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芊蔚回来了,带回来李蘅的手扎。
同天,失踪的秋儿也被赵逍遥的人找到,不过发现她时,她被囚禁在城外一间小木屋里,全身赤祼,身上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而且她折磨得早已神智不清。
而琉璃在地牢里亦差点被人毒害,还好赵逍遥发现及时,把她救了回来。
可能死过一回,琉璃害怕了,她推翻之前的供词,说有人拿她的家人威胁,所以不得不说谎,而威胁她的人是一个叫妱儿的女人。
琉璃把叫妱儿的女人画像形容出来,炎妃然一听便知道她是谁了,那是董若婕的心腹丫鬟。
这个妱儿对董若婕很忠心,当初她家乡遇到水灾,姐妹俩与父亲逃难来到京都城,后来父亲染上赌博,把她的姐姐卖进青楼,最后因反抗未遂跳楼自杀,青楼里的人拿她当抵债,她在逃脱过程中遇到董若婕,是董若婕拿出银两替她还了债,并把她带在身边,至此后,对董若婕忠心耿耿。
如果妱儿威胁琉璃说谎,那么,杀害苗秋桐的人很可能与董若婕有关。
衙门派人去捉拿妱儿,不知她由哪里听到风声,竟然连夜逃出京都城,不过,还是被赵逍遥捉拿归案。
只是这个妱儿对董若婕实是很忠心,无论怎么用刑,她都不肯开口。
还好,神智不清的秋儿,偶尔发疯时嘴里会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叫王恒,根据名字追查下去,发现这个王恒竟是太子府里一名护卫,更与妱儿是姘头关系。
经查证,梅香居里留下的男人鞋印与王恒所穿的鞋大小符合,通过严刑拷问,王恒终于坦承事情的全过程。
他说事发当晚,他与妱儿在她所租的房屋里幽会,将近凌晨时,妱儿被她的主子董若婕叫了出去,他不放心两个女人深夜出外,就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保护着。
只是想不到她们会到雍王府,见她们由后门进去,他没有跟进去,在后门守着。
天亮了,见她们还没出来,就潜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不想走到一座假山前面,见到妱儿拉着董若婕神色慌张的由山后奔出。
他上前一问,才知道她们把苗秋桐杀了。
他深知事情严重,就让董若婕先走,而董若婕走前给了妱儿一只玉佩,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然后妱儿带他去凶案现场,他把她们挣扎过的痕迹抺去,将苗秋桐抱起来,往最近的梅香居走去。
梅香居没有人居住,他们自然就碰不到仆人,原本他打算将苗秋桐带到池塘边,造成她失足掉到池塘的假象。
可妱儿不同意,她把苗秋桐的尸体拖到一边,再将一只玉佩塞到她手里,说苗秋桐颈上有勒痕,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淹死的,所以想到嫁祸于人。
但还没弄好,就听到外面传来吵杂的声音,怕会有人进来发现他们,只好逃离现场,却不想在梅香居外碰到寻找苗秋桐的秋儿。
他们把秋儿捉住,逼她带他们躲过前往梅香居来的禁卫军,又在秋儿的协助下,他们趁乱避开禁卫军,离开了雍王府。
妱儿知道秋儿不可留,便叫王恒把秋儿解决掉,她以后王恒深爱自己,会为她不惜一切,可她算漏了男人的恶性。
论姿色,秋儿比妱儿美艳,而且比她年轻两年,王恒心想反正秋儿横竖都一死,不如让她陪自己几天,于是他便将秋儿囚禁起来。
而董若婕怕苗秋桐的死会查到她,就吩咐妱儿把凡知道她与苗秋桐联系过的人都灭口,可又想到昨晚已让人杀了何四,不想制造太多命案让人怀疑,就让妱儿想法封住他们的口。
因此,才会有琉璃被人威胁,冒认杀人嫁祸这一环节,当时妱儿保证过衙门有她的人在,
由于被害人是王府的侧妃,又是太后亲自赐婚的,就算雍王府不想追究,太后也不会置之不理,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苗家。
当然,拓跋蔺不会不管,纵然对苗秋桐没有男女感情,但好歹她也是他的侧妃,在他的王府里杀害他府里的人,这不等于掴打他的脸吗?
原本只是一宗普通的谋杀案,可被杀的人身份特殊,这事不但惊动了刑部,连大理寺也参了进来。
可能在妱儿被捕时便知道最终会被查到自己,当衙门的人接到通辑令,前去捉人时,竟然扑了一个空。
于是,董若婕涉嫌谋杀苗秋桐被官府全国通辑,终于体验到当时炎妃然被朝廷通辑时那种惊恐和无助!
对于炎妃然来说,这个仇报了!虽然效果不理想,但总算让仇人体会到当时她的处境,至于以后的事,她一概按法制来办事。
八天后,董若婕在漳州被捕,地方官府连夜将她押上京都城,在三大司法(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面前,她否认自己杀人,而妱儿却把杀人罪扛了下来,杀人的动机是苗秋桐威胁董若婕,她护主心切,情急之下把苗秋桐勒死。
王恒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唯一知情的只有她们主仆两人,妱儿主动承认人是她杀,无法证明人是董若婕杀的。
可三大司法使不知从哪里找来证据,诽谤拓跋蔺窝藏罪犯的密告者竟然是董若婕,纵然她不是杀苗秋桐的人,可却是帮凶,还有何四的死,她的主谋,妱儿是从犯,再加上她的诽谤罪,三大司法的判决很快便出来了。
妱儿因谋杀苗秋桐和何四,处
谋杀苗秋桐和何四,处以绞刑,即时执行,而董若婕则因杀苗秋桐的帮凶并诽谤皇室子弟罪,处以十年牢狱,并流放乌孤岛。
乌孤岛顾名思义的一座荒岛,四周悬崖峭壁,地势险要,是极其寒苦之地,流放去哪里的人全都是一些重刑的囚犯或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而那些人大都是有去没回。
如此判决,相当缓期死刑,以董若婕一介普通的女流到哪里,别说十年,十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
因此,当众人听了,无不惊讶,随后唏嘘,董若婕更是尖叫惊恐。可上奏给皇上批核,皇上看了没说一句话就落印生效。
为怕会有人中途劫囚,押她去乌孤岛的差役都是由精英部队里选出来的,判刑后第二天秘密上路,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公主收到消息赶来替她求情都来迟了。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十里坡上,两条一刚一柔的身影,伫立在一匹骏马旁,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拓跋蔺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炎妃然撇嘴,道:“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并没有对她出手,全是她咎由自取。”
拓跋蔺搂上她的腰,淡淡道:“你没有,但我有。”
炎妃然一惊,昂头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其实可以说没做什么。”拓跋蔺解释道:“我只是让人在地狱里对琉璃下毒,再让赵逍遥跟她说,有人想杀她灭口,再诱导她说出事实情。至于董若婕的判决,我只是让人在三司使面前暗示她们杀人后曾想嫁祸于你,这事让我很愤怒,不管那些人出于什么目的,在判决上自然会偏私了一点。”
炎妃然咬咬唇,“想深一层,这样的判决,并没有解恨的。”
煊儿已开口说话了,他告诉严仇,董若婕见他不肯把姑姑收藏起来的铁盒交给她,便将他推下悬崖的。
若不是煊儿命大,只怕现在他已成为一堆白骨了。
“要报复一人,并非让对方死便是最好的结局,她曾把煊儿推下悬崖,让他在悬崖下独自生活了半年,把她流放去乌孤岛,让她体会一下煊儿曾过的生活,并且比煊儿还要艰难危险。”他曾发过誓,伤害过她的人,他会数十倍的还回去。
“还好有你!”炎妃然把头轻轻靠向他的肩膀上,眸光看向已没人迹的前方,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
拓跋蔺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我在想玉佩的事。”董若婕拿她的玉佩做什么,她曾派人审问董若婕,她却一个字都不肯吐露,而她当然不相信,董若婕拿玉佩单是嫁祸于她。
拓跋蔺轻握了握她的手,说:“不管她想做什么,她的阴谋没有得逞,把它忘了吧。”
事实上,他知道董若婕拿她的玉佩来做什么,只因不想她多想,才没告诉她,反正董若婕以后都伤害不了她。
炎妃然“嗯”了声,再没说什么。
其实她心里想到另一件事情,平时贴身的玉佩落在董若婕手里,还被她拿来栽赃自己,想想都郁闷的。
可她清楚,她的首饰除了彩灵和青苹外,平时没有几个人能碰到,很明显是她们其中一人失职或是有异心。
彩灵是由西临陪嫁过来,自幼便侍奉着轩辕臻,据说两人感情很好,虽对轩辕臻忠心,但跟她相处这些日子能看出来,她对西临的归属感很强。
而青苹则是陆总管的侄女,父母双亡,自幼便养在陆总管身边,所以她幼时就在雍王府里成长,拓跋蔺对她又如妹妹般疼爱,因此,在琉璃离开枕霞阁后,听从拓跋蔺的建议,把她调到枕霞阁。
两人任何一个她都不想怀疑,可事实却让她有点失望,在她暗查玉佩如何落在董若婕手里时,却在昨夜无意中发现,彩灵居然在半夜偷偷把信鸽放出去。
当她将信鸽打落,方发现原来她一直跟轩辕璿有联络,把她在北越的一切都写在丝绢布上,以信鸽方式传递出去。
难怪那天小试探她一下,她会提起西临太子轩辕璿,原来她是轩辕璿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
彩灵不能再留在身边了,万一被她怀疑自己不是轩辕臻,把事情告知轩辕璿,她的麻烦便大了。
准备上马离开时,拓跋蔺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凝眉说:“不是叫你忘记这事吗?怎么还在想?”
“不是在想这件事,我在想另一件事。”发现彩灵与轩辕璿暗中通信的事她还没告诉拓跋蔺,原本想自己处理好后再跟他说的,可现在想想,事实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若从开始到现在,彩灵一直跟轩辕璿联络,那么,以轩辕璿聪明和对轩辕臻多年的相处了解,难保他不会发现什么?
而她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测,派杨清韵前来北越的幕后主谋是轩辕璿的话,不仅仅只是为了盗取北越的情报或在他们夫妻间制造误会,也许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什么事?”拓跋蔺让她先上马背坐稳,他才跨上马,由背后搂着她的腰,轻轻一夹马腹,让马儿缓慢而行。
炎妃然已想清楚,不再隐瞒,把事情和担忧说了出来。
拓跋蔺听了,沉默了一会,说:“不想轩辕璿怀疑又能让她永远不会发现你的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杀了。”
炎妃然心一惊,“杀她?”
她?”
她自始都想过要彩灵的命,虽然彩灵背着她跟轩辕璿联系,但毕竟没有伤害过她半毫,她若为一私已欲而滥死无辜,与那些害她炎氏一族灭门的人有何区别?
“对,是杀!”拓跋蔺双手揽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徐徐解释:“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她,所以并不是真的杀死她,而是让轩辕璿和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杀了,私底下,我会让人送她到别的地方,记她忘记西临和有关你的一切。”
她的心还是狠不起来,即使重生一次,带着仇恨归来,可她内心仍是那个善良的女人,他喜欢这样的她,不需要手沾着鲜血,她的仇和她的恨,由他来替她报,她只管做站在他的背后默默支持和陪伴他就行了。
炎妃然想了想,觉得他的方法可行,便同意了。
半个月后,即是立冬那天,寒风乍起,雍王妃带着随从到仁寿寺上香祈福,下山时却遭遇劫匪,她的随身丫鬟因护主而牺牲了,为此,雍亲王大怒,限令衙门的人三天将劫匪捉拿归案。
赵逍遥很尽责,用了两天便将劫匪擒获,经查实,原来劫匪是沪州城外太行山盗贼团伙的余党,因为他们的首领白日飞是被拓跋蔺所擒,这次行动是有预谋的,因为杀不了拓跋蔺,只好朝他的王妃下手。
时光飞逝,很快迎来了冬至。
北越的冬天,寒风凛凛,立冬至今已下了两场大雪,京都城好像一夜之间铺上银色外衣。
武承帝自上次病倒后,一直没有起色,作为监国的拓跋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在皇宫的日子比在王府里的日子还长,炎妃然已有五天没有见他了,两人之间的联系是通过严仇或那俊传递。
虽然她有特权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可不想落人口实,她并没有使用特权。
当然,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她在李蘅的手扎里找到一篇记载董钊如何指挥他,诬陷炎家谋反的手稿,原来是李蘅听从董钊的意思,暗中偷了他叔叔的帅印,找人模拟叔叔的字迹,写了几封与三皇子来往的信函。
信函的内容是两人密谋造反的信息,而这些信函被他们密送到皇上手中,手稿还提到董钊让李蘅私下收买边城附近一些流民,把这些人训练成“壮士兵”,他们还私自让人畜养了几万匹战马,打造了大批武器。
他们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可到后来,私自养战马,暗中打造武器却成了炎毅谋反的证据,再加上有之前模拟的信函,炎家与三皇子结党营私,密谋造反便成立。
当时看到这份手稿她很激动又气愤,原来他们是这样的诬陷炎家的,可细细一想,单凭他们两人怎可能筹划到这么大的事情,而朝廷却没有人知道?
何况,炎家一倒,三皇子被幽禁,董钊便由一个三品官员,在短短一年内,连晋两级,晋封为太尉,不,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主使者,只是手稿里并没有提到主使者是谁。
不可能没有主使者,除非主使者连李蘅都不知道,他只是听命于董钊。
她开始以为董钊背后的人是周涛,若不然,当初董钊犯罪,周涛怎会为他求情?可现今看来,周涛倒台,似于对董钊并没丝毫影响,他仍在永州暗中打造武器。
当时负责主审炎家的人是拓跋凛,董钊为执行者,这么说来,拓跋凛和董钊是最清楚事情的原由。
她将手稿交给了拓跋蔺,拓跋蔺看了,说这份手稿虽能指证炎家是被害的,却不能把将幕后主使者查出来,李蘅和周涛都已死,唯一能指证幕后的人就是董钊,她不能拿着手稿告到御前,不然就会打草惊蛇。
她让拓跋蔺查查当初被他们诬陷炎家自私打造的兵器,是否纳入兵部的库存。结果调查报告,当初是有一批武器进库,可后来又被李蘅以士兵的兵器旧了,需要换新为由取走了。
那时的兵部是由拓跋凛掌管,兵部尚书张彬是周涛的内弟,后来兵部由拓跋蔺接手,张彬出了一些差错,被拓跋蔺换了下来。
话又说回来,拓跋蔺再顺着李蘅取走兵器这条线再查下去,发现他根本没有把新的兵器换给兵士,而这批兵器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就连李蘅也没有在手稿里提到。
但他们不难猜测,这批兵器在哪里,董钊肯定知道,所以,董钊才是炎氏一门冤案的关键人物。
她潜进承熙阁,想查找炎家谋反案件相关的记录,翻阅那年所有宗卷,居然并没有这案件的记录,就连那几封伪造的信函存档记录。
如此大的案件,居然没有记录,这是皇上批许的还是后来人为的呢?
“王妃,北风又起,小心着凉!”芊蔚说着,将一件缎绣氅衣披在她肩上。
听她这么一说,炎妃然才惊觉自己站在窗前沉思已久,不知不觉,已是正午,虽然外面有阳光,但北风潇潇,寒气袭人。
炎妃然拉拢了一下氅衣,转身边问:“马车都准备好了吗?”
今天是冬至,是北越国一个盛大的节日,举国同庆。
昨天,西关传来好消息,说睿王带领八千军队,以少胜多,大败乌木齐部落,并将其他两个暴乱的部落逼退三百里,为这次平定暴乱取得首次的胜利。
为此,武承帝龙颜大悦,又见皇宫很久没有做喜庆,便借着冬至的来临,设宴宴请各位大臣,共同庆贺节日。
“准备好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宫了。”
炎妃然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太子府那边的情况还是一样吗?”
自芊蔚拿回李蘅的手扎后,就没有再派她出去,现在主要是替她收集在城中各处暗线的消息。
“是的,太子他不是弹琴就是看书,有时会陪涵夫人散散步,日子过得挺悠闲的。”
悠闲?这是她认识的拓跋凛吗?
不,她认识的拓跋凛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才会派人关注太子府的情况。
在董若婕谋杀苗秋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城百姓无人不晓,可太子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董若婕是被废了太子妃,现在与他没有关系,可毕竟两人曾经是夫妻,难道拓跋凛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据说董若婕被捕后,除了妱儿外,没有人替她求情,更没有人到地牢里探望过她,原来这一年来,她虽然出卖了朋友,嫁给心仪的男人,可她并没有得过人心。
这算是不是一种报应呢?
而由这件事情,她更加看清楚拓跋凛的本质,她不相信当初他娶董若婕只是单纯以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董钊也是被他考虑进去的吧?
若她没有猜错,董钊肯定是靠向拓跋凛,董若婕被废,周涛倒台,正好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关系。而董若涵只是董钊的庶女,外人以为拓跋凛迫于无奈才纳她为妾,可对于董钊来说,无论是哪一个女儿得宠,对他来说都有利而无害,何况现在董若涵还怀了孕,不管现在的地位如何,若他日拓跋凛由党争中胜出,还怕没有董家的一席之地吗?
芊蔚道:“不过,我听说今晚的宫宴太子会出席,三个月禁期还没到,这不等于解禁了吗?”
炎妃然皱了皱眉,“也许。”
武承帝的心思她多少都能猜测几分,纵然他宠信拓跋蔺,让他监国,可他毕竟不是正统皇子,就算做得再好,也会惹人非议,何况武承帝这人生性多疑,非议听多了,信任不如最初坚定,因此,拓跋凛的解禁是必然的,一是用来牵制拓跋蔺,二是防止某些人的异心。
炎妃然进宫,先后去向太皇太后的凤寿宫和皇后的锦凤宫请安,不想在锦凤宫碰到皇贵妃,自从上次拒绝了她的请求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皇贵妃见到她,态度如往常一样,亲切温和,仿佛以前发生过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据她的经验所知,后宫中的女人越是对你笑容亲切,越要小心提防。
因此,她亦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与她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宫宴设在太和殿,宴上皆是王孙贵胄世勋重臣,受邀者自然是携带家眷出席。
武承帝今天的气色不错,笑容比往常多,显然心情大悦,将宴席上的部分佳肴美酒指送到一些没有受邀请的大臣家中,一起畅饮同乐!
在这欢聚一堂的热闹气氛中,炎妃然并没有与他们同乐,面对着山珍海味,亦没有多挑两块,自拓跋凛出现席中,她的注意力一直往那里瞄去,拓跋蔺见此,就说:“怎么面对有比美食更让你吸引的东西吗?”
听到拓跋蔺低沉略带微酸的嗓音,炎妃然才回过神。
“不是。”她低头,侧身微倾向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拓跋凛比以前瘦了兼黑了?”
拓跋蔺脸色微微一沉,声音带些冷意道:“他瘦黑与否,跟我有何干?倒是你,这么关心他,难道你对他……”
“你又说去哪了?”炎妃然伸手在他的腰侧轻拧了一下,拓跋蔺装出很痛的表情,抓住她想缩回去的手,轻轻握着。
“我跟你说正经的。”她没有挣开手,任由他握着,“若他像报回来信息上所讲的,整天在太子府里不是弹琴就是看书或散步,如此休闲舒适的生活又怎么会长得又瘦又黑?”
拓跋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侧头望她,“你的意思是怀疑眼前这个拓跋凛不是他本尊?”
炎妃然点点头,“芊蔚拿回来的信息很详细,包括他吃什么穿什么气色如何,所以今天所见的拓跋凛并不像他们报告所说那样。”
其实他根本不关心拓跋凛今天吃什么穿什么,而是开始时他们说拓跋凛一直关在房里没有出来,她不知道他是真病了还是在装的,所以让监视他的人留意他的饮食和气色,从而判断他是否在装。
见他没有说话,却有认同她说法的意思,她继续大胆的猜测道:“他会不会在玩障眼法,在太子府里那个人其实不是他?”
“若不是他,那他去哪了?”
“他……”
炎妃然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哐啷”一声,接着是喆公公和皇后的声音在殿堂上惊慌地响起。
“皇上……皇上……”
奏乐声骤停,随即殿上一片慌乱。
“召……召太医,快——”
炎妃然和拓跋蔺反应过来,两人站起来,几乎是瞬间到达主座,只见武承帝全身痉挛,脸色苍白,口吐白沬,情况十分不好。
炎妃然以前闲来无事喜欢翻看二哥的医书,又喜欢在他身边打转,耳濡目染之下,虽很少给人看病,但也算是半个医师,然而,看到武承帝这个情况,略懂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似是羊癫风症状,可据她所知,皇帝并没有这种病,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个病?
?
但事实不容她多想,拓跋蔺等人已将武承帝抱走,她想跟随过去看看,可被皇后阻止,“你留下来。”
皇后离开时瞥了一眼武承帝的桌面,炎妃然自然看懂她的意思,同时清楚自己的立场,不管武承帝是羊癫风症还是中毒,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便逗留在此。
见到赵振宇还没随大家到殿后守候,便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快步跟随皇后尾后去看武承帝的情况如何。
冬至这晚,寒风凛冽,天空飘起了雪花,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积雪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宫里的气氛异常紧张,皇帝在宴会突然昏迷,至今已是第三天了,宫里的太医却诊断不出因何事昏迷不醒,一个个守在榻前束手无策。
皇帝昏迷这事何等大,拓跋蔺下令守在殿外的众臣不得往宫外传,宫里的人也不得乱嚼舌头,将事情传开,然而,却不想有人拿这事借题发挥,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几名重臣曾皇上昏迷,就在皇太后面前诬告雍亲王,说他想谋权篡位,暗中下毒弑君。
皇太后听后震怒,原本她对拓跋蔺颇有微言,表面上对他像对其他皇子们一样疼爱,可私底下却不喜欢他,不喜欢原因不只他是苍国余孽澹台明嫣的骨肉,虽然儿子说是他与澹台明嫣所生,可她根本不承认他是自己的亲孙。
以儿子对澹台明嫣的痴情,恨不得她的儿子就是他的骨肉,所以澹台明嫣说什么便相信什么,就算不是儿子也会视他如己出。
她那么辛苦为自己儿子谋夺回来的江山,怎能就这样还回去呢,就算这个江山不是他儿子,也即将是她亲孙子的!
于是,皇太后趁着武承帝昏迷未醒之际,下了一道懿旨,说雍亲王谋权篡位,意图下毒弑君,导致皇上昏迷不醒,即日解除所有职务,关押天牢,听候受审,而由于皇上仍在昏迷中,解除太子的禁足令,暂时出任监国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