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大殿之外,霹雳上前扶着董泽言,一行人都有些沉默。吴妈妈一直陪在董婉喻身边,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她人轻言微,说不上话。晴天看他们沉默的样子,想要问什么,但是看大家脸色都不好就没有问。
董泽言被送了回去,董婉喻与卫绍霆回了定国公府邸。王大人那边也派人来知会一声,明日一早便要开堂。
“婉喻,以后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回到逸然居,卫绍霆小心扶着董婉喻躺到榻上,在她腰后放上软垫。
吴妈妈上前,在董婉喻的脚前也垫了垫子,将她的脚垫高。然后小心给她按摩,如今她的脚有些浮肿。
“你外面的事就够多够烦了,家里我好歹要给你撑住,只是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董婉喻欲言又止。
“你说。”卫绍霆倒了一杯水地给她,并坐在榻边。
“苏氏和卫绍书一直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不若借着这次之事,给卫绍书找门亲事,分家吧。老夫人就让她在享荣堂静养,府里人就别去打扰她了。府里之事,也别让她费心了。”
董婉喻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这母子分离,把苏氏软禁在享荣堂,免得她天天闹幺蛾子。虽然如此确实是大逆不道,但苏氏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行,你看看谁家姑娘合适,我亲自上门提亲。”卫绍霆点头,之前一直留着苏氏,对她百般容忍,就是想要知道他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侯爷死的时候。卫绍霆在外带兵打仗,却得知在京中养病的父亲,突然病情恶化人没了。战事在即他无法回京,皇上也免了他的丁忧。但卫绍霆始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回京之后,卫绍霆询问过卫总管,他也说老侯爷的死确实有些不对劲。原本老侯爷的病情好了很多,大夫也说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痊愈。但是却一夜之间突然恶化,太医看过之后也说不出缘由。老侯爷没撑过当晚就去了。
况且当时他常年驻守边关,苏氏在京中主持侯府多年,若是他一回京城,苏氏就突然不好,难免给人诟病。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得到卫绍霆的首肯,有些事她就能放手去做。
“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明日怕是不好应付。今日让他们有了反应的机会,只怕苏氏那边会弄出其他应对办法。”卫绍霆提醒道,自然他这边也会做一些布置,只是此次被告的主要还是董婉喻,朝堂之上,她也必须出面。
“我知道了。你就尽管放心吧。”董婉喻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他们到家没多会,萧俊宏便陪着花氏,带着董泽言过来了。花氏一看到躺在榻上,大腹便便的女儿,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而萧俊宏看花氏如此,眼神中带着疼惜。
董泽言回去之后将所有事都说了,这时花氏才知道女儿遭遇的种种暗算。如今都快临盆,还被人告上公堂。
“娘,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大哥你的脚好些了吗?”董婉喻见到花氏,埋怨地瞪了一眼大哥。董泽言不自然地摸摸?头,摇头苦笑。
“你也别怪你大哥,这么大的事即便是他不说,我也会知道。”花氏对于女儿竟然想要将此事瞒着她很是不满,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巨史扑才。
“娘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董婉喻赶紧解释。
“明日就开堂了,你们可是准备好应对了?”萧俊宏问道,他自然是不希望董婉喻出事,不然云若肯定会受不了。
“萧伯伯您不用担心,我早已准备好了。”董婉喻十分感谢萧俊宏的关怀,但是此事她早有准备。
“萧庄主我们出去走走,让她们母子几人说会话。”卫绍霆知道,花氏怕是有不少话要说。
“恩,劳烦国公爷带路。”萧俊宏看了一眼花云若,跟在卫绍霆身后走出去。
而跟着花氏一起来的沈妍,早就被晴天拉着去隔壁说悄悄话。萧俊宏与卫绍霆只是在院里随意走走,两人慢步在曲折的游廊下。
“不知国公爷准备如何处理此事?”萧俊宏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
“此事我自会安排,不劳萧庄主挂心。”卫绍霆道。
“是吗?若是国公爷早有安排,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萧俊宏觉得,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就不配称为男人。萧俊宏如今已经是以董家兄妹的父亲自居,看到自己孩子被欺负,很是不高兴。
“之前确实是我失察,没什么好说的。”卫绍霆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希望这次的事不要再有下次。”萧俊宏语气不善。
“这是自然,但不知萧庄主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话的?”卫绍霆不甘示弱地看向萧俊宏。
“婉喻既然叫我一声萧伯伯,我自然是她长辈。怎么,你有意见?”萧俊宏挑眉看着卫绍霆。
“自然不是,只是花夫人如今独身,萧庄主这样旁若无人地与花夫人同进同出,怕是不妥。”卫绍霆道。
“国公爷什么时候也成了三姑六婆了?”萧俊宏嘲讽地勾起嘴角,以为卫绍霆也是以龌蹉的眼光来看他们。
“为了花夫人的名声,萧庄主如是不想名正言顺,那就应该避嫌才是。”如今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卫绍霆本身虽然是那种不在意别人说法的人。但是事关董婉喻母亲的名节,他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二。
“这不用你说,我自是知道,我会处理好的。”萧俊宏点点头,脸色也缓和了。
确实最近有些风言风语,这一切的源头还得从董君煜说起。董君煜想求得云若的原谅,重新回到董家。但均被花云若给回绝,一次甚至想要动手,却被萧俊宏给拦了下来。
当时董君煜就说了不少难听的污言秽语,萧俊宏岂能容他这样侮辱云若,于是将人给打了出去。之后董君煜又来了好几次,确是连花云若的面都没见到。就连董泽言也不愿意见他。于是董君煜也火了,带人上门闹过几次都没讨到好。
之后他便在外面说花氏养了野汉子,是个勾搭男人的荡妇。也许是他已经忘了之前惨痛的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天萧俊宏便让人大晚上的将董君煜从床上挖起来,扔进了鱼池。被冷水激醒,发现自己正往池底沉的董君煜被吓得魂飞魄散。之后再也不敢说花氏坏话,只是他之前那些话已经传了出去,如今也收不回来。
这边花家母子说了会话,花氏就是问了问董婉喻在定国公府的事。心中觉得苏氏简直比董府的太夫人还更可恶。果然后娘就是后娘,只是让自己女儿受累了。
如今董泽言对这些后宅女人的手段更加了解,即心疼自己妹妹,又感叹后宅女人的可怕和不容易。以后他还是娶一个就好,这样一来也免得生出这么多事端。
这次花氏过来,还带来了田妈妈。如今她离开了董家,叶神医如今虽已经不住在花家,但也就是两隔壁而已,有什么事也方便。
倒是董婉喻这里需要人照顾,田妈妈以后就留下来照顾董婉喻。而之前董婉喻答应田妈妈的祖传药田已经让赵亮买了回来,交给了田妈妈的弟弟经营。
那家人原本是不同意卖的,赵亮还使了一些小手段。那人当初得到田家药田,用得手段也不光彩。赵亮倒是也没跟他客气,找了几个小纨绔,勾搭着这家人的儿子迷上了赌博。
刚开始运气好得不行,赢了不少钱。于是那些小纨绔就带着他花天酒地享受人生,花钱如流水,赢来的钱花着不心痛。没钱了又气赌坊赌上几把,等他习惯了这种生活,好运也离他远去。
而这人此时已经陷进去了,输了想要回本,一直输到没钱可输,于是在纨绔们的怂恿下,偷了家中产业作为赌本。等拿到那些药田的地契,赵亮就退了出来。其余财物都是赌坊的抽头,还有一部分是小纨绔的佣金。
董婉喻对此事也是知道一些,对于她来说,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如今田妈妈的心愿已了,留在这做事也是心无旁带。对于田妈妈留下一事,卫绍霆和董婉喻都是十分高兴的。
花家母子与萧俊宏用了晚膳便回去了。
卫绍霆今夜并没有留在逸然居过夜,回了武烈堂,将铁血卫招来,散了出去。今日务必要保护好那些人证物证,相比苏氏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京卫府的大牢并不安全,卫绍霆之前就体会过一次。
……
今日苏氏与卫绍书回来之后,忙命人拿来活血化瘀的药酒,给卫绍书揉腿。一边还指责道:“绍书啊,今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娘知会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
“娘,你一向做事小心,若是我说了,你能答应吗?更何况我怎么能看着别人欺负你。”卫绍书一脸真诚地说着,眼神却闪了闪。
“可是你这样贸贸然地出手,不止成不了事,还极有可能被牵扯进去。唉——你好不容易考个功名,可别因此而丢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娘一个人全担下。到时你就不要往里钻了,都是娘没用,拖累了你。”苏氏慈爱地看着卫绍书。
“娘,这事是我惹出来的,理应我自己解决。”卫绍书坚决说道,若是到时候他真让他娘一人承担下所有罪责,那才会被千夫所指。
“行了,娘知道你的一片孝心。剩下的事就交给娘处理吧。”对于卫绍书的孝心,苏氏很是欣慰。
将卫绍书安置好,老夫人单独见了竹妈妈,今日也是她运气好,还没等传召她,就已经散朝了。只是不知老夫人与竹妈妈说了什么,竹妈妈从老夫人屋内出来之后,就面如死灰,一脸哀伤与惊惧。
……
显然王大人也是个吸取教训的人,今日的京卫府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许探试。
但这日夜里,京卫府大牢又出事了。半夜时,两名狱卒悄悄进入关押陈掌柜的牢房内,想要将人给勒死。当他们靠近垂头丧气的陈掌柜时,陈掌柜却突然抬头看着他们。将两个狱卒吓了一跳,急忙扑上前,想要将人制住,以免他将人招来。
谁知那陈掌柜却身手敏捷地将两名狱卒给放倒,并高喊道:“来人那。”
这时,别的狱卒听到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就只见陈掌柜牢房大门开着,两名狱卒似乎受了伤,倒在地上。这时牢头上前,客气地对大牢内的犯人说道:“有劳周护卫了。”
“客气了,先将这两人关押吧。”周护卫是卫绍霆派来的,为的就是提防今日有人刺杀,以京卫府狱卒那三脚猫的功夫应付不了。
而真正的陈掌柜夫妻,看着眼前这一幕被吓得瑟瑟发抖。心中更是怨恨苏氏的狠毒,若不是今日半夜,他们突然被人换了牢房,并关押一处,如今死的就是他们了。
王大人那里接到消息,牢中出事,连夜提审了两名狱卒。这案件可是皇上亲自过问,两位王爷亲审。这二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此事犯事。
两名狱卒也知道这次的事大了,可是他们之前已经做过一次,弄死了当时武定侯府的李管事。如今有人找上他们,出钱让他们杀了陈掌柜,然后将一封血书放到他身上。
两名狱卒自是不敢做的,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谁知那人竟然用李管事之事威胁他们,胁迫给他们除掉陈掌柜。另外又许以重金相诱。于是两名狱卒一咬牙,决定铤而走险,谁知这次却失手了。
第二日,京卫府开堂审理定国公及夫人忤逆不孝一案。大王爷与四王爷一早就先过来了,王大人给他们上报了昨日大牢发生之事,两位王爷都有些诧异。
没想到苏氏的手竟然伸得如此之长,而那两个狱卒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虽然如今还没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但是在他们心中定然是苏氏无疑。
随后,苏氏、卫绍霆等人陆续赶来。如今原告与被告都是定国公府的人,今日马车出来时,也是分为了两批人。同是一家人,如今却闹得连面上的平和都做不到。
花氏与董泽言也来了,作为亲人得到了在堂外听审的许可。因此次不是公开审理,堂外听审的就只有他们和卫家的下人,而苏家并没有来人。
大堂之上,王大人坐于正中,头顶悬挂的是正大光明的牌匾。作为监督人的两位王爷坐于堂下左手边。
因为双方身份特殊,并不需要下跪。而且王大人见董婉喻身体不便,于让人给她搬来椅子。同样也碍于苏氏年迈,给她准备了椅子,没道理被告都坐下了,身为原告的长辈却站着吧?
董婉喻谢过王大人之后,在田妈妈的搀扶下坐下。卫绍霆心知这时王大人一番好意,承了他这份情。
王大人先重述了一遍案情,提审了陈掌柜夫妻。陈掌柜夫妻被押上堂,跪于堂下,毫无隐瞒地招认了一切,还在供词上按了手印,这过程十分顺利。
苏氏看到陈掌柜时,被吓了一跳,脸色微变。卫绍霆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并没有错过苏氏的神情。而卫绍书神情凝重,错过了苏氏一瞬间的变化。王大人此前就怀疑苏氏,但是一直没什么证据,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苏氏的反应。
事情至此都十分顺利,王大人又提审了竹妈妈。竹妈妈这一夜不知经历了什么,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如今却是白了大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而且也苍老了许多。
王大人问她关于在脂粉内下药的事,竹妈妈全都认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看她与二少爷都不容易。虽说老夫人是侯爷继室,也是正妻。侯爷却为了前妻的儿子,将他们母子二人抛于京城不闻不问,老奴一心想要为老夫人出口气,这才做下了这种事。”
“竹韵,你怎么如此糊涂啊——”苏氏目瞪口呆看着竹妈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董婉喻看着苏氏与竹妈妈演戏,
“竹氏,本官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是为老夫人出气,可是你收买陈氏夫妻的银钱从何而来?”王大人明显不信。
“那是我之前接着帮老夫人管家之便,帮着账房李管事挪用府中财物所得。”竹妈妈显然早有准备,这次是连御赐之物失窃之事一并揽上身。
“哦,是吗?”王大人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笑容,这次说不定能将之前的案子一并了了也不一定。“竹氏,你这人可真是让本官琢磨不透,一边声称自己忠心耿耿,要为主子出气。一面又做着背主之事,往主子脸上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