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沧州大营中, 萧鸿煜一袭黑色锦衣着身,神情冷峻,他盯着眼前身着石青色杭绸直裰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魏家的人?”好一会儿萧鸿煜才开了口, 他早接到消息, 司徒苍与现任的魏家家主魏明哲有来往, 似还相谈甚欢, 眼下这个出现的魏家人来他这里又是何意?
“在下魏承见过十皇子殿下。”这人躬身施礼一派儒雅气质。
萧鸿煜眸光清冷, 对左右道了一句:“赐座。”他倒是要看看今日魏家来所为何事。
立刻就有人为这魏承拿了软垫过来,魏承微微一笑,拱手又是一礼道:“谢殿下赐座。”然后便从善如流坐下, 不谄媚,也不摆高姿态, 飒飒坦荡的世家风范尽显。
萧鸿煜也不理会他这番姿态, 只淡淡的问:“魏家的来我这里有和指教?”
“指教不敢, 在下只是封了家父之命想请十殿下过府一续。”魏承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萧鸿煜看魏承这样心中倒是赞了一声这魏承好气度, 只可惜这魏承即便是再有能耐,最后也只能是在魏家做个长老级的人物,谁让他只是魏老太爷的养子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萧鸿煜现在所要考虑的,他要想明白的是魏家老爷子为何要邀请他过府一叙,据说这魏家老太爷自他大儿子去了后不久便让自己的小儿子继承了家族家主的位置, 同时便对外宣称魏家隐世, 老爷子至此后也鲜少去见外人, 如今为何又老邀请于他?
垂眸思索了一下, 萧鸿煜抬眸看着依旧是坐的脊背挺直, 一派傲骨天成模样的魏承,眼里对他竟然有了几分欣赏之色, 同时又暗叹这魏家不愧是有辅世大贤之称的大世家,教出来的人果真与众不同。
“不知魏老太老爷因何而邀请于我?”萧鸿煜也不疾不徐问道,眼前这魏承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当真是有些累得慌。
魏承淡淡一笑说:“这个恕在下不知,不过在下倒是曾多次听闻老太爷夸赞过当世的几位年轻俊才,这其中十皇子您便在其中,想来是老太爷听闻如今殿下就在沧州,所以便想亲自目睹一下殿下的风采,只是无奈老太爷如今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所以只能托着自己年岁长了一些让在下请殿下过府一叙了。”
魏承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就连魏家老爷子不亲自来见,反而是请萧鸿煜主动去见他的理由也说得极为漂亮!萧鸿煜听了这话就知他今日是打探不出什么了,遂而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道:“好,既然老太爷和魏三爷诚心相邀,我明日便去府上探望探望老太爷。”
魏承闻言拱手躬身一礼道:“如此,魏承谢殿下了。”
萧鸿煜摆摆手,让他不必客气。
魏承这会儿见自己送的信已经给送到,算是差事已了,便想着要起身告辞了,于是从软垫上起身,朝萧鸿煜拱手一揖说:“在下是奉了老太爷之命出来的,这会儿老太爷必然是在等着在下带着殿下的回信回去,所以这里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萧鸿煜颔首,对身边的秦枢道:“秦枢,送送魏三爷。”
“不敢,谢殿下,在下告退!”说罢魏承便在秦枢的相送下告了退。
在魏承走后,萧鸿煜的面色便越发深沉了,魏家的现任家主与司徒苍相谈甚欢,如今这魏家老爷子又来请他,这魏家到底是想做什么?是想两边都不得罪,还是想两条船都踩着,到时候拣一条好的上?
而就在萧鸿煜在这边为魏家突然到访的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京城中莫家重伤后昏迷了许久的家主莫修远这时是终于醒了!
“可看清伤你的是何人了?”在莫修远醒后不久莫老太爷便赶来了莫修远的松园,在问了一边也同时赶来的韩冬荣莫修远的情况,得到可以让莫修远说说话的允许后,他才开口问道。
莫修远此时还有些虚弱,不过在看到屋里自己父亲以及妻儿的脸时,他便知到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了。他摇了摇头,但眼中却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他坚定地道:“那些人虽然蒙着面,但我知道,那些人定是司徒苍派来的!”
莫老太爷双眸闪过一丝寒光,最后只是轻轻颔首。莫修远又休息了一会儿,见自己的父亲母亲此时都有些憔悴便有些歉疚地道:“都是儿子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太夫人陈氏见到自己的儿子醒来早已经是激动地红了眼眶,此时又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忙出声安慰说:“快别这样说,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老夫人又忍不住拿了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一边的莫修远的妻子刘氏也是跟着抹眼泪。
老太爷此时也是心中大定,这才看向一边的韩冬荣,再看向自己的莫修远道:“这是煜儿的好友韩冬荣,韩公子,也是一位好大夫,此次多亏了他才将你救了回来,你日后伤全好了,可得好生谢过人家!”
莫修远虚弱的目光这才看向一边一直站着的安静俊秀的少年,见他如此年轻,且医术精湛不由得有些惊愕,但听他是自己外甥的好友便不自觉地亲切笑了笑说:“多谢韩公子了,早听煜儿提过你,没想到公子竟还是一位神医。”
“神医之称不敢当,莫家主言重了,冬荣不过是会一点医术罢了。眼下家主才醒,你当初伤势太重,这会儿当好生修养,旁的事还是等伤好了再说才好。”韩冬荣听他如此说,拱手谦虚一笑说。
莫修远微微颔首,当他看到自己儿子莫凯峰那关切的黑眸时,心头一暖,他如今就这样一个儿子,见他现下尚算沉稳心中不免安慰,若是他此次真的醒不过来,到时候只怕要让这孩子受苦了。
想到这,莫修远不免对将他从鬼门关强拉回来的韩冬荣又多了几分感激。
“此次韩公子能来得及时救你还得多亏风儿求到了云家,当初云家主母病重也是韩公子救治的。”莫老太爷将一切都说给了莫修远听,如今莫修远是莫家家主,所这人情他都得记在心中。
“云家?”莫修远沉吟,他之前听萧鸿煜说过云家已经倒向了他那边,再看了一眼一边站着温文如玉的韩冬荣,想来云家也是因为韩冬荣救了云博衍的夫人才会这么快站队他这外甥的吧。
“父亲放心,待我养好伤后,我便亲自登门向云家家主道谢。”莫修远道。
莫老太爷闻言满意颔首。
屋里的人再与莫修远说了会儿话,见他这一会儿时间他就露出了疲惫之色便都出了屋,只留下了莫修远的妻子刘氏在他跟前伺候。
出来后,莫老太爷就叫住了韩冬荣和莫凯峰,并让他和莫凯峰一同去了他那边说话。
来到老太爷住的院子,满园的茂盛花草,一边还有侍弄花草专用的小铲子,小锄头,还有一些个小水壶,韩冬荣再看着老爷子此时放松闲适的样子就只这里的花草多半是这莫老太爷亲自打理的。
院中有凉亭,四周挂着浅蓝色的纱幔,眼下天气热,所以这纱幔都被整齐挂在挂钩上。一老二少坐在了软垫之上,韩冬荣想盘腿而坐,但见老太爷和莫凯峰都已经从善如流地安稳跪坐好了,他的小腿不自觉抽了抽,然后淡然学样跪坐好。
下人们很快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老太爷看韩冬荣坐的不甚舒适的模样对他慈爱笑了笑说:“韩公子不习惯跪坐,只管随意坐着便是,老头子我是坐了这许多年倒也习惯了。不过如今自打坐上了韩公子开的家私坊卖的椅子凳子之后,倒也稍稍有些不习惯了。”
韩冬荣尽管很是注意了,但还是被这莫家老爷子看出了自己不习惯跪坐的端倪,也不觉得害臊,于是咧嘴一笑道:“如此冬荣就放肆了。”瞬间他就改成盘腿而坐了,如此好的机会,他不能不把握。
一边莫凯峰见他丝毫都不脸红这般洒脱模样不由得愣了愣,又见自己的祖父只是微微含笑,心中对韩冬荣莫名了一股佩服的情绪来,他祖父向来是个严格的人,没想到倒是能容忍韩冬荣这番样子。
“韩公子,老夫这会儿请你来,主要是想对说声抱歉的。”老爷子呷了一口茶才缓缓道。
韩冬荣不解看着莫老太爷,莫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才道:“尽管老夫一直严格要求府中不透露公子便是救我儿子的大夫,但如今还是有消息传出是一个少年大夫救了我儿子。而此时我莫府外便有司徒家的探子一直环伺,韩公子,只怕等不了多久,你医术高超之事只怕瞒不住了,而你救了我儿子,只怕那幕后之人会觉得你坏了他的好事而因此记恨上你。”
韩冬荣闻言后便是一笑,他之前一直不暴露自己是大夫的消息无非是因为自己的行医手段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太惊世骇俗了些,这般隐瞒也不过是想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再说他如今早已是被贴上了萧鸿煜的标签,不但他如今不过是个开了两间店铺的商人罢了,以司徒家的清高是暂时不会将他放在眼中的,哪怕他的大夫身份曝光,司徒家可能也只会稍稍对他多看一眼,看过后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不过眼下老爷子说的不错,司徒家不惜派人当街刺杀莫修远,这里面必然是有所图谋的,而他眼下正好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若是查出他就是救莫修远的人,想来定会对他打击报复一下的。
“老太爷放心,当初我希望隐瞒我是大夫一事,只是不想因为我异于常人的治疗手段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若是到时真的隐瞒不了,我便大方承认就是了。至于那要害莫家主的幕后黑手因此记恨上我,那也无所谓,我虽一介草民,可也不是那般好欺负的。”韩冬荣淡淡含笑,这一点他是十分自信的,再不济他打不过人家了往空间里一躲便是,那时他就不信那司徒家能能耐上天找到他!
莫老太爷听韩冬荣说得如此自信,眸光微眯,而后一笑道:“如此,老夫便放心了。”看来如他所料一般,这位韩公子必不是看上去的这般简单,不过好在他是煜儿身边的人,不然不管是在了谁身边,都恐是今后煜儿的阻力。
莫家家主莫修远重伤险死,却被救活的消息果然很快就被传了出去,京城中如今也渐渐有了莫家家主是被一少年神医所救的流言传开,如今京城不少人都对这所谓的少年神医很感兴趣,都想探知情况结识一番,神医这个名头着实太诱人,毕竟是人都会遇到一个三病两痛的,若那时得了神医诊治,岂不是能好的更快一些。
韩冬荣在莫府上一共住了七日,第八日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莫家家主伤势的恢复情况后才安心对莫家众人说莫修远的伤势恢复的极好,他今日一早又给莫修远的胸口拆了线,并嘱咐暂时不要动作太大,以免影响了伤口的愈合。再为莫修远开了药方,并给了他一些空间里的西药药丸,分别包好后并在上面写了食用的餐数和方法,这才放心离开了莫府。
韩冬荣是乘着马车从莫府直接出来的,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但韩冬荣出了莫府后立刻外放了精神力探测,果然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嘴角浮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些人当真是愚蠢!
马车一路行驶地很平稳,韩冬荣精神力一直注意着跟踪他的人,渐渐的马车外的喧嚣声少了许多,韩冬荣心知马车这是要出城了,若那些人要动手劫他,或者杀他,只怕出城后他们就会动手!
果然马车才出城门,再走了不远。韩冬荣立刻就赶到了一阵浓烈的杀意朝他这边顺着精神力刺来,他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整个人迅速缩进了空间。
很快便听嘭的一声,马车被巨力震碎了一个大洞,前方赶车的车夫大惊,不慎跌落了马车滚了几滚,而马儿也是至此受了惊,竟撩蹄子就朝朝前横冲直撞了奔跑而去。
马车被轰开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的样子一目了然!那几个追踪而来的黑衣蒙面人见此都是面面相觑了一下,遂而大怒。
“遭了,中计了!”有人喊道。
其中那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最后冷睨了一下在一边连滚带爬想要逃的车夫,手中匕首飞出就朝那车夫的咽喉而去,而在空间内的韩冬荣见了一惊,这些人竟是如此狠毒!精神力赶紧附在了那车夫身上,然后就在那匕首要刺进车夫咽喉那千钧一发的一刻,车夫的身子陡然一偏,匕首刺偏,刺在了他左肩上。
那黑衣人见了一愣,转而眸光冰冷一片,而此时这车夫却是惨叫一声呗吓得昏死了过去,然就在他昏死前他都不清楚为何之前还在车上的韩公子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