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水二中门口,伍学长搀扶着刘齐下车,摆摆手,让满脸疑惑的薛刚、薛强先回去了。叩开门,带着刘齐进了门卫室,点着一支烟给他叼上,开始打电话。
“雷姐,您来一趟学校吧,我把刘齐给您完好无缺的送回来了。别介啊,我没开玩笑,是真的,不信你来看。他长的太丑了,医院里不要他......。”伍学长对着电话那头腆着脸笑,墨迹了好一阵子,长出一口气,才挂掉电话。
门卫室里两个保安都是跟伍学长相熟的,自顾自的在那里戴着耳机玩游戏,嗷嗷直叫。伍学长倒了两纸杯水,递给刘齐一杯,自己满饮了一杯,然后又灌了一杯。
“这里说话不方便,等雷冰来了,我再慢慢跟你细说。”伍学长靠在长椅上,对着刘齐说道。刘齐点点头,表示知道。
不一会儿,雷冰来到学校,伍学长跟刘齐自然少不了挨骂,连带着两个不务正业的保安也被殃及。伍学长陪着笑,求爷爷告奶奶的,好歹说服她,这才带着刘齐去了医务室。雷冰跟医务室值班的医生换了班,那个医生乐的跟吃了蜂蜜一样,笑的别提多甜了。伍学长抽过凳子坐了,看着刘齐重新仰躺在病床上。
“雷姐,我们还没吃饭呢,学校对面有个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烦劳您跑个腿,给我们带点吃的吧。喏,这是路费加餐费,先谢谢您嘞。”伍学长软话递着,眉眼含笑,雷冰瞅瞅躺在病床上的刘齐,居然点头应了。
“齐哥,你们不会那个了吧?她怎么看你眼神怪怪的。”伍学长关上医务室的门,折回来坐在凳子上,八卦了一下。
“那个你大爷啊,老子球的力气都没,你给老子说,我怎么日?”刘齐张口就骂,掩掩被角,害怕自己的新内衣被伍学长看到。心里一阵害羞,自己这么好的身材,肯定被看光光了。
“说正经的,你猜我为什么那么爽快的给姚修竹两万块?”伍学长换个话题,认真起来。
“老子不知道,你有屁快放。麻溜的说完,我要去找刀疤呢!”刘齐恼火的很,到现在也闹不清伍学长在布一个怎样的局。
“两万块是给姚修竹的送终钱,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是什么人,你我再清楚不过,有钱不过夜的主,要饭的没有隔夜粮。”伍学长顿了顿,继续说:“麦芒的老妈清楚自己儿子犯了什么事,所以借他十个胆,她也不敢报警。那么她只有求助刀疤,刀疤的儿子被人抓走了,他听到消息肯定会百爪挠心,千方百计的找出线索,继而找到抓他的儿子的人。”
“没听懂。”刘齐回了句,脑袋转不过弯。
“傻根,不跟你说了。你只要听我的就好,现在为了你的安全,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养身体。刀疤只要一出来,我立马通知你,至于林雪的后事,我替你先去送她,等你身体将养好了,咱们一起拿刀疤的命去祭奠她,懂得起哈。”伍学长看到刘齐点头,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急匆匆的回到红星社,打了个电话给薛亮三兄弟,三人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伍学长的面前。
“走,去芝水市第一人民医院,教训一个小子。”伍学长打完电话,站起身,招呼三人行动。
薛刚发动桑塔纳轿车,怪叫着上了路,直奔医院而去。路上伍学长跟他们说了个大概,让三人配合他,并且保守这个秘密。
大半夜的,一辆轿车停在医院病房楼门口,伍学长带着薛强和薛亮直奔上楼。值班护士发现有动静,推开门一看,喝令他们停下。
“您好,我们找张成,住在三楼301病房的那个,我是他同学,后面这两个是他哥哥。”伍学长彬彬有礼,带着笑,小护士看着他身后的两个人,难掩一身的混子气。摆摆手,让他们登个记,就放他们上去了。
301病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三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一张床边,捂嘴拧手,提溜着惊醒的非主流就直奔楼顶而去。
“张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伍学长装出阴恻恻的模样,嘴里叼着烟,坏坏的笑着。非主流双腿打颤,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马仔,什么都不知道啊?门牙和泼皮牛都死了,麦爷,哦不,麦芒那个狗日的也跑了,留下我们这帮小弟,医药费还没着落呢。”非主流一把鼻涕一把泪,惺惺作态。伍学长使个眼色,薛亮抓着非主流的病服后领,就往楼边带。
“大哥,学长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这个级别的,也就是打手一类的角色,怎么可能知道麦芒那逼货藏哪里呢?求求您,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非主流哭喊着,吓的岔了气,直打嗝。
“让你帮我散个消息,可以么? 可以就点头。”伍学长摆摆手,让薛亮和薛强站在楼顶的另一头,亲自抓着非主流问道,楼顶大风呼啸,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非主流被吓的魂魄都快没了,忙不迭的点着头。
“把姚修竹出卖麦芒的事情散出去,要让血虫和刀疤都知道。做完之后,你等我给你一笔钱,然后远走天涯,再也不要回来了。如果哪天有看到你,你知道后果。”伍学长语气阴狠,刚杀掉麦芒的他发现自己愈来愈狠,而且有些腹黑了。
薛家兄弟把非主流重新带回病房,伍学长让薛强留下,盯着他,防止出意外。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先斩后奏。”伍学长拉着薛强到墙角,叮嘱道。薛强点点头,表示知道。
剩下三人回到红星社,伍学长打发两人回去睡觉了,独自一人在那里理清思路。如果一切发展顺利的话,他就能守株待兔的同时借刀疤的手除掉姚修竹。姚修竹必须死,这是从他动小齐的那天就决定了的,即使他是谢庆的兄弟,即使他是凌姐的贴身保镖,他都必须把命交出来。
至于让血虫知道,只是为了把这水搅得更浑浊,搂草打兔子,没准还有意外收获。
伍学长发了会呆,将一张白纸画满圈圈,站起身,晕晕沉沉的准备回家。他需要给小齐一个交代,一个能圆场的交代,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想好而已。
刚一出门,迎面就有一人扑了过来。伍学长下意识的去防御,却发现是小齐。下一秒,小齐扑进伍学长的怀里,呜呜的哭着,伤心不已。
“齐姐,我......。”伍学长才要开口,嘴巴被堵上,小齐吻了过来,热烈而奔放。伍学长下意识的回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初冬的茶庵街冰冷离索,枯黄的树叶铺满街道。北风骤起,呼呼而过,大街上空无一人。红星社的门口,两人忘情的拥吻着,退了进去,进而关上门。
“齐姐,我......。”伍学长喘了一口气,呼吸急促,刚想说什么,又被堵住。小齐眼神迷离,紧紧抱着伍学长,不让他挣脱开来。伍学长背靠桌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身体本能的起了反应,手在脑神经的驱使下开始向着禁区探过去。
“学长,不要离开我,我也喜欢你,我也稀罕你,我也爱你。”小齐呢喃着,梨花带雨,温香软玉。一段段影像出现在伍学长的脑海,似曾相识。两个人从桌边滚到沙发上,贴在了一起,彼此心连心,再无芥蒂和距离。
那张画满圆圈的纸从桌边落下来,飘摇着,打着旋,最终落进垃圾筒里。
半个小时后......。
“齐姐,我对不起你,那一晚的事......。”伍学长搂着小齐,心里满是愧疚,自己做了好大的孽,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不许说对不起,那是你情我愿的事,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以后是我的老公,板上钉钉,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小齐捂住他的嘴,脸贴了过来,两人耳鬓厮磨,伍学长小腹又升起一股燥热。
“坏死了,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臭流氓!”小齐推开伍学长去抱她的手,赶忙起身穿衣服,伍学长被臊得没脸看她,低下了头。
“穿衣服,收拾一下,走了,难不成 你还想在这里过夜,冻死你!”小齐拉起伍学长,开始收拾沙发。伍学长搔搔头,暗叹一句:妇既如此,夫复何求。
芝水市解放路,陈家。陈光明彻夜难眠,开灯起床,走到客厅,却发现自己父亲也没睡。
“睡不着吧,睡不着就过来点评一下我的字,今晚的字跟平时的不大一样。”陈老对着陈光明招招手,陈光明靠上前来,瞅了半天,也没觉得这草书有啥好看的。
“用心去看,带着感情去看,不要用眼睛,也不要把它当没生命的字。”陈老乐呵呵的,修身养性到一定境界的人,总是这样参透生死,超凡脱俗。
“不就是‘中庸’么?”您都写了几十幅了,这一幅又要送给谁?”陈光明不屑一顾,他静不下心来,看什么都一个鸟样。
“送给刘晔,他现在需要这幅字来警醒一下。”陈老转过身,收起笔墨,端起紫砂茶壶,吸了一口。
“中庸之道,在于取长补短,革故鼎新,用最好的方法,进而达到最理想的效果。中庸非庸,中庸非中。”陈老乐呵呵的,让陈光明眼前一亮,原来自己以前一直曲解了这个词的意思,汉语言真的博大精深。
“明天把这幅字送给刘晔,要他好好看。还有你,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了,**是一个国家存在的中轴,有时候,它只能做它认为正确的,而不一定事事都正义。屁股决定脑袋,位置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不同。”陈老侃侃而谈,透着些许的无奈,更多的是理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先出来结果的,是芝水二中的学生骚乱判决结果。此案一波三折,最终惊动最高人民法院做终审判决。
芝水市中等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对涉案的男生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如此过轻的判罚引发原告不满, 芝水市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理由为“《刑法》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并致其死亡,法定最低刑为有期徒刑十年,一审判决没有依据。”
当该案经山东省高等法院二次审理后,结果更出人意料,二审为体现罪刑相适应原则,对主要被告学生从轻处罚,均改判为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五年。
原告方继续上诉,民间群情激奋,事件轰动全国,媒体和网络上吵成一团。最高人民法院接受此案,迫于社会压力,并且根据当事人,校方,职能部门的信息做出判断,最终认为是正当防卫过程中存在防卫过当,酌情量刑,只给予罚款和警告处罚。
“刘局,您看这最后的结果......。”秘书小心翼翼的问道,刘晔盯着墙上的“中庸”没说话。
“法不责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外国有合议庭,中国有民意,善用民意者,得道多助。”刘晔转过身,脸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