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被喝的,看着宁承玉的脸,知道自己是触动到这位小姐的逆鳞了。又不甘心就这样走,若是没搜到东西回去,他怕是也讨不了左小婉的好。
再说他看着那杏儿的样子,越看越觉得东西就在她身上,更是不肯就此离去。
宁承玉眼睛里如同淬了冰凌,看着他:“我身边的丫头,都是清白的良家女。你若要搜我这丫鬟的身,可以,只是若是搜出了什么东西便罢,若是没有、我必剜了你的一双眼,送去爹爹和嫡母那,也算全了你的忠孝!”
陈管事这下真真是被吓呆了,他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性情一向刚烈,说要剜了他的眼睛,那必然是不会手软的。虽然他觉得东西很可能就在杏儿的身上,但是冒着被剜了眼睛的风险,他却是万万也不敢。
当下,陈管事灰溜溜带着人就走了。
眼看陈管事走远后,杏儿长出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东西:“大小姐,刚才真是好险。”
宁承玉看杏儿拿在手里的东西,是个稻草扎成的人形布偶,肚腩拱起,上面用血字写着生辰八字,把布偶翻过来,上面是“不得好死”四个字。
单单看这个做成的布偶,怎不叫触目惊心。
这布偶做成了孕妇的模样,这府中究竟有几个孕妇,这生辰八字又是谁的,可真就是不言自明了。
若是刚才那陈管事果真将这东西搜了出来,此刻宁承玉的院子,怕是早没有此刻的安宁了。
看着这布偶,只会让人想到,做这布偶诅咒的人,用心何其歹毒。
宁承玉眸光幽深,前世今生,她真是遇不到比她更歹毒的女人,那女人是真狠,狠到连自己,都可以拿来利用。
杏儿手里捏着那布偶,也觉得怪瘆的慌,看向宁承玉道:“大小姐,我们怎么办?”
为今之计,杏儿所想到的,当然就是尽快将这东西扔了,以免后患。
杏儿心中,多少是有些暖意,刚才宁承玉说的那一番话,虽说明面上是为了保住她身上的东西不被搜查,然而,杏儿还是被大小姐的话中维护之意所动容。那一句我身边的丫鬟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已是深深印入了杏儿的心。
杏儿自幼,是被人牙子卖进侯府的,习惯了拿自己当做低贱的存在,如今,被宁承玉这样的维护和看待,怎能不让她震动。
只见宁承玉似乎沉思片刻,看着布偶上的字,眸中闪过一抹冷笑。“既然是嫡母精心准备的大礼,若就此毁了岂不可惜,这份大礼,理当归还才是。”
杏儿不解其意,宁承玉附耳对她低低吩咐了几句,杏儿眼睛便是一亮,随后便频频点头:“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全!”
这一番闹腾,宁承玉根本还没来得及晨起梳洗,当下,春雨伺候宁承玉梳妆,杏儿自去低头办事去了。
之后上午,宁承玉低头绣了布庄送来的手绢花样子,又安然地用了午膳。估摸时候差不多了,宁承玉让春雨伺候更衣,含着淡淡的冷笑说:“嫡母产子之喜,还没去道贺,怎么能
行。”
春雨因为上午的事还在忐忑,但她知道大小姐素来极有主意,自己只需听命便是。
宁承玉带着春雨,悠悠然便往前院去。
还没有进前院的门,就已经感觉到这院子和以往大为不同,丫鬟仆人络绎不绝,左小婉的那个屋子,更是里里外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瞧这防备的模样,倒像是真有多少人在暗害她一般。
宁承玉施施然走过去,就见那院子里的丫鬟瞧见她,脸色立刻就一变,仿佛见了什么猛兽一般。
宁承玉依然故我,不理不睬地直接往里去。只有到了门口的时候,那丫鬟才慌慌张张地把人拦下,说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宁承玉眸光看着她,将那丫鬟看的仿似无所遁形,更加慌张起来。宁承玉才幽幽道:“怎么?我不能来看看嫡母?”
那丫鬟显然事前得了吩咐,尽管慌张,还是不敢放宁承玉进去。
宁承玉冷冷吐出话道:“你进去通报,我就在这里等着。”
丫鬟才红着脸,慌忙跑进了房内。
就过了一会儿,丫鬟出来,目光躲闪地说道:“夫人有请。”
宁承玉看了春雨一眼,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屋内,左小婉幽幽地躺在床榻上,旁边秋儿合并几个丫鬟给她揉捏腿脚。
产房中一夜过去,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玉儿来了。”左小婉嘴边含着笑,一边朝宁承玉看过来。
宁承玉也微微一笑,干脆地上前走了几步:“嫡母瞧着,气色大好啊。”
生了儿子,如愿以偿,怎会气色不好。
左小婉微微笑着,看着宁承玉的眼睛里闪着微光,倒真像是母慈女孝一般。
“玉儿身子还没大好,就来看我,小心这屋子里的血气冲撞了你。”
宁承玉目光看着她:“嫡母不必担心,再说嫡母如今大喜,承玉若是不来看看,岂非落个不孝的名声。”
左小婉掩面,轻轻咳了几声。
显然早上那番闹腾没能让这贱丫头着道,此刻就来到她面前耀武扬威起来。左小婉想想就咬牙,每次都安排的这般周密,可结果也不知这贱丫头何以就能幸运的躲过。
她放下手,又恢复那般柔婉的模样。
正在这时,丫鬟再次进来报:“夫人,老爷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从门口走进来,宁无求昨夜被闹腾半日,今晨也才得空去休息,早晨那场闹剧,他却是无缘得见。
一眼看到宁承玉,宁无求的脸子就撂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宁承玉看了看他,才慢慢道:“嫡母生子大喜,女儿怎能不来恭贺。”
宁无求脸上没有半点温度:“你一心盼着你嫡母死,莫不是想来看看你嫡母还有多少日子?”
宁承玉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爹爹这却是什么话?女儿何时这样想过了?莫非是因为早上的事?陈管事应该已经向爹爹禀明了才是,那等
放肆的事情,可是与女儿无关呐!”
不提早上的事还好,一提,左小婉更觉得糟心。她冲着宁无求叫了一声:“老爷。”
宁无求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就来到左小婉跟前。直到握起左小婉的手,他的神色才露出一缕柔情来。
宁承玉冷眼望着他,只觉得讽刺。只要想到宁无求也曾用这样的神情、这样虚伪做作的样子,面对着娘亲清河郡主,宁承玉就觉得她此生此世,都不会原谅这个男人。宁无求此刻对左小婉的这种行为,不知算不算的上抛妻弃女。
全然抛却了清河郡主,舍弃了她这个亲生女儿。
左小婉那厢露出了几丝疲惫之色,宁无求就冷冷训斥宁承玉:“你嫡母身子还这样虚弱,你就跑过来碍眼,安的什么居心?”
宁承玉早就不想看这两人做作的演戏,但她还要等,等着真正的好戏上演。
春雨看着这一幕幕,看到自家小姐和亲人这般的骨肉疏离,她心中涌现出一片伤心。为了小姐而伤心。
而宁承玉,心中早就抛去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情感和幻想,自从亲娘离世后,她就知道,这世上,她再也没有能信任的亲人了。左小婉不是,宁无求,更不是。
话说宁无求看见宁承玉还站着不动,脸上嫌恶之色再次闪过,正要出声再赶,左小婉含笑着说道:“老爷如此繁忙,还过来看妾身,妾身真是感动。”
宁无求的目光立刻转移到她身上,放柔语气道:“你为了侯府孕育了子嗣,正是功德一件,本侯还要指望你,多为我诞下几个麟儿。”
左小婉一时羞红了脸孔,极具女儿情调的低下了头。
这生了儿子果然不一样,母凭子贵,从此以后,左小婉在侯府说句话,怕是就赶得上宁无求了。
正在两人情浓、不顾周围的时候,宁无求俯身去轻抚左小婉,忽然间眼前一花,从他的胸怀里就掉出了一个东西,正落在左小婉的身子上。
那布偶的背面,血淋淋的四个“不得好死”的大字,就展露在左小婉面前。
左小婉的手紧紧抓着被角,眼睛死死盯着那东西,一脸的惊恐万状。
宁承玉曾逼着左小婉发誓,誓言是她如有违背,就不得好死。而如今,左小婉亲自将这四个字,刻在了布偶上。
宁无求初时一愣,等他看清了掉落在被上的东西时,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可怕起来。
良久,他伸出手拿起那个布偶,一字一字道:“这个、是什么?”
宁承玉抬眸凝视着,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般,脸上是恰如其分的惊讶,她掩着口,半晌无话。
宁无求暴怒,抬手将那布偶丢在了脚边,口中挤出字:“好大的胆子!”
宁承玉冷眼看着他,只是不知道他这声好大的胆子,究竟是冲着谁说的。
宁无求气的连手都抖了起来,他一眼看到站在屋中的宁承玉,眼睛里就闪现出怨毒之色来。
而宁承玉,却是坦然自若、无畏无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