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纳尔走的轻松,在路上也心无旁骛,悠哉淡然,当然没忘给越宫景找些麻烦,柘国反应这么迅速,还真让他稍微吃惊,不过也没放在眼里。汪洋嘴里应着,手上却暗暗戒备,反而让玛娜芝拍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收起气息,像车夫一样淡定如常。马车停在路旁,战马呼啸而过,柘国士兵们的眼睛都没往马车上停留一眼,就飞快地离开了。
马车重新动起来,蒙书悦的心也慢慢沉寂。
第二天天一亮,越宫景他们正整装待发的时候,别院那边来人了,说陆芳尘的情况很不好,胎象不稳,已经第二次有流产的征兆了。越辳勃然大怒,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他。来人说十天前小小的流了一次血,但陆芳尘知道越辳很忙,加之大夫说好好养着就没事了,所以才没有派人来告诉他。这下就算天塌下来,越辳也要先赶回陆芳尘的身边了。
越宫景心里明白,就像他不愿意失去蒙书悦一样,越辳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失去陆芳尘,何况这么多年后,他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所以他反而安慰越辳:“叔叔把杂事都交给铁塔他们几个,多余的事就不要管了,安心守着小婶婶,我希望几个月后多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堂弟。”
越辳知道越家人都有个倔脾气,知道无法说服越宫景,只叮嘱一句小心行事就走了。有些话,他们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若是陆芳尘的情况安好,他一定会尽快赶到,若是不好,就算越宫景有事,那么远的距离,他也不可能舍了陆芳尘而去相救。所以你做出什么决定,就要有承担相应后果的决心。
看着越辳的身影越来越小,而天边无尽的阴云却越来越密,寒风依旧冷如刀,越宫景拨转马头,扬鞭厉喝一声,打马而去。阿悦,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也不希望你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嘉木秀一脸痛苦的坐在马鞍上,他从前骑马都是信马由缰,他现在好想反悔,他就不去找阿悦了,在龙脊山里等东方和柏毅平出来后,让他们两个去吧?
刚到柘国的飞雁关外,就看到最先追过来的一队御军将士,还有柘国的边关将领,齐齐候在城墙下。寒暄数句,金队长急忙上来报告说:“陛下,青鸟不见了!”
越宫景眉一皱,金队长一脸自责,解释说:“属下等该死!昨天天黑之前,我们追着青鸟到了此处,柘国的武将军说青鸟在此处盘桓了许久,最后落在城外的小树林里过了夜,我们也守在不远处,但天亮之后再没见到青鸟的踪迹。”一整夜他都安排了人轮流守夜,守夜的士兵也说自己绝对没有打瞌睡,除了青鸟偶尔发出的低呜声,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谁知道天亮前最后一次交班时,就发现青鸟不见了。他们去青鸟停留的地方仔细察看过,青鸟就好像那么凭空不见了,没有发现任何的发现。
武擎天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实汉子,脸上的线条粗犷,声亮如
洪钟,此时说:“越皇陛下,末将已经让邻近的城镇官兵注意了,昨天那只大鸟体形庞大,叫声奇特,任是谁见过都不会忘的。我皇的使者稍候就到,陛下是先到将军府稍坐,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指示?我皇命我等全力配合陛下的行动。”琴川那边磨刀霍霍,龙脊山沿线都集结了大师士兵,绝不能让危险分子闯入柘国,他也好想去,却被主将留在了此处,接待越皇。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兹事体大,面上不敢露出丝毫不耐的神情。
越宫景谢过了他的好意,去了小树林里,看着凌乱的脚印,金队长说是他们踩地,他们来的时候,地上确实连个脚印都没有。指着一棵成人腰粗的大树,说青鸟昨晚就是靠在那里休息的。看了一圈,地上、空中都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青鸟那么大的一只,什么人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让它悄无声息的失踪?
“先生,怎么看?”越宫景问。
嘉木秀沉着脸,他没有见过青鸟,听他们说的,再对照族史里写过的灵兽青鸟与白蟒,青鸟实际的尺寸比书里写过的还要大,这样的庞然大物,绛纳尔他们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唯一的解释是那些士兵们的记忆出了错,用了药,还是摄魂术?可是青鸟是不会随便跟人走的,即使走,也应该会留下痕迹才对,“绛纳尔的实力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就算是我也想不通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把青鸟弄走了。”失去了青鸟,他们追踪的难度加大,而且这一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他们,嘉木秀看向越宫景。
越宫景脸色平静,看着远方的天空,没有说话。走了一个越宫璃,又冒出一个绛纳尔,阿悦,灵女的前世到底还欠下了哪些债?
正想着,却被一阵渐渐清晰的马蹄声打断了沉思。不一会,大道上就出现两个黑甲红袍的传令兵,一路直行到他面前,才跳马下来,将手里的令信递了出去。皇帝的信,要他尽快回京,解药的事另外想办法。还有就是有越宫璃的消息了,他还活着,在郁郡与苍州交界的一个小渔村里得救了,几天前离开之后,现在又没有他的下落了。
越宫景沉默了一会,就看到武擎天骑着马疾驰而来,“越皇陛下,有消息传到!听说凌晨时分,百里外的一个叫铁坝村的树林里,有数十赭翥栢栢族人集结参拜灵女,现在已经鸟兽散了。而且鹤城城守传来消息称,昨天有一队形迹可疑之人出现,那些人现在还没离开,他们正监视着等我们过去确认。”
越宫景和嘉木秀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一丝疑惑,绛纳尔会留这么大一个破绽?但是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他们也不可能会放弃这个线索。
“好,马上走!”越宫景说完,又对两个传令兵说:“你们回去告诉父皇,我心里有数,会尽快赶回。”两人稍愣了一下,就看到越宫景带着人马一瞬间就走了个干净。
而此时的天正京
城连绵了数日的春雨,依旧淅淅沥沥的飘着,越宸坐在案桌后,看着手里的奏折,迟迟落不下去笔。干脆丢下这一桌子的事情,站到了檐下,看着迷蒙雨雾中宫宇琼台。
卫林躬着身子过来,越宸扫了他一眼,问:“又是什么事?”
卫林低声答:“安西王妃胎象不稳,有流产之兆,安西王已离开龙脊山,到王妃身边去了。”
越宸听完,眉头拧了一下,陆芳尘年纪大了,之前一直在外奔波,身体没有好好调养,陡然怀孕,身边也都是一些不懂事的人,两人的孩子来得如此不易,如果失去,也许越辳今生就再无孩子缘了。“太医院中吴太医和梅太医最擅妇科孕事,两人是不是都收过徒弟?叫他们准备一下,去一趟别院,宫中就由他们的徒弟代他们当值吧。”
卫林应了,赶紧叫人吩咐下去。越宸微哂:“越辳不在,那我早上派出去的两个令兵,大概也请阿景不回来了。行了,趁着年轻多闹一闹,免得到我这把年纪后悔。”
卫林笑着说:“皇上说哪儿的话,三殿下有乃父之风,他能活得恣意痛快,不都是皇上所赐的吗?”
越宸笑了一下,转身向案桌去,说:“去跟瑶琚殿说一下,今天下雨我就不过去用晚膳了,改天放晴了,我在御花园摆两桌,请大家喝春酒。”
“那诸位娘娘和七皇子、小公主都有口福了。老奴这就交代下去。”
晚饭前,雨终于停了,案桌上的奏折也终于清了,越宸搁下笔,慢慢踱了出去。卫林本来是来请示这会要不要摆晚膳,见此马上叫人带上雨具等物,悄悄跟在了身后。
越宸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说:“卫林跟着,其他人退下。”众人马上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身,卫林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琢磨着皇帝这是想往哪里去。越走却越是拿不准,心底浮现的那个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皇帝终于要去栖凤宫了?
当日越辳把皇后押回京,没有皇帝的旨意说如何处置,就把她放到了栖凤宫的一个小偏殿里,并把栖凤宫所有的宫人都撤走,只留下两个一个嬷嬷一个小宫女在里面侍候着,外面交由安西军守着,与外界断绝一切往来联系,进出的东西,哪怕是恭桶都要察三遍才放出去。
直到前几日越辳离京时,才把栖凤宫的防务交到禁军手中。皇帝回宫也有些时日了,从来没有提起过皇后和废太子,就好像那两人根本没有在宫中存在过一般。昨晚刚刚得了越宫璃的消息,今天就似心神不宁了一天,现在终于要去判决皇后了吗?卫林如此揣测着,跟在越宸的身后,走进了久违的栖凤宫。
越宸制止了所有人的行礼,甚至在偏殿阶下,让卫林也住了脚步,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上了那几级石阶。门虚掩着,他就那么轻轻一推,就看到了幽暗灯光下,那个白色的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