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无弦打扫屋子的时候,忽然看到床底有个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清心丸。
是她昨晚,给宁承玉的清心丸。
宁承玉没有吃?无弦目光微动,清心丸是为了助眠的,如果宁承玉没有吃,那昨夜,如何还能睡得那么香。
宁承玉从身后走来,笑道:“我这屋子不用天天打扫。”
无弦手一松,清心丸再次悄悄滚落到床底。她拿着扫帚起身,看着宁承玉:“是公子的意思,公子喜洁,院子必须每日打扫一遍。”
宁承玉一笑:“不过这间屋子既然给了我暂住,就依着我的规矩来。”
无弦垂眸:“奴婢知道了。”
宁承玉拍了拍手,说道:“我想见一见你们宅子负责采买东西的人,可以吗。”
无弦看了她一眼:“宁姑娘若是有想吃的东西,告知奴婢吧,奴婢会转告。”
宁承玉笑盈盈:“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人,顺便问一问,现在城里面都怎么样了。”
无弦淡淡道:“奴婢明白了,这就给姑娘去叫。”
宁承玉笑着点头。
其实很快就能发现无弦这婢女,心性就是如此淡漠,就好像王琴一样,初时会让你觉得此人刻意冷漠,但实际只是性情使然。
无弦对宁承玉也没有什么不满,对宁承玉说过的那些话,也不是为了表达不满。而在陈述事实。
这样的人宁承玉说不上喜欢,但绝对不会讨厌的。所以在王宅之中,她对无弦还颇有几分好感。无弦对王琴的忠诚,很可能还要超过,杏儿和春雨对她的忠诚。
虽然平时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就会给人如此感受。而且这感受绝对很真实。
后来那采买东西的麻叔不仅来了,无弦还带回来几本书,说:“公子让给姑娘带来看看,以免姑娘觉得烦闷的时候,难以解乏。”
宁承玉接过来,发现都是几本游记,游记历来以有趣新鲜闻名,很受读书人喜好。况且这些又是王琴的藏书,品质更是不用说了。
宁承玉坦然收下来,笑着说:“替我再谢公子,你暂且下去吧,我问几句城中的事。”
无弦没有多言,直接转身退了出去。
王宅四处通风,走出去可以看清四面八方,无弦出去走远了,周围没有一个下人在,都能看的格外敞亮,连门都不用管。
让人想起古人的一句话,路不拾遗。
宁承玉微笑,看着那位采办的麻叔:“听王公子叫您麻叔,我也这么称呼了。”
麻叔眉眼舒展,舒阔一笑:“姑娘请随意。”
宁承玉一点都不意外,笑着坐到凳子上,这王宅的人稀少,但是每个人都有着爽朗疏阔的性子。她开门见山:“其实是想问麻叔,城中都有些什么传闻。”
麻叔看了她一眼,说道:“城中都在讨论镇国侯府大小姐上山失踪的内情,京兆尹也派出了人马寻找,但是始终无线索。”
宁承玉点头:“候门千金遭遇此事,确实瞒不住,那,京兆府衙找到凶手了吗。”
麻叔老老实
实回答:“凶手也已经死了,全身中毒,死无全尸。”
宁承玉微微吃惊,那个来杀她的人,她还有印象,那人武功十分高强,把她不动声色从茅屋中带走,那种高手都会死于非命?
麻叔忽然淡淡说道:“其实善恶有报,老天爷也是公平,姑娘也不必担心。”
宁承玉看着他,对他不免露出一个笑来:“王公子的家风实在是天下典范。”
麻叔也笑一笑,一场谈话就此划上句号。
四殿下府中也有暗卫,只是没有一个属于他的云琮。所有暗卫,都货真价实隐藏在暗处,只有看到信号的时候,才被同意出现。
这些暗卫比起东宫府的,更隐蔽,更可怕,行的也都是阴谋乖张之事。如同这座宅邸的主人一样。
祁晋站在廊桥上喂鱼,太医刘昀背着药箱就走上了桥上:“臣叩见四殿下。”
祁晋一边投喂鱼食,一边问道:“瞧出病了么。”
刘昀摇头:“只是惊吓所致,没有大障碍。”
祁晋嘴角一勾:“其他事呢。”
刘昀说道:“这次那个狂刀没有得手,但是带去的毒药,确定是给宁大小姐喂下去了。天下能解此毒的人都已不在人世,所以宁大小姐,应当还是死了。”
祁晋慢悠悠道:“凡事只要沾了应当二字,基本就会变成不应当了。或许那位宁大小姐命不该绝吧。”
刘昀顿了片刻说道:“除非大罗神仙在世,不然宁小姐的毒,绝计解不了。”
祁晋笑容渐浓,看着水下雨儿欢快,他于是也心情颇好说道:“其实当时本王也可以娶了宁承玉,单是那张脸,也能为本王带来许多助益。”
祁晋第一次跟宁承玉在宫中见面的时候,那个女子见到他,就明显不很开心。天下间敢当着四殿下的面流露情绪的,那女人也是绝无仅有。
如斯美人,祁晋也希望自己可以怜香惜玉一点,也或许,那祁夜看上了宁承玉,只是因为与他过不去而已,毕竟,他也从他的手里,抢走江月儿。
刘昀说道:“还有一事,殿下做的事情,素来都是干干净净,这次也同样没留下什么把柄。只是,臣却从京兆尹那里,听闻了,在城外树林内,发现了打斗痕迹、和,血迹。”
祁晋一把握住鱼食,目光冷冽起来:“你没听错?”
刘昀点头说道:“臣不敢把未经证实的消息告诉给殿下。”
祁晋目光里的冷意凝成了一株冰凌:“那个把宁承玉救走的人,居然还有心在现场布置这些。”
刘昀皱眉:“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祁晋握住手:“这还不明白,把案子向人命上引导,捅到刑部去,就达到投鼠忌器目的。”
刘昀立刻睁眼,压低嗓子:“救人的人心思如此周密,莫非是……那位殿下?”
祁晋忍不住笑起来:“本王也希望是呢,可惜啊,显然这京城里,除了他,还另有和那宁大小姐,私交甚笃的高人在。”
刘昀这回真是有了危机感,看着祁晋说道:“这人不会是帮那位殿下的
吧?”若然如此,那可是凭空多出来的劲敌。
祁晋哂笑:“你想得太多了。祁夜正让人满京城寻找宁承玉呢,他要是事先知道谁这么做了,早就上门带人了。”
这次祁夜不惜暴露人手,都要找宁承玉。祁晋多少觉得还是值得的,毕竟他的宝押的都对,那宁姑娘确实对祁夜有不一般的重要。
祁晋对刘昀道:“你先下去吧,回你的太医院去好好当差。”
刘昀应声,缓缓步下廊桥、桥上,又只剩下一位身影,颀长清秀,如同琼树。
祁晋一边撒着鱼食,一边淡淡笑:“人多才有趣,本王还觉得,这京城一潭死水,没什么意思呢。”
王琴敲了敲门:“宁姑娘。”
门里没有动静,也无人应答。
王琴顿了顿,再次抬手敲了敲:“在吗,宁姑娘。在下王琴。”
因为是宁承玉吩咐无弦,去请王琴过来,所以无弦便没有跟着。
此刻看着关上的门,王琴明显也没有听见里面有声音,他不禁蹙了蹙眉。在又敲了两下无果后,他的手放在门环上,轻轻推了开来。
抬脚往内走:“宁……”
可是声音却戛然而止,屋内有轻微的雾气,是因为沐浴之后,水汽还没有消散的缘故。
宁承玉站在正中间,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甚至有一只香肩还露在外面。
此等画面,真是触及了圣贤书中的,非礼勿视。
王琴那一刻不知是何感想,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缓缓低下头。
宁承玉虽然背对着他,却也知道他进来了,嘴边带着笑意:“王公子,你来了。”
王琴微微闭上眼:“在下方才敲门,无人应。”
可是宁承玉分明就在里面,这敲门声更是不可能听不见。那么不应答,就只有是故意不应的了。
王琴这么样通透的人,世间百难棋局他都破解的了,何况这样一思考就明的小事。
宁承玉拥着衣裙转过身,看到王琴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公子既然进来了,为何又退出去。”
王琴额间微微有汗,他依然没有抬头,说道:“在下冒犯唐突,请姑娘见谅。”
宁承玉已经步下莲池,说道:“我没有说不见谅,倒是王公子,这傍晚风大,别总在外头站着了。”
既然如此说了,王琴只得迈动脚步,重新进入了屋子。
因为刚刚沐浴过,所以药物和花瓣混合的气味还在空气里,只不过因为无弦妙手,把这两种味道巧妙混合,所以反倒有醒人心智的感觉。
宁承玉已经将衣裙穿好,坐在了桌子旁。看向走过来的王琴。
都说美人如玉,沐浴之后的女子,皮肤更是泛着水光,美人,会比平日更美。
王琴拢袖,轻轻落座在宁承玉的对面,看着她。
宁承玉一笑:“古书上记载,有一位美人,喜欢以裂帛之声为乐,君王便日日让人裂帛之声不绝于耳,于是美人被人传为祸国妖女。我那时就在想,究竟什么样的美貌,才能被冠以祸国之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