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房就是她们这一支,二房是旁支,当家的是她的伯父,一生碌碌无为,靠着祖辈的积蓄买了个芝麻小官当着。
若不是前世宫宴上陈琰反叛,她至死都不会想到平日里这个唯唯诺诺的伯父竟然会做了陈琰的走狗,换取滔天富贵。
想到这,苏淮就觉得作呕。
平日里这位伯父对她感情颇深,训斥家中弟妹要都以这位长姐为楷模,谁会知道慈祥仁慈的人皮下,还藏着一颗蛇蝎鼠狼的心呢?
苏淮又同苏母说了好一会的话才离开,走出庭院的时候阿和问她要去哪,苏淮偏过头细细听着,突然就问:“你瞧着这声音是不是苏绮的?”
阿和顺着她的方向听了半晌,点头:“听这声音似乎还真是二小姐的,仿佛还和谁起了争执?”
苏淮冷笑:“那咱们就过去看看。”
声音不远,走了没一会就到了,苏淮站在墙侧听了半晌才听出个所以然来,原是苏绮的什么东西失手被打碎了,此时正在训斥下人。
那下人不偏不倚,正好是大哥苏长明房下伺候的丫头。
“我当是谁在这里喧哗,原来是妹妹。”
苏绮一顿,似乎没想到苏淮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面色有些窘迫:“这小蹄子不小心摔了我的玉镯,正在这训斥了,没想到被姐姐瞧见,倒是平白无故让你见笑。”
苏淮没说话,顺着她们两人朝地上看去,那个摔了玉镯的丫头已经吓得和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脸上还有巴掌印。
苏绮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唯恐她发难,狠狠瞪了一眼那丫鬟:“还不快滚,待在这里免得污了姐姐的眼。”
那丫鬟瑟缩一样,哭丧着脸就要下去,突然就被苏淮叫住,后者饶有兴趣地蹲下身拾起地上已经摔碎的玉镯:“这镯子成色不怎么好,我记得妹妹向来都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
苏绮冷汗冒出,她怎么敢说,这个东西就是不久前她央着苏长明手下讨过来的。
还以为他会送给苏淮多好的东西,谁知道就是外面小摊贩几文钱可以买到的镯子,亏她还花了那么大番力气。
想到这她就有些理亏,毕竟这东西按理来说应该是苏淮,只能陪笑道,想着她应该还不知道这镯头的来处。
“我听着哥哥前几日回来给我带回了一样东西,想来就是这个吧?”
一番话不平不淡,却让苏绮背后冒出了涔涔冷汗。
苏淮轻嗤一声,把玩着手里的五玉镯:“他一个大男人会挑什么东西,不过是瞧着什么好的,也不管配不配得上,就买回来了。”
苏绮一时有些吃不准这位长姐的性子,虽然平日里她性子温吞,向来不与人起争执,却不代表着她就会忍让。
她知道这玉镯原因是她的,却被她横刀夺爱……
苏绮冷汗冒了出来。
碎成两半的玉镯在苏淮手里把玩着,碰撞发出清脆的瓷响:“要说这东西被人打碎了,要怪罪,也应该是我来怪罪吧?”
“什么时候,也可以沦到你来怪罪了?”
苏绮扑通一声跪下来,眼眸通红,心里是万般悔恨:“阿姐,我……”
“你这声阿姐,我可担不起。”苏淮叹息,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不过这镯子本应该是我的,这人也是我大哥名下的,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苏淮又叹息一声。
苏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实在吃不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过一个小小庶女,惹怒了她,断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你我皆为姐妹,我也不想为难你。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该是你的,自然会给你,不该你的,抢了,也是要还回去。”苏淮收了镯子,重新将目光看向她,“今天的话,你可明白?”
“苏绮明白,多谢阿姐赐教。”苏绮何尝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借着镯子的名头敲打她,不要有多余的念头。
苏淮收了目光,低声吩咐:“阿和,我们走。”
苏绮跪在地上,抬起头,眼底尽是恨意。
“刚才小姐说的那番话,恐怕二小姐没听进去。”走了没一段路,阿和有些担忧地道。
“她当然听不进去,”苏淮冷笑,“不过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罢了。”
阿和笑了笑:“小姐这样也挺好,以前是太纵容这些庶子,任由爬到咱们头上来,如今给个小小的教训也好。”
回了房正好是用小膳的时间,桌上摆的是一道卷膳汤和一碟豆沙卷,夏日里吃的正是可口,阿和附耳过来:“今儿听如意说身子不适,便没有过来了。”
苏淮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如意到底是何许人。
她前世被关得太久,脑子混沌,除了这几个贴身的人,恐怕就对这个如意最为印象深刻了。
“哦?”她捏起一块豆沙卷细咬一口,“她身子不适?”
“说是这几天太热,得了暑气,歇下了。”
“她这理由倒是用的好,和我说与宫里听的差不多一二。”
如意是宫里那边塞过来的人,当初隆安帝是怕她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周到,所以才派了这么个人过来,因为是宫里出来的,她一直都颇为担待,就是做错事也没有多加指责。
却也没有想到,这人也是隆安帝塞过来的眼线,日日替宫里传线报,后来隆安帝去世,她就投了陈琰的名下,联合她一起端了苏家。
要说深仇大恨灭族之仇,与这如意也脱不了干系。
“待会让她过来吧,我也有些事要交代。”最后一口豆沙卷咽下,苏淮说。
阿和应下。
如意来得很快,想来真的如她所说身子不适,脸色有些苍白,带着点孱弱无力的美。
她本就是个娇俏美人,如此一看,倒让人愈发心生怜惜。
可惜这个怜惜的人里面,不包括苏淮。
“你来苏家有几年了?”苏淮言笑晏晏道。
如意低眉顺眼:“奴婢是承德十七年冬至来的,算上现在,已有三年了。”
苏淮笑的更勤了:“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适,好些了吧?”
如意脸上染了点红晕:“托小姐的福,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