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可疑奶娘

下人们都噤声不语。

小满将屋里一众人环视了一圈, 冷声说道:“都散了吧,去干活了。”

程妈妈机灵,先带了几个得力婆子下去了, 另外的人也渐渐散了。

秦氏脸上挂不住, 阴阳怪气声音说道:“哟, 我们这外甥女可真厉害, 早知道这样啊, 二叔也不用将家里事托给我们了,这屋里有你们母女俩,还有什么应付不了的难事。”

小满笑道:“二舅母别这么说, 您性子直,又管着家辛苦, 难免有瞧不见瞧不真实的地方, 这般奴才们不说帮忙盯着, 还趁机起歪心思,着实可恶。”

秦氏哼了声走了。

晚上小满问碧荷:“你说前几天看见秦氏去过蓉姨娘的屋子?”

“是的, 小姐,蓉姨娘面前的小丫头,就是今天站在蓉姨娘身后那个胖胖的那个,她说的,秦二奶奶去找过她们姨娘, 劝姨娘早做打算另寻了好人家。”

“其实我觉得今日这事蹊跷, 看着像是二奶奶设计好了栽赃给蓉姨娘, 实际上却不然, 那两个丫头和婆子不像是被人收买了说假话的样子, 那药渣不知道是谁倒的,你以后多盯着院子这些人, 倒是二舅母,真真是个粗心又直白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掩饰下自己那份心思,那么猴急做什么?”

小满觉着这院子里有人搞鬼,又完全想不出那人会是谁,便时不时瞎在院子里转悠。这天下午远远看见一妇人在往外倒药渣,不免心里一紧,仔细一看,便是那新来的奶娘,心中猜疑不定,莫不是这新来的奶娘可疑?先前因为了让她与蓉姨娘熟悉些,便安排了她住在蓉姨娘院子里,不知她倒的那些是什么药?

“你这是在吃什么药啊,该不是你们娘俩有什么病吧?若是真有什么病,可是要请大夫来好好瞧瞧的,我听说城外好些人染了疟疾,你们不会也染上了吧?那可不行,碧荷,叫人将她俩赶紧赶出去的好,不然传给了这院里的人可不好。”小满惊恐万分地说道。

碧荷听了她的话,忙就上前抓了那奶娘的手要往外拉。

“小姐,你想多了,只不过我那孩儿有些发黄,便随便抓了几副药来吃,不碍事,过几日就好了。”那奶娘怕连忙答道。

小满才不信她,抬脚迈屋子里,掀了她儿子的包裹开来看了看,自语道:“是不像是得了疟疾的样子。”

那奶娘听了便跟着笑着说:“我就是说小姐你多虑了吧,我家这娃啊,可健康着呢。”

“哦,那就好。”小满打量着她住的这个屋子,四处摸摸,瞧了瞧,又问道:“你这娃多大了,住在这可还是习惯,有缺什么不,我叫我娘亲给你配上?刚生完身子弱些,太重的活儿不要干,去外面叫婆子们来帮你。”

“已经生完两个多月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程妈妈安排得很周道了。”奶娘笑着回话,一脸的温良可亲。

“哦?”小满眼光转冷,死死盯着她。

那奶娘抬头触到小满眼光,有了几分退怯之意。

“你这娃可不是出生两个月的娃,看,你都说了,还黄着呢,那有两个月的娃还这般发黄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莫不是专门拐卖小儿的,又是在哪里偷得我外祖的书信,偷到咱们家里来了?”小满见奶娘有了一丝退怯,便跟着紧逼着问。

那奶娘见她发难,虽有退怯之意,却不见得有多害怕,只稍稍纠结了一下,便从怀里又摸出一封信来,递给小满。

小满接过打开一看,只是三个字,龙飞凤舞般,有几分熟悉,写着:“留下她。”

落款只有一个“则”字。

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几步跑过去再看了那小娃一眼,恍然抬起头来,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妇人道:“都说了不要将我再牵扯进去,为何他还派你过来?”

“小姐不要生气,我家男人是将军的随从。她说将军说了,你们这院子又安静又不碍眼,又离得不远,实在最合适不过了,事后给不小姐重金酬谢,还说小姐务心收留,否则……”奶娘见她知道是谁的命令,不觉松了口气。

“否则如何?”不自觉要暴怒了,他竟敢威胁她。

“否则叫您那小酒楼化为灰烬。”奶娘这么说着,声音低得听不到。

小满气哼哼的,这个不讲理的人,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对付不在眼前的那人,便恨恨说道:“我要见你们家将军。”

“小姐呀,如今我住这院子里,也不好向将军传话呢。”

“你别糊弄我,我知道,你们自然有的是法子互通消息。”

“呃,其实将军说了,说小姐若是有急事找他,小姐你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他还真把自己的店子当自己家了。

“哼,就让你们权且在这呆上几天,你看我怎么虐待这小儿。”说完气鼓鼓走了,留下奶娘在原地呆望着她的背影。

马车刚停稳在“斯文荟萃”门口,小满便跳下了车,抬脚进了店子。

福伯见了她,像见了救世主般:“少东家唉,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老头子我,昨儿个半夜,又遇到件棘手的事了?”

“福伯你别这样说,店里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只是过来找个人。你也不用招呼我,我自己瞧瞧便好。”

“不是小姐,真是件棘手的事。那‘琴心剑胆’阁是专门为那位贵客准备的想来您也是知道的了。如今啊……”

小满见他说话不利索,不像他平时性子,便问:“如今怎么了?”

“唉,小姐你自己看看去。”

小满也正好要去,便跟着福伯上来。

福伯抬手敲了敲门,两声短三声长,屋子里随后便想起嗡声嗡气男人声音:“谁?”

“是哦,掌柜的,给您们将洗好的衣裳送回来了。”福伯忙恭敬回答。

门“吱儿”一声打开,小满抬头,却是那天将替镇西将军守着小娃守到欲哭无泪的那个汉子。

“你怎么来了?”陈劲见了小满,本是要朝福伯发火,怎么随便带人来了,便是话一问出,想起自己婆娘带了小皇孙如今正住在这女娃府上呢,忙收起了脸色,缓和着说道:“将军如今身子不好,不要随便带了外人来,扰了他休息。

小满抬脚便进屋,边走边说道:“你不用拦着,我有正经事找你们家将军。”只一进屋,便见宽大的水杉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个人,盖着的水红色绣牡丹花卉纹的绸被里露着一张极苍白憔悴的一张脸,漆黑的眉头微微锁着,先前黑亮的眼睛只紧紧闭着,只剩两排长长的眼睫毛静静立着,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显得愁苦又深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