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京城大街小巷都谈论着莫家二小姐被杀一事。
凶手竟是莫家二姑爷,如今已被流放边关,安家所有财产均被上缴官府,安家所有人流落街头。
“唉,这莫二小姐还真可怜,竟嫁了个人面兽心的。”
“我看这都是莫二小姐自找的,我听闻她竟当着安少爷的面偷汉子,你说安少爷能不生气吗?”
“嗯,依我说,这安少爷还真不值,为了这么个女人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我看啊,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如今这是因果得报!”
“是啊,最可怜的还是莫家大小姐,怡郡主,如此善良的女子竟会遭此劫数,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嫁不出来?莫大小姐不光是郡主,而且人长得漂亮,又有个护国公外祖,如何会嫁不出去?”
“这你们便不懂了吧,且不说这怡郡主的婚约会不会被解除,单说怡郡主克死了未婚夫,就极少有人愿意娶了。”
“这倒也是,毕竟那些个有权有势有银子的人都是惜命的。”
……
“少爷,用茶。”小书童倒了茶递给一边的男子。
男子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手执一把扇,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未语先含三分笑,说风流亦可,说轻佻也行。
接过茶杯,却未用,似十分有兴趣的听着隔壁桌上那些人的谈论。
客栈门口走进一群彪头大汉,朝着里面望了一圈,眼光一闪,走到男子的桌边,一拍桌子:“喂,让开,这地我们坐了。”
周围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害怕的瞧了眼那群大汉,自顾自的用起了膳。
而男子只是瞧了他们一眼,拿起茶杯,淡淡的喝了起来。
“呦嘿,这小子还挺有胆气的,还敢喝茶,爷给你几分钟,赶紧让边。”为首的大汉轻蔑的笑着,竖了大姆指往外指指。
掌柜的见了这帮大汉急忙跑了过来,无奈的朝向男子:“公子爷,这桌我不收钱了,你们快些让开吧!”
“掌柜的说笑了,我们还未吃完,如何能走?银子我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男子放下茶,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小子,别给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我上!”为首的大汉顿时敛了笑,挥手吩咐道。
后面的大汉纷纷上前朝吃饭的男子抓去,边上的小书童同情的望了眼那几个上前的大汉,但愿公子能手下留情罢。
“哎哟…哎哟…”
一个快抓到男子肩膀的大汉捂着胳膊,发出一阵痛呼声。
而男子则悠然的夹了菜,放入嘴中吃了起来。
另三个大汉愣了愣,急忙一起涌了上去。
“呯呯呯…”五分钟后,三个大汉纷纷倒到了地上。
男子摇摇头,轻叹一声:“倒是些个中看不中用的。”
“你说什么,好你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大家给我一起上!”为首的汉子率先上前,另外五个汉子纷纷上前。
男子又是轻叹一声,十多分钟后,一群汉子都倒在了地上,客栈许多桌椅都被砸得一塌糊涂。
其余的客人们早已跑出了客栈,却是堵在门口看戏。
瞧见男子打赢了,纷纷拍手鼓掌,连连叫好。
掌柜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见那些汉子全部倒下了,急忙跑到男子身边:“公子爷呀,求求你饶了小的吧!”
“唉,你这个怎么说话的?我们公子爷帮你打了这些强盗,你怎么倒让我们公子爷饶了你?”小书童叉腰朝着掌柜的质问。
掌柜的急忙拱手:“公子爷,你如今打了他们,待你一走,小的就倒大霉了呀!”
男子眉头微挑,喝了口茶:“安平,去官府,将这几个恶霸带了去!”
“是,公子。”小书童应了声,便往客栈外走去了。
“哈哈哈哈…他居然说要去官府找人将爷抓走,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为首的大汉忽然大声笑起来,语气满是轻蔑。
“公子爷,你还是让你那小书童快些回来罢,甭说他请不请得来官府的人,这算请来了又有何用?这位汉子的叔叔是京县老爷,你便是报了官也是无用的。”掌柜好心的提醒男子,若不是这几个大汉有些来头,他们早便报了官,哪还会等着别人来报啊。
男子不语,仍就悠然自得的用着膳,嘴角挂着一丝兴味的笑意。
掌柜见他此番模样,只当自己是多管闲事了,瞧了眼周围被打翻的桌椅,心中可是心疼的紧。
“哼,扶我起来,爷今日便坐在这里等官府里的人来了。”
几个大汉起身,拿了椅子坐下了,等着小书童带官府里的人前来。
倒是没多久,小书童便带着向个官爷来了,为首的正是京县老爷。
京县老爷穿着一身官服,相貌普通,身子有些发福,一脸着急跟着小书童走进了客栈内。
掌柜,大汉与客栈外的人都没想到这小书童竟能把京县老爷请来。
“京县大人,就是这些人,在客栈里闹事,你快把他们抓走罢。”小书童指向那群汉子大声说道。
“叔叔,我可没有,是这小子占着桌子不肯走,你瞧瞧,他还把我打着这副样子,唉哟喂,疼死我了,回家我娘肯定心疼死。”为首的大汉像是变了一人,撑着腰由两个小弟扶到京县老爷面前。
“啪!”另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京县老爷竟是一巴掌拍向了为首的大汉。
打完了又急忙朝着男子弯腰拱手:“大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男子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用膳,瞧得周围的人一阵惊愕。
“混帐东西!还不快向公子请罪!”京县瞪眼瞧向为首大汉,这个不争气的,平日里放着他胡作非为,今个倒是得罪了贵人。
大汉不明,捂着脸:“叔叔,你竟打我,我回去告诉娘!”
“啪!”又是一巴掌,京县大人大怒,真是个没眼力的:“快给我道歉!”
大汉委屈的捂着双脸,不敢再顶嘴,乖乖的转身朝向男子,有些不服气的道了声:“对不起。”
男子放下筷子,瞧向京县:“他是你侄子?”
“是,是,大人,他不懂事,你原谅他一次罢,下官定会好好管教他的。”京县连连点头。
男子挑眉,瞧了眼为首的大汉,想了片刻:“这样罢,我可以饶了他这次,不过他们几人得到平民窟里去做三个月的帮工。”
京县微微一愣,平民窟可是京城穷人的聚处,有善心的人都会捐些银子给那些穷人,有些会派自家下人去那做段时间的帮工,条件很是贫苦。
“叔叔…你不会让侄儿去平民窟吧,若在那里呆三个月,侄儿非得死了不可。”大汉见京县犹豫,方才知害怕。
京县瞪了他一眼,又朝向男子:“大人,你瞧能不能少呆些日子,三个月帮工,太…”
“太如何了?”男子淡淡的问道,眸子轻睨向京县。
京县心中一惊,急急摆手:“没…没…大人说如何那便如何!”
“还不快去平民窟!”扭头转着大汉喝道,脸色铁青,语气不容置疑。
大汉哪里见过自己叔叔此番模样,不敢再说什么话,急急领着另几位大汉往客栈外跑去。
“我会经常派人去平民窟瞧瞧,若你们九人中若少一人,或是不认真做帮工,那便全部蹲到牢中去罢!”男子的声音从大汉们的背后传来。
京县忙吩咐了身边的人:“快去跟着他们,定要让他们认认真真在平民窟做满三个月的帮工。”
“是,大人。”几个衙役匆匆追了出去。
“大人,你是何时到京城的?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怒罪!”京县恭敬的朝着男子拱手。
男子拿起桌上的扇子起了身:“京县大人管好京城的治安便行了。”双手负在背面往客栈外去去:“对了,麻烦京县大人把掌柜的损失赔了。”
小书童笑着拿起包袱:“掌柜的,若是那帮人胆敢再如此猖狂,你便到状元府找我们少爷,少爷定会为你做主。”说完急急跟了男子出去了。
掌柜的和众人才恍然得知,怨不得京县大人如此弯腰屈背,原是秋闱殿试后的新科状元。
京县瞧了眼客栈内被砸掉的东西,从袖子中掏了二十两银子放到了桌上:“这些银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谢京县大人。”掌柜急忙拿过银子,连连道谢。
京县不再搭理他,匆匆跑出了客栈,想跟上新科状元,却是不见那男子和小书童的踪影了。
“小姐,这些个东西让小荷出来买便行了,何须小姐自个出来?”小荷拎着一盒子的东西,有些不解的问道。
莫静怡浅然一笑:“这些笔墨纸砚你怎么瞧得出哪些好?”
小荷点了点头:“呵呵,那倒也是。”
“对了,小姐,听说西街新开了一家糕点店,最近小姐这么辛苦,就别亲手做了,我们去尝尝罢。”不知昨日景小姐与小姐说了些什么,小姐竟是如往常般用膳了,不过这还不够,非得把小姐瘦了的肉补回来才行!
莫静怡点点头,心知小荷的好意,由着她拉去。
小荷急急拉着莫静怡往西街走去,转了弯,却是与别人撞到了一起,盒子中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姑娘,你们没事吧?”是方才的小书童,不好意思的瞧着小荷与莫静怡问道。
莫静怡与小荷却是急急蹲下了身子,拾起地上的东西。
方才的男子急忙跟了上来,用扇子敲了下小书童的头:“让你无须着急,偏生横冲直撞,如今可是冲撞到姑娘了!”
教训完书童后蹲下身子,帮两人捡起了落到他脚边的毛笔,起身将毛笔递给两人:“两位姑娘,不好意思,我家书童不是故意的,还请两位姑娘谅解。”
莫静怡亦是站起了身子,抬头瞧了眼男子,伸手接过毛笔,淡淡的摇头:“无妨,小荷,我们快走罢。”
小荷点头,将毛笔放入盒中便扶着莫静怡走了开去。
男子眉角微挑,眼中浮出一丝趣味,瞧着两人离开的背景,倒是头次有姑娘见了他的相貌能够如此无动于衷的。
“少爷!少爷!”小书童唤着男子,见他朝着两位姑娘离去的方向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晃荡了两下。
男子回过神来:“安平,你干嘛?”
安平咧嘴一笑:“少爷,你在瞧什么?”
“是不是再瞧方才那位漂亮小姐?”亦是瞧着莫静怡与小荷离开的方向望去。
男子拿着扇子往他头上一敲:“瞎想些什么?还不快接人!”
“对啊!”安平眼光一闪,急忙又跑开了脚,若是再晚上几步,他非得被夫人拨了皮不可。
男子若有所思的瞧了眼莫静怡离开的地方,敲了敲扇子,朝着安平的方向走去了。
“老板,杏仁酥,糖蒸酥酪,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各两斤。”
“好类,姑娘等等。”
没有多久,老板便将五样糕点包了起来。
“小荷,买这么多吃得完吗?”莫静怡有些无奈的问道。
小荷接了糕点,与盒子一同拎在手上:“小姐,吃不完可以送去给老太爷,老太太吃。”
莫静怡淡笑着摇头,与她一同走向护国府。今日两人出来并未要马车,上街走走散会心。
正走着,听见街边一个面摊上有几位妇人在谈论。
“听说那位怡郡主是个克夫的。”
“是啊,是啊,景世子便是被她克死的。”
“唉,这女人若是克夫命,那真真是凄惨啊!”
小荷听了脸色顿变,刷刷刷走到几位妇人面前,沉着脸怒道:“你们胡说些什么?你们才克夫命!”
“唉,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我们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一位妇人放下筷子,皱着眉头瞧向小荷。
“你们诋毁了我家小姐的名声,我家小姐好好的姑娘家倒是被你们说成克夫了!”小荷的脸色更深沉了,这群人太可恶了,世子爷没了,小姐已经够苦了,倒是还要被她们拿来说道。
几位妇人一愣,瞧向莫静怡,眼光一闪,纷纷朝面摊老板去付银子,一溜烟全部跑了。
“你们…你们回来!你们把话说清楚了!”小荷见她们都跑了,冲着她们的背影大声喊着。
“好了,小荷,我们走罢!”莫静怡淡淡的唤道。
小荷走至莫静怡身边,脸上还是挂着浓浓的气愤:“小姐,她们如此说你,你不生气吗?”
莫静怡摇摇头,轻浅一笑:“她们要说便让她们去说罢,你堵得了她们一时,却不能时刻堵着她们,况且她们如此说对我也无大碍。”
“小姐,她们说你克夫,以后谁还会娶你。”小荷气呼呼的朝着莫静怡,好似在生气她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名声放心上。
莫静怡自顾自走着,嘴角扬起浅然笑意:“小荷,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会嫁,克夫之名又有何惧?”
小荷微微一顿,轻叹了口气,她的小姐怎么会如此命苦,静静的跟在莫静怡身边,不再言语。
到了护国府口,莫静怡与小荷便被迎了进去。
老太太上了寺庙礼佛,老太爷正在厅堂内会客,倒都是莫静怡熟识的,便没有避嫌,将糕点放进了盘子,装入盒内后直接去了厅堂。
厅堂上首坐着萧老太爷与夜君炎,下首坐着司徒玄与傅天凌,气氛有些沉重,隐约少了些什么。
“昨日夜君浩等人已被押送刑部,太子爷可有想好如何处置?”
夜君炎瞧向萧老太爷:“护国公认为如何处置为好?”
萧老太爷缕着胡子:“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如今皇上病危,总不能要了他的命,不若终其一生囚禁在宗人府罢!至于闻荣,太子爷倒不必顾虑,便按叛国之罪处这这,如何?”
夜君炎想了片刻,点点头表示赞同:“对了,今日状元便要上任,父皇大概是要封他为新一任少傅。”
其余三人没有接话,若是皇帝真封了新科状元为少傅,厅堂内的人定会有所排斥。
莫静怡正巧踏入厅堂,淡笑行礼:“怡儿见过外祖父。”“参见太子爷。”与司徒玄、傅天凌点头致意:“司徒公子,傅公子。”
萧老太爷笑着招招手:“怡儿怎生来了?”
“怡儿从新开的糕点铺内买了些糕点,带来给外祖父外祖母尝尝,听闻太子爷等与外祖父在厅堂,便拿了来。”说着,接过小荷手中的盒子打开来,拿出了糕点。
小荷随意来了两盘分别放到了四人面前,这三个月来大家都因为世子爷的事并未好好吃过一顿饭,都是痩了许多。
萧老太爷四人不忍拒了莫静怡的好心,纷纷拿了块糕点,放入嘴中。
“怡儿,这几日你有没有去过侯府,你景爷爷如何了?”萧老太爷瞧着莫静怡,这个日子朝事较多,景老头在家因为枫儿之事在家休养,自己还未去瞧过他,也不知他如何了!
莫静怡浅浅一笑:“外祖父放心,怡儿昨日去瞧过景爷爷,景爷爷有楚爷爷照顾着,身子已是好转了许多。”
萧老太爷点点头,轻叹一声:“唉,那便好,枫儿之事给景家的打击太过大了。”
厅堂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莫静怡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哀凉的笑意。
一向闲不住嘴的司徒玄,这三个月来都极少说话。景亦枫之死无疑是一个打击,却还有一事困扰着他。原本回京后他便应该去上官家提亲,可是四公主…
“老爷,新科状元来拜访。”沉默间,管家踏入了正厅禀报。
几人一愣,倒没想到这新科状元竟会到护国府来拜访。
“快请进来罢。”萧老太爷想了想吩咐。
莫静怡屈了屈身:“外祖父,即有外人前来,怡儿先退下了。”
萧老太太点头:“怡儿先回院子歇息,今个一起用午膳。”
莫静怡应了声,与小荷走出了厅堂。
正要转弯走向清雪院,迎面正走来两位男子,正是新科状元与小书童。
“少爷,那不是白里日被撞倒的姑娘吗?”安平朝着莫静怡两人说道。
显然莫静怡也发现了两人,只是淡然一笑,与小荷两人转了弯走向清雪院。
男子目光中的趣味仿佛愈发浓了,想来她便是那位克夫的怡郡主了。
“状元爷请。”管家见他愣神,出声提醒。
男子敛了眼光,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却是想着:倒是他无礼了,不知会不会给别人留下坏印象。
到了厅堂,男子朝着上首两人行了礼拱手:“在下柳云风拜见太子爷,护国公。”转向司徒玄与傅天凌:“柳云风见过司徒大人,傅大人。”
“柳状元客气了。”司徒玄与傅天凌回礼,神情却是冷淡,对这位新科状元没有一丝好感。
几人自是相识了,秋闱殿试大家都是在场。
“柳状元请坐罢,不知柳状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萧老太爷淡淡的问道,虽然对这位新科状元无多少好感,可俗话伸手说不打笑脸人,这柳状元即笑着前来拜访,他也须招待好客人。
柳云风接过丫环手中的茶,笑着:“在下只是前来拜访一下护国公,并无他意。”
边上的安平却是不乐意了,好歹少爷已是状元了,这些人各各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好似少爷攀着他们一般。
“安平。”柳云见睨了眼安平,见他站着未动,便开口唤道。
安平缓过神,急忙捧着手中的盒子送到萧老太爷前面:“护国公,这是我家公子准备的见面礼。”
萧老太爷脸色不变,接过盒子,并不打开,放到了桌上:“多谢状元爷了。”这新科状元虽才华横溢,却是太过轻佻,让人生不起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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