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颜宸玺在战场上被困或者是遇难,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前往的,到时候——”
上辈子,她在颜司明书房偷听到了的一句话,在这瞬间,一下全部浮了上来,她一直都知道,颜宸玺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因为颜司明动了手脚,但是那次,颜司明似乎针对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很在意他的人,之后,她问过外公,那场战役,除了颜宸玺,死了还有谁,外公只是不住的叹气,她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颜宸玺都是六皇子,但是上辈子,她认识的颜宸玺不会这样随和,也不会和她开玩笑,更不会嬉皮笑脸的叫她嫂子,他几乎与每个人都保持了距离,对谁都冷冷的,明明是个很随性的人,却又高傲的要命,他与皇上甚至都不怎么亲近,但是他最听兰翊舒的话,整天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的后头,为了他甘愿得罪长公主和其他诸位皇子,无疑,兰翊舒是他最好同时也是他最最亲近的朋友,兰翊舒也是一样,他对谁都淡淡的,但是对颜宸玺却格外的关心照顾。方才他一知道颜宸玺出事的事情,就奋不顾身的离开了,难道说?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心惊,浑身上下就好像浸泡在冰水似的,冷的她瑟瑟发抖,就连心都好像结了冰似的,她追着兰翊舒到了门口,尖叫着想要挽留,不过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就连一个字也不上来,急的她面色越加的苍白,她愣了片刻,一回过神来,就提着裙摆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流云和水儿等人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苏心漓那模样,又是吃惊又吓了一跳,几个人的面色都带上了担忧,也都有些难看起来,流云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水儿道:“你去保护小姐。”
她们几个自然不知道苏心漓心中所想和她心中所惧,只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这次,苏心漓是帮助了很多灾民没错,不过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感激她的人很多,但是想害她的也不少,流云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反应慢半拍的水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听到流云的话,忙追了出去,她刚跑到门口,一直呆着屋子里的林景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跑了出来,刚好看到水儿追着谁跑了出去,他也不多想,跟着水儿追了上去。
苏心漓离开房间之后,直接去了府里的马厩,她跑的很快,就是想阻止兰翊舒前去,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是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兰翊舒会出什么事情,她真的不能没有兰翊舒的,如果要去的话,至少应该从长计议,而不是一个人贸贸然前往。
兰翊舒越是如此,苏心漓就越觉得心惊肉跳,她敏锐的直觉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颜司明口中会奋不顾身去救颜宸玺的就是兰翊舒,然后因为颜司明卑劣的设计,和他一起死了,他最后的结局也是死了吗?和外祖父外祖母一家还有顾大哥他们一样,被颜司明害死了吗?
苏心漓跑的很快,不过对没有武功内功不会轻功的她来说,怎么可能追的上兰翊舒,等她到马厩的时候,兰翊舒根本就不在,她问马夫,马夫说他已经骑马离开了,骑的是她上次在青山马场骑过的红云,脚下生风的红云,她马厩里虽然还有其他不少好马,不过依着兰翊舒的焦灼担心,他肯定会快马加鞭的,她根本就不可能追的上。苏心漓看着少了红云的马厩,急的都快要哭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命人牵了匹马出来。
“小姐,您要去哪里?”
苏心漓还没离开,水儿就赶到了,跑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她的鼻子上都沁着水珠了,水儿抬头看着她,担忧的很,轻轻的叫了声:“小姐。”
苏心漓扭头,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用僵硬和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跟着我一起。”
林景听了这话,亲自跑到马厩,从里面牵了匹马出来,也说要跟着苏心漓一起,因为兰翊舒的事情,苏心漓是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时间和他说那么多,见林景说要跟着,就由他了,苏心漓接过下人牵过来的马,快速上马,她并没有去追兰翊舒,而是去了定国公府,一路上,她骑的很快,自然惊扰到了不少走路的行人还有两边的摊贩,他们正想要骂人,一见是苏心漓,紧咬着唇,而且满脸的焦灼和担忧,想到她可能是有急事,再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很快就谅解了,毕竟苏心漓对他们都有恩,而且她可不是那种会骑马逗乐的人。
苏心漓到了定国公府后,马上就有下人迎了出来,苏心漓下了马,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缰绳,也不管马了,快步跑进了定国公府,还没进门呢,就将程鹏程绍伟还有她几个哥哥的名字叫了个遍,下人听了,忙过来回道:“小姐,老爷刚好在家呢。”
她口中的老爷,指的自然是程鹏了。
“在哪里?”
“老夫人的院子里。”
苏心漓快步朝着云氏的院子跑,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对那丫鬟吩咐道:“把在家的几个小少爷全部叫到外祖母的院子去。”
那丫鬟见苏心漓的样子着急的很,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姐妹,挨个通知去了。
苏心漓到云氏的院子的时候,云氏下午的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正和程鹏说话呢,看到苏心漓跑进来,立马撇下程鹏,笑看着苏心漓,不停的对她招手,直到苏心漓走近,她才发觉她的神色不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住苏心漓的手,更是吓了一跳,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掌心全都是冷汗,那面色,更加不对劲,云氏一看,心不由悬了起来,“这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心漓现在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哪里还有心情去解释那么多,拍了拍云氏的手,几步就跑到程鹏跟前,“外公,您一定要帮我。”
不是请求程鹏帮忙,而是让他一定帮忙,云氏一听,更加担心了,尤其看到苏心漓那副急的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更是心疼,“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我和你外公能帮的,一定会帮的。”
云氏的话刚说完,程鹏跟着就附和说是,自己的外孙女为定国公府做了这么多,她难得请求自己帮忙,便是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让她如愿的。
“外公,你让人带一支精锐部队,速速追上兰翊舒他们。”
苏心漓急的,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
“兰翊舒?他不是在京陵城吗?”
苏心漓摇了摇头,眼眶都红了,“六皇子被人刺杀,好像是出事了,兰翊舒他一个人就去营救了,我担心会出事。”
她的这种心情,不是一般的担心。她知道,除非是皇上亲自下令,不然的话,便是外公,也不能随便调配军队,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参本说他意图谋反叛乱之类的,总之,很容易就会被冠上抄家灭族的大罪,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除了来找定国公府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如果皇上真正中意的人是六皇子的话,外公因为救他才做了职责范围内的事情,相信皇上应该不会多加苛责的,不过这次之后,他们肯定会和六皇子绑在一起,或者被外面的人揣测成是三皇子一党,不论是哪一党,这对在皇嗣夺位时保持中立的定国公府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六皇子被刺杀?”
程鹏站了起来,吃了一惊,显然,他到现在还没收到消息。
程绍伟和程子谦并不在家,来的就只有程昱凡和程子风二人,这样的事情,程鹏肯定是不能亲自出面的,他也脱不开身,苏心漓看了看程昱凡,又看了看程子风,开口道:“外公,这件事情就交给二哥吧,兰翊舒才刚去,你们快马加鞭赶去,水儿,你也跟着一起。”
有水儿在的话,他们这些人才不会和兰翊舒走岔开。
这件事情,事关定国公府三百余口人的身家性命还有定国公府数百年来的声誉名誉,程鹏是有些犹豫的,他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他现在入宫,向皇上禀明事情的原委,然后皇上亲自开口让他前去营救,可一看到苏心漓那苍白的脸,通红的眼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清清冷冷的外孙女比他想象的更加在意兰翊舒,她片刻也等不了了,他沉思了半晌,不过苏心漓却有些等不住了,扯了扯他的手,满是哀求,通红的眼圈,里面全是盈盈的泪水,“外公。”
程鹏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心一下就软了,他取出腰间的虎牌,递给了程昱凡,“你去,带徐鹤他们去追兰翊舒。”
程昱凡和程鹏一样,有同样的忧虑,不过身为兄长,看到苏心漓这个样子,自然也不忍心,而且自兰翊舒前去搭救苏心漓,两人双双坠崖回来后,他心里就将兰翊舒当成了自己的妹夫。
“皇上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的。”
苏心漓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程昱凡点了点头,拿着虎牌转身离开,水儿看了苏心漓一眼,无比坚定道:“小姐,我一定会保护公子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林景看着水儿离开的背影,走到苏心漓跟前,“小姐,我也去吧,我对那一带的地形很熟悉,说不定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云氏和程鹏等人听着林景那声音,都吃了一惊,齐齐看向苏心漓,苏心漓一开始本来是想让林景不要添乱的,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进宫向皇上说明情况。”
程昱凡和水儿等人一离开,程鹏跟着就准备换身衣裳进宫,既然已经犯下了可以让别人捏住把柄的错误,那现在只能是将错误降低到最小了,主动向皇上澄清一切,总比皇上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要好。
“我去,外公,我去就可以了。”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发颤,便是在原地站着,双腿都在发抖,云氏心疼,将她搂在怀中,“傻孩子,你二哥他们都去了,兰翊舒的功夫又了得,不会有事的,你就在这里陪外婆说会话吧,其余的事情,有你外公呢。”
苏心漓靠在云氏的肩上,汲取着她身上能让她紊乱烦躁的心稍稍安定一些的温暖,见程鹏似乎是进屋换衣裳了,吸了吸鼻子,深吸几口气,轻轻的将云氏推开,走到程鹏的身边,挽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他,抿着唇,无比认真的说道:“外公,还是我进宫吧,不然的话,我们就一起进宫吧。”
程鹏盯着她坚定的神情,想了想,点了点头。苏心漓换了身衣裳,直接就进宫了。
定国公府和当朝右相齐齐进宫见皇上,李海福通报了之后,皇上直接就宣他们觐见了。
御书房内,文帝正和几个大臣讨论这次水患安置的事情,因为结果出人意料的好,所以几个人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看到苏心漓进来,文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当着程鹏和几个大臣的面夸赞了苏心漓几句,那些大臣自然是纷纷附和,对苏心漓一通的恭维,苏心漓的面色依旧苍白,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写满了忧心,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生硬。
“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
文帝看着苏心漓和程鹏两人凝重的面色,心里也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何事?”
苏心漓看了眼两边站着的几个大臣,一副为难的样子,文帝会意,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大臣看了苏心漓,又看了看程鹏,最后看向文帝,虽然好奇苏心漓和定国公两个人一起来找文帝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过文帝开口让他们退下,他们当然是要遵从的,行了礼之后,纷纷告退。
那些人一走,程鹏立马就跪在地上请罪,“皇上,微臣有罪。”
苏心漓也跟着跪下,“皇上若是要怪罪就怪罪微臣,所有的一切与外祖父无关,定国公府的其他人更是无辜的。”
文帝闻言,看着跪在地上双手却在发抖的苏心漓,拧起了眉头,“到底是何事?”
苏心漓抬头,在程鹏之前开了口,“微臣中午和兰翊舒一起用午膳的时候,忽然接到消息,说六皇子他们在途中被人刺杀,兰翊舒担心诸位皇子的安危,只身就去营救了。”
“什么!”
文帝惊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那张威严的脸也在瞬间变的苍白。
“兰翊舒对微臣有救命之恩,微臣实在担心他们的安危,在进宫面圣之前去找了外公,请求外公派兵去追他们了。”
苏心漓心里头完全七上八下的,为兰翊舒的安危,同时也担心,如果皇上心中有除掉定国公府的心思,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和借口,想到是自己置定国公府于危难之中,苏心漓心中就像被刀刺了似的难受,但是只要一想到兰翊舒可能会有危险,苏心漓又觉得顾不得那些了。从她重生到现在,每一次都是兰翊舒在帮她,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兰翊舒的话,自己还能不能一个人单独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情。
“皇上,都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为了一己私欲——”
苏心漓红着眼眶,话都还没说完,突然被文帝打断,“你说兰翊舒只身去救老六他们了。”
苏心漓抬头,看着文帝同样苍白铁青的面色,再听他说的那句话,心里头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闪过,不过这时候,她哪来的心思去深究那些,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了?”
苏心漓眼泪流的更凶,“微臣想拦——”
她下意识的想到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
正这个时候,李海福走了进来,说总兵求见,苏心漓一听,就知道是告定国公府黑状的人来了,苏心漓想要解释什么,不过见文帝那铁青的脸还有那冰冷的眼神,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口,她下意识的觉得文帝不对劲,很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给朕拖下去砍了,给朕砍了!”
文帝大怒,边说边将案台上的奏折扔在了地上,苏心漓心头震惊又有些害怕,而跪在地上的程鹏看着文帝那样,则陷入了沉思。
“程爱卿,你现在立马去追兰翊舒他们,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饶是程鹏,脸上也不由流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苏心漓更是觉得奇怪,她原本以为皇上会刁难他们的,至少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但是他丝毫没去追究外公私下派兵的事情。
程鹏得了文帝的命令后,片刻都不敢耽误,苏心漓见文帝没有怪罪程鹏,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起身也准备跟着程鹏一同离开,文帝并没有不让她起身,直到她要走,才开口道:“苏爱卿,你留下。”
苏心漓抬头看了文帝一眼,略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情极为的沮丧,那双炯炯的眼,此刻也写满了担忧,为人父对儿子遇到危险表露出的担忧,苏心漓看着这样的文帝,那样的慈爱,心头忽然又有些动摇,太子的病,应该与他无关的吧,不过他利用太子替他心头最疼爱的儿子挡灾那确实事实,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那么偏心呢?是因为孩子的母亲吗?
程鹏不放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还是转身离去了,皇上没有怪罪他们定国公府,并且将前来汇报此事的总兵给砍了,那肯定就不会有人敢借着这次的事情兴风作浪,所以他们定国公府暂时还是无恙的,他料想皇上留下苏心漓不会有什么事情,程鹏看了眼铁青着脸一触即发的文帝,哪敢在这时候去触怒他?
苏心漓心头的疑虑万千,不过最深的还是对兰翊舒的担忧,她见文帝开口留下她,诺诺的道了声是,然后退到一旁站着,许是因为太过紧张,饶是她怎么克制,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还在颤抖,完全不受控制,文帝命李海福给苏心漓搬了条椅子,苏心漓谢了恩之后坐下,方才跪着的时候不怎么觉得,现在在起来,明显能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发软,尤其是双腿,苏心漓都担心自己失态。
李海福想要收拾被文帝扫在地上的奏折,被文帝制止了,整个御书房,就只剩下文帝和苏心漓二人,文帝也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大殿内静的出奇。
“你说,这次的事情,会是谁做的?”
“微臣不知。”苏心漓很是怀疑,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颜司明有关,不过这只是她的揣测,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平日里,文帝要心情好的话,她胡言乱语并无大碍,不过文帝现在这样子,苏心漓直觉的大殿内的空气都是冷凝的,根本就不敢开口,而且,她也不想说话。
苏心漓在御书房一直呆到傍晚,直到太阳落山了,外面的李海福进来说用晚膳的时辰到了,才打破了一室的平静。就这样静坐了一个多时辰,苏心漓和文帝的情绪似乎都平静了许多,文帝留苏心漓一起用晚膳,苏心漓哪里有心情吃东西,谢了皇恩,终究没有留下来。文帝知道她是和程鹏两人单独进宫的,又见她的情绪和精神都不是很好,便让李海福找了两个伶俐的宫女送她出去。三个人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遇上了贤妃娘娘宫中的芷兰姑姑,她看到苏心漓,忙迎了上去,芷兰表明了来意,说贤妃娘娘想见苏心漓。
若说要见自己的是皇后和贵妃,苏心漓都不想去,可贤妃娘娘毕竟是六皇子的生母,苏心漓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其实现在,苏心漓对颜宸玺那边的状况是一无所知,按道理,他应该是和颜玉勋还有顾大哥一起回来的才对,如果是要刺杀,不可能就刺杀他一人,他现在是被众人围着还是说已经出事了,苏心漓根本就不知情,就是因为不明状况,她心里才越加的着急。
苏心漓随同芷兰一起去了贤福宫,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贤妃娘娘,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宫女。贤妃看到苏心漓,小跑着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我听说玺儿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翊舒呢?”
贤妃满脸的焦灼,不过苏心漓却越发觉得奇怪,皇上和贤妃娘娘,对兰翊舒好像都特别关心。
苏心漓任由贤妃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苏心漓将自己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贤妃,为了让她安心,将她已经让程昱凡去追兰翊舒,还有程鹏也一同前往的事情都说了,贤妃一听兰翊舒也去了,脸色不由白了几分,苏心漓更是敏锐的感觉到,她被自己握着的手心在瞬间都降温了,她呢喃了几句,跟着就晕了过去,将苏心漓吓了一跳,芷兰见状,忙命宫里的宫女去请御医,苏心漓一时半会的自然走不开了。
苏心漓中午没吃几口,晚膳的话也没吃,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芷兰命人给苏心漓准备了一些吃食,苏心漓饿是饿,不过却觉得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御医很快就来了,如苏心漓所想,贤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昏迷,只要好好休养就好了。
昏迷的贤妃睡的极为不安稳,那张温婉娟秀的脸,一直都是蹙着眉头的,她估计是在做噩梦,浑身上下一直都在冒冷汗,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不过苏心漓却一句也听不清,苏心漓也是疲倦无比,正想离开,昏迷的贤妃忽然呓语,“太子妃,太子妃——”
她一遍遍的叫着太子妃。
现在的太子颜睿晟就只有一个侧妃,根本就没有太子妃,难道是?那就只有被文帝篡位的太子的妃子,贤妃与她认识?苏心漓越想越觉得贤妃娘娘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她看了眼替她擦汗的宫女,还有两边伺候着的其他人,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照顾贤妃娘娘就可以了。”
苏心漓说着,从跪在床榻边的宫女手中接过毛巾,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包括芷兰。
“我——我没有照顾好小皇子,我——我不对您,有负您的所托。”
苏心漓正替贤妃擦汗了,听到这句话,拿着毛巾的手不由一顿。
小皇子?她说的是谁?颜宸玺吗?难道他是?
苏心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前,她就一直觉得贤妃娘娘有秘密,没想到却是——
“大皇子,小心!”
贤妃牢牢的捉住了苏心漓的手,猛地惊叫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那双满是温婉慈爱的眼睛,此刻尽是惶然和恐惧,布着一片蒙蒙的水雾,直直的看向了苏心漓,与苏心漓疑惑又吃惊的目光相对。
好一会,贤妃才从梦魇中醒过神来,她看向苏心漓,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带着某种深深的不安。
“贤妃娘娘做噩梦了。”
苏心漓微垂着眼睑,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贤妃盯着苏心漓,愣了愣,想到方才做的那个梦,点了点头,“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干渴,苏心漓放下了手上拿着的毛巾,走到桌旁,给她倒了杯温水,转身递到她手上,摇了摇头,“没有。”
苏心漓本想提醒贤妃,她下次若是身子不适的话,不要随便让那么多的丫鬟候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她在宫中这些年都平安无事,想来肯定是有注意这些的,她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六皇子在江湖闯荡了这么多年都没事,这次也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的。”
贤妃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
“那你说翊舒呢?他会不会有事?”
贤妃握住苏心漓的手,一脸期盼的看向他。贤妃不明白,因为某些记忆,此刻苏心漓心中的害怕和惶然比她只多不少,她只是一直都在克制着而已,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贤妃摇了摇头,“我二哥和外公都带人去追他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直直的看向贤妃,那目光,极为的坚定。
贤妃看向苏心漓,面色好看了一些,苏心漓又说了一些安慰贤妃的话,当然,她也是在自我安慰,直到贤妃再次入睡,苏心漓这才将自己方才遣出去的芷兰叫了进来,“芷兰姑姑,您在这里照顾贤妃娘娘吧,我先回去了。”
“苏大人,时辰不早了,您晚上就在贤福宫休息吧。”
苏心漓摇了摇头,“多谢芷兰姑姑的好意,我还是想回去。”
皇宫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她总觉得冷冰冰的,就连这里的空气,都会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尤其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更加呆不下去,更不要说在这个地方睡觉了。
芷兰也没有勉强,对方才皇上安排的那两个宫女叮嘱了几句,又找了几个贤福宫的宫女,一直送苏心漓上了马车。
苏心漓坐靠在马车上,满心的疑惑,满脑子都是问号,但是她又觉得疲倦至极,根本就不想去思考,可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今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
皇上在得知颜宸玺遇险的消息后,问的却是兰翊舒也去了吗,还责怪她没有拦住兰翊舒,苏心漓越想越觉得皇上对兰翊舒还真的是非同寻常的包容,更是非同寻常的好,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怪罪,开口想要的东西,几乎是有求必应。上次,她和兰翊舒两人齐齐坠崖,听说文帝龙颜大怒,那期间,一贯勤于朝务的文帝有三天的时间都没有上早朝,她一直都在猜测,她和兰翊舒之间有一个皇帝十分看重的人,现在看来,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兰翊舒,不但皇上的态度奇怪,贤妃娘娘也是如此,她对兰翊舒的忧心丝毫不逊色于颜宸玺。
太子,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确实有一个儿子,比她大三岁还是四岁,她以前还随母亲一起进宫与他玩过,但是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十年前,因为那场宫廷震变,太子一家全都死了,但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和兰翊舒差不多大吧,苏心漓越想越觉得心乱,心里更是害怕的紧,这样在她掌控之外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苏心漓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苏心漓还没到院子呢,流云流朱就迎出来了,看着每走一步都极为费劲的样子,小步跑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扶着苏心漓回到了院子。
“小姐,您怎么了?”
流朱看到苏心漓这样子,心里难受的慌,才一开口,眼泪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流云看着,心里也难受,闷堵的慌,给苏心漓倒了杯茶,然后极为认真的道,“小姐您放心,兰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心漓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也在心里头安慰自己,没错,上辈子兰翊舒这时候还好好的,没道理这辈子这么早就出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苏心漓实在是累,但今儿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都黏黏的,这样子躺床上,她实在睡不着觉,流朱出去准备热水了,流云突地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道,“小姐,今儿定国公夫人来了,在府里等了您许久,才刚离开不久。”
苏心漓点了点头,外婆肯定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在这里等这么久想要开解她的。
苏心漓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兰翊舒陪她一起睡觉的,她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身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苏心漓心里又七上八下的,对兰翊舒是牵肠挂肚,如何还能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安睡了许久的苏心漓,再次做噩梦了。
城墙下,四面的金国士兵就像潮水一般,很多很多,将颜宸玺还有其他琉璃士兵围了起来,地上,全部都是尸体,还有如河流般汇聚的鲜血,一贯潇洒不羁的颜宸玺也是,身上全都是伤,那些伤口不停的在流血,正这个时候,有人突破了重重的金国士兵的包围,冲到了颜宸玺的跟前,那人骑着熟悉的红云,一身紫衣翩跹,不过他却是背对着她的,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
他纵马飞身,跃到了颜宸玺的跟前,从腰中抽出了银闪闪的软剑,与那些蜂拥而上的金国士兵厮杀了起来,颜宸玺与他并肩而战,而另外一些琉璃士兵则不停的敲着城门,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敲,不管他们怎么叫,就是没人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城墙上,颜司明站在那里,看着颜宸玺和紫衣男子身边越来越多倒下的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又阴狠的笑意。
颜宸玺和紫衣男子战到最后,已经是精疲力尽,到最后,几乎是紫衣男子拉着颜宸玺在前行,地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城墙上的颜司明摊开手,很快就有人将弓箭递到他手上,搭箭,拉弓,瞄准了紫衣男子,朝着他直接射了过去,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随着那箭在动了,她在心中一遍遍的呐喊着,快躲开,躲开,但是那箭直中紫衣男子的后背,他倒在地上,苏心漓终于看清了他雾蒙蒙的脸,他的脸上都是血,不过苏心漓还是认出了人来,是兰翊舒,是那个与她同生共死的兰翊舒没错。
他才一倒在地上,那些金国士兵就举着手中的刀冲了过去,最后,那些人全部将他包围掩埋,她的梦境,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色,在空中飞扬。
“不要!不要!不要!”
苏心漓挥了挥手,似是想要将那些杀兰翊舒的人击退,她猛地睁开眼睛,屋子里柔和的白光一片模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流朱担心苏心漓,并没有回房间休息,背靠着苏心漓的床榻,睡过去了,不过睡的并不是很沉,听到苏心漓的恐惧惶然又绝望的惊呼声一下就被惊醒了,转过身看向床上的苏心漓,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担忧的问道。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冰凉的手牢牢的握住了流朱。确实是做噩梦了,真实的让她觉得胆战心惊的噩梦,她甚至觉得那一幕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流云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过来了,看着苏心漓那苍白的脸,心里头也是六神无主,流朱扶着苏心漓坐了起来,她给苏心漓倒了杯茶压压惊,苏心漓喝了茶之后,气色还是很不好看,她看了眼外面依旧暗沉的天色,看向流朱流云道:“收拾下东西,明儿一早我们去白马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