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这辈子没出过海,做陈素月时也不曾出海过,可是她曾听得严少白说过,雷雨天时,平静的海面会在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带着不可抗拒的雷霆之势,瞬间吞噬一切。
此时,她只觉她内心狂乱如惊涛,脑海里不由的想起那个炎热下午,书房里火热的亲近。
红云悄悄染上她的脸颊,林花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抬头看去,张子卿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退让,他紧紧盯着她,眼里渴求着,期希着。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恍过神,将眼错开,她低声道:“你肚子一定饿了,我去做饭。”说完,她不敢再看张子卿,逃一般的冲出屋子。
胸口下,心跳动的很快,如无法束缚的野马,似乎下一个吐息之间,就可以挣脱一切冲出去。
林花枝躲在厨房里,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是张子卿一句简单的话,怎么能引得她如此强烈的反应?
是因为开心吗?
抬手轻触脸庞,脸上的热气透过指尖爬过臂膀到达心的深处。心里是涨涨的酸与甜,无法形容的感觉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是淡淡的甜蜜。
她常笑张子卿像孩子,而此时,她何尝不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吃晚饭时,林氏注意到林花枝的脸一直很红,不免问道:“花枝,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下意识的,林花枝抬头向坐在她对面的张子卿看去,后者显然不明白他下午的那句话对林花枝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见林花枝看着他,张子卿也是不解的问道:“花枝,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花枝忙摇头,该怎么解释呢?
低着头扒了两口饭,林花枝含糊的道:“没事,可能是被灶火撩的,一会洗把脸就好。”
林氏听了,有些不放心,伸手在林花枝额头上试了试,不忘叮嘱:“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去看大夫。”
林花枝应了一声,正准备吃饭,碗里突然多出了一只鸡腿。
抬头,张子卿笑呵呵的道:“花枝,我把我最爱的鸡腿分你吃,你多吃一点,养的白白胖胖,就不会生病了。”
一桌子的人都乐了,林花枝脸红的要滴血,忍不住呸了张子卿一口,骂道:“你当养猪呢?”
旁人笑的更欢了。
暗地里,林花枝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刚刚她还在担心该怎么面对张子卿,可看到张子卿没心没肺的样子,林花枝再三告诫自己,那人是个孩子,只是一个孩子。
过了戌时,林花枝就赶张子卿回张府去,可张子卿闹脾气,扯着林花枝的衣袖就是不走:“花枝,花枝,我今天不回去好不好?”
瞅着他,林花枝懒懒道:“好呀,不过我先说好了,我家人多屋少,没你大少爷睡觉的地方,我勉强把厨房给收拾出来,你就委屈一晚上。”
听得要睡厨房,张子卿啊了一声张大嘴,半天才喃喃道:“那我回去算了。”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不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回家好好陪着老太爷,不要让老人家担心。”
张子卿嘟着嘴,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上马车前,张子卿突然冲站在院门口的林花枝招了招手:“花枝,过来,我有话要同你悄悄说。”
林花枝不疑,向张子卿走了过去:“什么事,你还有什么小秘密?”
可是不等林花枝话落地,张子卿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过林花枝,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俯下头快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年轻男子身上特有的味道瞬间钻入她的鼻子里,只感觉到嘴唇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味,那软软的东西就快速的离开。
隔了好半天,林花枝才猛的醒悟过来,刚刚……刚刚……她好像,不,她被张子卿亲了。
轰一声,反应过慢的林花枝此时只觉脑海里响起一道道惊雷,然后林花枝开始怒了。
该死的张子卿,竟敢偷亲她,这个死小孩。
可等她气的要去抓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子卿已经跳上马车,远远去了,只听得张子卿开心的大声道:“花枝,明天我来找你玩。”
混蛋,林花枝是又气又无奈,可是看着张子卿的马车远远消失在巷口,最终她还是笑了。
真是混小子呢,林花枝再次低骂了一句,却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嘴唇,似乎上面还留有张子卿的味道。麻麻的,酥.酥的,不算太糟。
唉呀,林花枝双手掩面,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奇怪?心里面是难以说出口的感觉,像猫抓似的,一下一下挠着。长长呼出一口气,林花枝想她定是和张子卿时间呆长了,所以人变傻了。
那个傻子呀!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夜露重了,林花枝才慢腾腾回身准备进院,却不想一抬头,只见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心里猛的惊了一下。
再定眼看去,林花枝轻皱眉头,不解的道:“奶娘,你在这干吗?”
奶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一会后,才戏谑的笑道:“你说不就送个人罢了,怎么能送这么久?花枝,你刚刚和大少爷做了什么?”
随着奶娘话落,林花枝的脸腾一下又烧了起来,难不成,奶娘刚刚看到了什么吗?
抿着嘴,林花枝低垂着头没出声,都怪张子卿,现在让她说什么?
奶娘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走过来,拉住林花枝,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问:“真没生病?脸红的有点不正常,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见奶娘还拿她打趣,林花枝跺脚不依,娇羞的道:“奶娘,你说什么呢?”说完,低着头冲进了院子慌慌张张回了屋。
坐在妆台前,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粉脸,眼角上扬,虽然有些模糊,可是还是看得出嘴角边的那抹笑。
林花枝心想,今天真的着魔了。
……
第二天,林花枝病了。
林氏头天晚上说的对,她的脸红的真的不正常。
林花枝迷迷糊糊睡在床上,只觉得全身酸痛,哪和哪都不舒服,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床前说什么着了凉所以染上风寒,听到这,林花枝难得有一丝清明,怪不得昨天一天不正常,还那般容易被张子卿一句话给撩拨的方寸大乱。
昨天,好像那人说要过来,不知道……
翻了一个身,林花枝又睡了过去,病如山倒,果然不错。
……
等林花枝可以下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此时,她坐在院井里,晒着太阳,百无聊赖的看着坐在一旁逗着月饼玩的春白,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崔元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春白头也没抬,塞了一块肉干到月饼嘴里,闲闲回道:“一个字,忙。”
林花枝起先没明白,即而想到,陛下已经正式任命崔元为新任织制司,这几天那个男人应该是忙着应付各路人马。这样也好,崔元忙,也就没时间和功夫来着惹她。
春白抬头看着她:“林雨阳怎么说?还是不愿露风声出去吗?太子的师弟,这要是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羡慕的人多了,可是同样嫉妒的人也不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等林雨阳应试后再说。再者,你认为像孟大人那样的三朝阁老会这样把自己的学生藏着吗?不过是等一个机会罢了。”
春白呵呵笑了起来,叫来杏儿把月饼抱走,才悠悠道:“我倒想起一事,后天,长公主要在玄华观举行诗会,你家林雨阳收到贴子了吗?”
林花枝点头:“昨天长公方遣人送来了,是杜映莲,哦,不对,应该改口叫清央居士。”
“林花枝你可真坏,让人家小姑娘去当道姑,你居心不良。”春白笑着打趣林花枝,她是为数不多知道杜映莲为了避李家二少去当道姑的人。
林花枝扬眉:“这叫坏吗?换做是你,你恐怕也只有这个选择。那个李二公子,我这些日子也没少听他的风流韵事,要是杜映莲跟了李二公子,这辈子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春白点头:“是呀,咱们做女子的,最怕嫁错郎,不然这一生就有苦可吃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李二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要是他知道是你说动杜映莲去当道姑,小心他对付你。”
林花枝不以为然:“若是以前,我可能怕他,现在我怕他做甚?且不说别的,我外有张家护着,内有林雨阳这个未来的状元郎,我还怕他一个混子?笑话。”
春白翻了一个白眼:“对了,青凌的布匹着好色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林花枝犯难:“一开始我只是想以色为题,可是看了崔元的实力,我们如果光凭一个布料颜色肯定是拼不过崔元的。孙家的人什么时候到京里?”
“孙正明应该是明天到,昨天孙家的仆役已经到了一部人,今天早上老太爷又打发人去孙家别院帮忙,明天你就能见到孙正明了。说起孙正明,你确定他对我们有帮助?”
林花枝嗯了一声:“那孙正明是孙家年青一辈里最有才能的一个,又是嫡子,不出意外,下任家主就是他了。”
春白皱起眉头:“如果那孙正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求一官半职?官商结合才是王道呀?”
“听说,孙正明早年也曾应仕,只不过后来出了一些事,他也就断了当官的执念,回江北打理家族生意。还有,你肯定不知道,那孙正明与崔元是同期同窗。”
啊?春白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笑了起来:“老太爷果然才是最厉害的人,我猜那孙正明与崔元之间肯定有问题。”
春白一扁嘴:“别人也许不明白,你林花枝还不明白老太爷的心思,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大少爷罢了。”
林花枝一笑,正要张口说话,却见杏儿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姐姐,外面有人送了拜贴,说是你江东城的故人。你看……”
故人?从江东城来的?
林花枝伸手接过拜贴,打开一看,不由的脸色一变。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