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蒙书悦的角度来看,她能看见温柔的夕阳将一片金光铺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扫过他整齐而锐利的眉角,在他的眉毛上遍地的灿烂。
或许此时此刻的他们,还不能安稳地休憩,不能甜蜜的相拥,不能专心地享受那没有世俗纷扰的岁月静好。但是,这样宁静而平静的对视,却仿佛就能让两人一直看到时间的尽头。
就在两人这么看着的时候,开门的声音,一下就把紧贴着的两人,给惊得分开了。
原来,是因为太阳快要落上了,这屋子里面还没有点灯,有个宫女,大约是人缘不好,别人三推四推,都不愿意,便将她给推了进来,担了帝后说私房话的时候,进屋点灯的差事。
这宫女也是运气不好,若是换了别个时候,就算蒙书悦与越宫景是单独在一间屋里,也未必就会贴得这么近,让旁人看了眼睛恨不得挖掉,脚都不知道站在哪里。
但是今日此刻,毕竟是不同的。
方才被越宫景给引动了心绪的蒙书悦,此刻飞快地同人分开,脸上已经是一片的红霞了,羞得简直要不敢去看那宫女。
她往日在下人们面前,可不是现在这般的作态。
越宫景体贴她害羞,侧身微微将她给挡了一下,看向低着头小碎步进来的宫女,问她:“你来做什么?”
宫女的腰躬得更深了,手中捧着的烛火,几乎都要随着她的弯腰落到地上去:“回禀陛下,是天要黑了,婢子见屋中无灯,于是前来点上,婢子当真是什么也没有看见,陛下恕罪啊。”
听到宫女这样说,越宫景心中也是觉得好笑,他虽然在朝堂上,火气十分地严重,但是,他可不是会平白迁怒的人。他对朝臣们的愤怒,是不会随便发泄到一个小宫女身上的,当下也是温和道:“那你起来说话,把灯点好,便出去吧。”
宫女连忙称是,然后便起身开始在屋子里点灯。
只是这宫女点灯的姿势颇有些不同之处。她走姿十分地婀娜,可说是步步生莲,抬手的动作,仿佛是掬着一捧阳光,手臂倾斜,那滑落的宫装袖子下面,露出一闪而过的,雪白的小半截手臂,再略一侧头,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拢住樱桃般小口,呵气如兰,轻轻地将那灯芯吹得明亮。于是她雪白的精致面孔,就在一片暗下来的阴影中,被灯光印出越发耀眼的轮廓来。
这般优美动人的姿态,不过是为了来点个灯?
越宫景问心无愧地欣赏了,美则美矣,不过他同蒙书悦才大婚了多久,居然还真有宫女的心这么大,蒙书悦还站在这里呢,就明晃晃地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这般想着,转头去看蒙书悦,没想,蒙书悦的反应才是叫他哭笑不得。
原本,这类女人,蒙书悦自己处理了便好,若是蒙书悦觉得自己动手处理显得小气,他来动手也无所谓,只要蒙书悦开口,他是无所谓的。
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宫女而已。
可越宫景哪里能想到,蒙书悦竟然连看都没有往这里看,而是站在他的身后,
眼神带着些许的好奇,投向了窗外,仿佛看到了什么颇有意思的东西。
“梓潼看见什么了?”
“灯。”蒙书悦言简意赅地回答,抬手微微指了一下窗外,“这都已经不是十五了,过去好多天了,怎么还有人放灯?”
“还是白日里放灯,也不知是放给谁看的。”越宫景也觉得稀奇,随口跟着接了一句,而后,两人脸色突然大变。
白日放灯,定是因为不想让人发现什么,这灯有问题!
两人对望一眼,先后飞快地冲出了屋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的:“来人!”
帝后同时叫人,侍卫宫女太监都赶紧应了跑出来。
越宫景一指天边,对着一侍卫道:“快去追,把那盏灯给打下来。”
几个侍卫一看,一下也都愣住了。
那盏灯,飞得又高又远,看起来是已经放出去好一会儿,此刻正是乘风而上的时候,一时看不出是哪里放出来的,而且因为飞得太高,也判断不出将要飞到哪里去。
不过,既然皇帝这样吩咐了,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排几个人快马出去,追着那盏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的灯去了。
几个侍卫追了出去,领头那个方才小心道:“陛下,这灯飞得太高了,属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追得回来。”
越宫景看那高度,也知道侍卫说得不错,是自己同蒙书悦发现得晚了:“无妨,你们尽管追,跟上去,找清楚方向。”
只是,这灯飞得太高了,一时蒙书悦同越宫景都有点迷惑,不太能肯定,这个灯到底是从宫里要飞到宫外去,还是从宫外要飞进宫里来。所以,哪怕侍卫们追不到灯,能够有个大概的方向也是好的。
两人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到了“听天由命”的意思。况且,这次既然被他们发现了,还派了侍卫出去追,那么下次大概就不会出现这个东西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能这么大呢?
两人正在想着,里面点灯的宫女,将屋中所有的灯都点完了,此刻从屋内出来,还是一副婀娜多姿的蒲柳身段,上前来回话。
蒙书悦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个宫女,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气愤,到不如说是震惊与好笑。而且,她看着这宫女,还真的就笑了出来。
这宫女虽然的确是心很大,但也是十分有分寸的,该有的礼数,半点也不少,仿佛是让蒙书悦不能挑出来半点错处一般,此刻拜倒在帝后二人身前,伏地的样子看起来越发地柔弱惹人怜惜了。
蒙书悦看了看宫女,忍不住又饶有趣味地看了看越宫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眼神中的促狭之一,简直让越宫景无法忽略。
她不过是看着他,就仿佛是在他的耳边循环往复地问着他:“好看吗?喜欢吗?这姑娘的样子,才是你们这些男人最不能放下的类型吧?”
讲道理,这宫女的类型,对于男人而言,虽然不一定会真心地爱上,但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睡一睡
,几乎是肯定的。单单看她走路下拜的姿势,就能够想象得到她那柔软的腰肢在床笫之间的妖娆风姿了。
越宫景当时一看到这个宫女,就忍不住想过很多关于蒙书悦的反应,但是什么反应都想到了,却独独没有想到,蒙书悦还能是这般促狭的开玩笑的反应。
这么多人都在呢,既然是夫妻之间的玩笑,他可不愿让别人平白无故地看了去,当下就揽着蒙书悦往屋子里走:“传膳传膳,朕可饿得狠了,梓潼也陪朕多用一点。”
蒙书悦也不说话,只深深地看他一眼,便也被揽着一路回到了屋子里,等着传膳。
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越宫景才有点着急地解释道:“我可就是看看,当真是什么都没有想过,真的。”
“我又什么都没有说,你着急解释什么啊。”蒙书悦是真不介意,十分大度道。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吗?”越宫景此刻到不像个皇帝了,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像个看闲书被先生抓住了的学生。
“这种事情,我自然还是信你的。”蒙书悦道,“况且,那个宫女一看就有问题。”
“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管是什么缘故,她的心再大,如果没有人怂恿,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越宫景赞同道。
“不,不是指这个行为。”蒙书悦摇摇头,“你是皇帝,每日有人投怀送抱那都是自然的,刻意也好,有心也罢,都不奇怪,只是其一,这人是我宫里的,但平日并不是近身伺候的。其二……”
两人现在果然默契十分地好,蒙书悦只是说了半句,越宫景就懂了:“其二,她的姿态动作,训练宫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训练的。”
这般柔媚妖娆的姿态,宫中的宫女是绝不会有的。而且这样柔媚的姿态,越宫景的确是在某个地方看过。
忆盈楼。
她敛袖的姿势,侧身的角度,还有在灯光亮起的时候,刻意微微转过来的小半张脸,将整个面孔最完美的地方被灯光点亮,这些细微的小细节,还真就是忆盈楼出来的姑娘会做的事情。
在某个产业界,忆盈楼是个十分出名的所在。
不仅仅是开在天正,西汉和倭马都是有的。
而且忆盈楼的服务十分地完全,曾经放出话来说,想要什么样的类型,楼中都能训练出来。不论男女老少。
忆盈楼最为特别的就是,定制。
因为有钱的达官贵人,总有那么些不为人所知的爱好,但是只要将这些要求告诉忆盈楼。
三年。
三年以后,忆盈楼里头就会送来一个,同你想象中,可说是一模一样的人,从脸到声音到神情动作,绝对都是分毫不差的。
不过,这种服务,十分地昂贵,而且不是权势滔天的人,根本就是享受不起的。当然,在权贵圈子里头,除了这种三年培养的,还有一种一年培养的,虽然不是完全按照想象中的模子,但也十分精致了,常常被用作礼物相互赠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