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读书,就知道读书!读了十几年的书,怎么不见你有半分的出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家里那么多农活没人做,老子原还指望你养老,现看来别说指望不上,更还要白养着你这败家子!”
“小叔别怪我心狠,自从公婆去世后,家里就一直入不敷出,我和你哥四五个孩子都吃不饱,实在没有余力再负担你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无用之人也得有点用,老三你但凡能像你二姐那样傍个好人家,爱做什么做什么大哥绝不会拦你。”
“娘亲说了,这锅里的饭是给舅舅留着的,叔叔要是饿了,就自己想办法去。”
“外边儿虽说下着雨,家里也没有多的伞了,小叔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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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下这么大雨,兄台为何不回家,却在此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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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兄在此处住得可还惯?”
“王爷!王爷今日怎会想起过来,也不叫人通知一声,草民也好有所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本王也是一时兴起,想到这个时候紫薇花开,函香馆应该别有一番情趣,就想来和山兄一道品诗赏花,怎么,山兄可是不欢迎本王?”
“怎么会,函香馆是王爷的院子,草民不过是承蒙了王爷的照拂,暂住于此,怎敢不欢迎王爷?”
“这么说还是不欢迎本王的意思,那也罢,本王就回去了,山兄留步。”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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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已经一个多月没来过了,公子要不要准备一下,小的去请王爷过来喝酒?”
“……不必了,王爷既然不来,也是该我离开了,劳烦小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今夜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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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兄!山兄请留步!”
“王爷?”
“山兄要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这些日子承蒙王爷关照,留草民在函香馆住了这几个月,草民无德无能,实在不敢继续叨扰王爷。”
“山兄!……符之,你等等!”
“符之,前段时间母妃身子不适,本王每日进宫去侍疾,有许久没来看过你,你可是生气了?”
“王爷言重了,草民岂敢,草民只是觉得……”
“又是岂敢,你总是说不敢、岂敢、怎敢,你心里其实是厌恶本王的是不是?只是碍于本王是王爷,不敢语出不敬,所以总是避着本王,本王去函香馆见你,你也总是不冷不热,其实根本就不想见本王,是不是?”
“王爷误会了,草民并无此意。”
“那你今夜为何急着要走?要不是存墨到王府来告知本王,改日本王再来,只见人去楼空,再寻你不得。”
“王爷。”
“怎么?”
“草民绝非厌恶王爷,只是长久以来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你问。”
“清明那晚王爷在大雨中遇见我,知我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便准我住在函香馆,一切起居用度皆是上乘,小厮服侍也体贴周到。我知道王爷贵为皇子,这些寻常人眼中的好东西于王爷而言不过尔尔,但仍想问王爷,何以要对我这么好?”
“符之……”
“王爷,在王爷心里,究竟把山简当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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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之今日怎会想到遣人请本王来喝酒?”
“也没什么,只是昨夜雨打芭蕉,秋雨来急,我心有所感,写了一首诗,想献给王爷。”
“哦?符之文采飞扬,所作必是佳句,快给本王看看。”
“这……为何是白纸一张?”
“秋风吹叶折,秋雨扫叶去,自然是白纸一张。”
“符之之意,本王不懂,芭蕉虽青翠可爱,但入了秋也是要凋零的,来年又会再发新芽,何况现在还未入秋,何以如此伤感?”
“芭蕉青翠可爱,也并非人人都爱,现下虽然还未入秋,但秋风秋雨却是迫不及待地来了,只怕这院子里绿油油的芭蕉也没几天好颜色了。”
“……可是有人来扰过你?”
“函香馆本是王府的别院,主人来赏花纳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我不合时宜,污了人眼。”
“是静宜来过?这函香馆向来只有本王才来,她来做什么?存墨!王妃来过此处之事为何不及时向本王禀告?”
“是我不让他去告诉王爷,王爷不必责怪他,本就是我不该在此处久留,王妃心中有疑惑,来问我几句话,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让王爷知道。”
“若真是只问了几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怎么会一夜未眠,还作白字诗献给本王?”
“对王爷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实在不想再承王爷的恩,既不能回报,还碍了王妃的眼,实在是问心有愧,还请王爷放我离去。”
“她到底把你怎么了?符之,你如果受了委屈,可以直接对本王讲,本王既然留你就必会护着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走,就不曾考虑过本王的心情吗?”
“王爷。”
“符之……”
“一年前我就曾问过王爷,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今天我再问一次,王爷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将这么好的别院给我一个人住着,衣食住行样样都是好的,王爷来了也只是喝喝酒,谈谈诗,不但免我行礼,言谈间更是对我陪着小心,若简只是一介食客,怎堪王爷如此厚爱,若不是,王爷又可曾考虑过王妃的心情?”
“符之……本王……”
“王爷好诗书,亦有爱才之心,山简虽无大德,但也愿意为王爷殚精竭虑,谋江山社稷之大事,哪怕仅仅是陪王爷赏花论诗也是可以的,只是请王爷再不要将我捧得这么高,旁人看了难免会有别的想法,我乃草芥之身,可以不在乎名声,王爷却是不行啊!”
“……好吧,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是本王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处境,本想这函香馆幽静雅致,风骨独具,是最适合你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让下人收拾一下东西,随本王回王府去吧。”
“谢王爷。”
“只是,符之,本王府中食客甚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并非人人都易于与之,静宜她虽是大家闺秀,既然找过你的麻烦,日后想必也还会为难你,这些……只有请你多担待了。”
“王爷说笑了,上敬下睦,本就是食客应该做的事,简自当安分守己,效命王爷,绝不生事。”
“你……唉,算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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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栖月斋僻静清幽,院中这棵柳树犹有风姿,你就住在这儿吧,缺了什么让存墨去置办,本王有空的时候,也会常来看你。”
“山先生好兴致啊。”
“给王妃请安。”
“免了,我听说先生一大早就让存墨去浣花居买酒,今夜想必又要同王爷把酒言欢,先生是闲人,喝喝酒倒也无妨,王爷身子金贵,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夜不归宿,可是不太好啊。”
“王妃所言极是,简定会劝王爷少喝几杯,爱惜身子要紧。”
“关心王爷身子本是我这个做王妃分内之事,只可惜这几年王爷是越来越不爱听我说话了,总嫌我啰嗦,先生若能劝得住王爷,本王妃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算是可以放下了。”
“我等只是府上食客,纵能帮得了王爷一时半刻,又怎么比得上王妃是王爷的枕边人,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的恩情,王爷虽然不大听得进人劝,但王妃的叮嘱一向都是放在心上的,说到底,我们能在府中衣食无忧,也是赖着王妃打点上下,托王妃和王爷的福罢了。”
“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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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王妃派人来催过几道了,王爷也该回去了。”
“不着急……再喝两杯,来来。”
“王爷已经喝得太多了,这样对身子不好,还是改日再饮吧,我是个闲人,王爷随时有兴致随时可以过来,不必每次都将自己灌得大醉不起。”
“嗳,符之,你不懂啊,今宵有酒今朝醉,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无奈,若不能纾解,便唯有借酒浇愁,一旦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于事无补,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存胥,来扶王爷回去。”
“你又要赶本王走!”
“王爷!”
“本王不走!本王今天说什么也不走!再拿酒来!”
“王爷,你不能再喝了!”
“谁说本王不能再喝了,本王还能……喝……呕……”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