼陀罗的人都各自散开,却又很有心思的把苏锦簇拥在中心。
看着他们十人瞬间变得平庸的气质,苏锦更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据我所知,你们十个人手里都有沈家嫡系旧部的联系方式。”这是余烬告诉她的,也是为了方便她快些和旧部联系上。
“是的,主人。”曼荼罗点点头,“当年我们刚被选拔完毕,二爷就挨个找了我们每个人私下谈话,告诉我们要潜伏到一个旧部身边。虽然我们十个人都知道互相在监控人,可是并不会互相沟通。这样可以确保就算我们中有一人背叛或收买,我们都不会有任何不必要的损失。”在另一种程度上,他们也相当于互相监督,所以二爷才会把他们十人分成两组。
“当然,根据我们身份的不同,身边接触的旧部身份程度也不一样。”辣喝眯接过曼荼罗的话头,“所以您要各个击破的旧部难易程度也不一样。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这些旧部并没有叛变。”
“也就是说,还是存在不想继续效忠的可能。”苏锦把辣喝眯没有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大家笑了笑,意思也很明显。
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一代人或许都已经退居二线,新的一代脑海里也并没有家臣的概念。
苏锦轻轻一笑,“你们的认知走了死胡同。”她挑起眉头,眉宇间闪烁着聪慧和睿智的神采,“你让他们去效忠一个想要打翻身仗的人,他们肯定会犹豫和退缩。可是若是要他们同一个新秀处好关系呢?不要告诉我,你们潜伏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对他们的一切知道的都只不过是皮毛!”
人都是自私的,也是趋利避害的。没有人能保证这么多年来人心不古。对她来说,她最大的优势就是曼陀罗们对那些旧部情报的掌握。
那些东西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忠诚很难,可是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那就简单了许多。
被苏锦这么一点拨,辣喝眯等人也豁然开朗!难怪一开始二爷给他们的任务并不是观察他们还是否对沈家嫡系效忠,而是盯住他们的关节要害,有没有投靠庶脉。
不得不说,这舅甥二人心思是怎样的深沉!
“既然要收买人心,就要从最简单,也是最近的入手。”苏锦看向他们,“哪个旧部就是青省人?”
“我的。”一位身材中等,相貌平凡的青年举起手,性格看起来还有几分内向,遇到苏锦的目光都会有几分羞怯。
苏锦调动起刚刚他们自我介绍时的情景,却发现貌似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可是其他人都能对上名字,剩下的只有一个人。
她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看来这是他在考验她的能力呢!
“你就是满达吧,刚刚你是扮作了一位青春洋溢的热血青年。”
满达闻言灿烂一笑,瞬间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找不见刚刚的内向,只见他在脸上一抹,一张更不出奇的大众脸就出现在苏锦眼前。“主人你真的很厉害,没想到你能叫出我的名字,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我是猜出来的。”苏锦笑着摇摇头,“我看过资料,上面标明你是擅长易容术的。”
“那也很厉害了!我还以为您会不敢认,或者直接把我当成外来人!”满达本身的性格是比较开朗活泼的,在整个曼陀罗中他年纪最小,今年不过二十三岁。
苏锦笑了笑,“好了,满达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有事情我会再联系你们。”
其他人也不矫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离开酒吧。
苏锦和满达相对而坐,满达把一叠资料递给苏锦,面色一正,汇报道,“此人我接触了两年,暂未发现有任何不对劲。在庶脉血洗中侥幸存活,携妻儿来到青省避难,重新起家,如今是青省房地产界最大的商人……”
……
位于亚洲某岛的一座庄园里,两个人在悠闲自在的打高尔夫。
年纪偏大的贵妇目光慈爱地落在正在开杆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大抵二十出头的模样,混血的相貌凸现贵气,眉宇间带了些桀骜不驯,养尊处优的身姿傲然。
或许是这一杆没有达到青年期望的目标,青年的脸上可见的多了些阴云。
见此,贵妇马上睇了一眼球童,声色微厉,“还不去给少爷换一把球杆!”
说罢,回头看向青年的目光充满了宠溺,“路易,不用着急,你是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