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二章 冤鼓敲响,是为何人

所谓“疫区”,遍指有疟疾发生之下县,但三皇子所赴之处,便是疫情最重的郫南,当在与汤县接壤的城郊,临时搭建有隔离区,集中收治各县染疫者。

隔离区是重危之处,三皇子自是不便久留,只将燕南带来的黄花蒿暗中转交给江汉、卫冉,让他们速速对危重患者用药,又让京都太医抽检了并州衙送去的“黄花蒿”,当知果然都是青蒿,唇角便是一斜——

金相呀金相,你这回,可真算是栽在了虞沨手里。

又想金榕中这些年跋扈于朝,性情越发刁狠狂妄,虽在南浙一事上吃了亏,但因并无受到什么实际责罚,自然没有半分警醒,虞沨示好,他且以为是圣上的态度,便因瞒灾占地一事,眼见天子盛怒,却仍然在这风头浪尖,行此罪大恶极之事。

虞沨这人,对金榕中的脉把得是又狠又准。

布局,显然从起初就已经开始。

而金榕中的一举一动,似乎尽在他的掌握。

就看他在并州一事上诸番作为——明察诸贵占地,决断毁堤泄洪,避免水患加重。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暗示秦相,已知瞒灾真相,导致金秦两相于此事件由心照不宣,致相互攻讦,自乱阵脚,蚌鹤相争。是渔翁之智,四两拨千金;又再修书于己,劝服太子为占地诸贵求情,将事情简单化的同时,又为眼下权贵与金相离心埋下*。是步步为营、暗中布陷;察知疟疾早发,由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便能洞观全局,急调黄花蒿于并,使施德等人心急如焚,漏洞百出,既将疫情控制挽救无辜,又掌握得金相罪证。是洞若微火、运筹帷幄;更绝的是建议太子上谏,使并州权贵出资集药,以致人心沸沸,倾城不满,矛头直指金相,将其孤立,为铲除金氏落下一步致胜之棋。

三皇子自问,若这事交由他来处理,必不会这般面面俱到。

定是虞沨早已察觉金相党羽在华北收购黄花蒿一事,便防备于初。

如此周密审缜,又不让人觉察半分,心计之细,筹谋之深,委实让人佩惧共存。

此人,若有为友的一线可能,便绝不能为敌。

但转念想到那丫头,当知虞沨患疾,迫不及待就赶来并州……

三皇子微斜的眼角处,一丝晦暗妖娆蔓延。

再怎么想,他与虞沨也不能“心心相映”了,那么,总得较量上一回。

而当一察到实证,三皇子便让人“请”了并州疫病所的医官,用的自然是“询问疫情”的借口,可当一见人,只居高临下,但笑不语,轻挑眼角,眸中琥珀之光,似乎有酝酿千年的妖慧,烁烁有神,直盯得那些个官职微末的疫病所医官心神俱寒。

一问:“州衙送来的三万剂药品果然是黄花蒿?”

众医官胆颤心惊地抬眼,见堂前肃立的一排带刀侍卫,个个面罩寒光、凌厉威严,又见那几个京里来的太医也是目带冷意,便知再难隐瞒,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称罪求饶。

他们怎不知这般行事,一旦泄露,便会身负重罪,死无葬身,无奈金相势大,而他们妻儿家人又尽被施德控制,京都天高地远,假若不依令行事,眼下就会祸及家人,小命不保。

区区小吏,命如蝼蚁,自身难保,又岂顾他人死活。

全不记得行医之人,应当的起码良知。

这时不待三皇子追问,便将坐镇疫区的同知供了出来,且说是他威胁利诱,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用青蒿治疟。

“尔等身为医官,却枉法瞒疫,又无视疫情危急,包庇州官以假充真。为牟私利,置百姓安危不顾,实在死不足惜。”三皇子轻轻一笑:“孤念在认罪及时,又是受人胁迫,更兼着眼下疫情危重,且不在这时追究,尔等应以待罪之身,尽力救治疫病患者,若能将疫情控制,才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众医官自然是叩首称谢,齐齐痛表决心。

三皇子便让他们在供辞上画押摁印,也不审那同知,直接将人五花大绑,押往并州。

又召见了郫南知县,将那些个占地文契备档要来,便让一匹快马领先,先报虞沨他这头诸事妥当,又着人将千剂州衙送来的青蒿装箱,令太医院的医官留在疫区监管治疫,只带上惠民药局大使,疾返并州。

——

人心焦灼,日子便是难挨,施德这两日间茶饭无思,唇角刚好的一圈疮毒,又有了复发之势,这一日正好召集属官议事,便有世子遣人来知会,称三皇子已从郫南归来,估计午后就到,为了让药款早日筹得,世子已经通知了各大权贵,于未时到州衙大堂集合,只待三皇子一到,便按田契备档确定各户应付“药款”,让施德好生准备。

特意被父亲请来参与议事的兰心姑娘便巧笑倩兮:“都说了让父亲不用担忧,三殿下去了不足一日就赶回,能发现什么蹊跷,纵是那些太医,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让民众们看看,朝廷如何重视而已。”

只这话音才落,便闻衙前冤鼓重鸣,沉沉声急,震彻众人耳畔。

正值午时三刻,云移日露。

苍白的阳光照落堂前笔直泛灰的甬道上,尚才显出几分淡淡的曛微,却越发渗出甬道两侧敞敞青石坝上,间隙里苔痕尚湿,一眼望去是浓重的阴晦。

衙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帮围观者,这时窃窃议论,都不知这击鼓者有何冤情,但见其中一个布衣男子,文士打扮,人到中年,长眉清须,气度不凡;而他身边的那一个少年郎君,穿着一身白绸直裰,眉清目秀,更是风度翩翩,竟都不像是平头百姓。

两个灰衣衙役“应鼓而出”,原本是得了心不在焉的知州示下,准备以厉言喝退了事,岂知到了门前一看这击鼓之人,便也有了些犹豫,话就说得柔软了些:“何人击鼓?今日知州大人另有要事,若非重大冤情,先呈状书,改日开堂。”

“若非重大冤情,谁敢击这冤鼓?”先说话的是那少年郎君。

“在下是为门下学子申冤,他姓孟名高字怡平,原为郫南主薄,因被心怀叵测之人陷害,身陷死牢,岂不重大?”紧接着怒目圆瞪,无畏昂然上前应答之人,正是刚才击鼓的中年文士。

无疑,这击鼓之人正是乔寄众,而那少年郎君嘛……

在众目睽睽之下,兼着此时的并州城里,镇着大长公主、世子与三皇子几座大山,衙役哪敢妄为,只好将人带进了公堂。

好奇的百姓想紧随其后,无奈被阻,且只好围在衙门前拥望。

当然,施德一听“孟高”两字,便如遭雷击,这些时日诸事频发,让人焦头烂额,竟将孟高抛之脑后,哪曾想到偏偏就在今日,眼看着三皇子、世子与众权贵就快聚集一堂,却有人为孟高申冤!

“那孟高不是孤苦伶仃,既无父母兄弟又未成亲么,又从哪里冒出来个鸣冤之人?”施德质问属官。

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明所以。

此事连荐那孟高入仕的常山伯都不理论,谁知道又是从哪儿冒出个老师来?

“父亲,这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论他是谁鸣冤,都以生事诬告之名将人扣下才好。”施兰心十分果决。

还不仅仅是口头提议,施兰心更是为了以防万一,紧跟着施德往公堂行去。

当年,她曾有明断审公之名,虽是闺阁女子,但因饱受并州贵族、百姓赞誉,也常常旁听审案,时有“惊人之言”,故而无论施德,还是众位属官,对施兰心涉足公堂的事都不以为奇。

气势汹汹的一众人,从偏厅绕去公堂,施德更是不由分说,问也不问一句,就下令衙役先将人扣押入狱。

“谁敢!律令有定,冤鼓一响,官必上堂,以示便民德政,施知州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我两人入狱,眼里可还有国法律令!”乔寄众怒目而视,昂然不惧,掷地有声。

施德被问得一噎,竟然瑟缩了一下。

施兰心暗忖情形紧急,世子眼看就到,不能由得这两人生事,遂也不顾太多,步出官座后的隔屏,尚且不及看清两人眉目,便冷声而笑:“孟高身为县吏,却杀人为恶,乃知法犯法,罪大恶极,早经审准,你二人为他击鼓,岂非妄告?便是治罪也不为过,更何况将你二人暂时扣押,小惩大戒。”

“施姑娘,枉告的罪名可不能随意乱扣,你说孟高杀人确凿,敢问刑部可有复核?若不经刑部复核,我们为他鸣冤,又如何算是妄告?”这回说话的,却是那白衣少年。

施兰心美目微移,顿时呆怔——

贾拙政?他不是已经离开并州了么?怎么会在今日替孟高申冤?

白衣少年——也就是旖景负手浅笑——施才女,今日这冤鼓一响,可不是仅仅只为孟高鸣不平,当年那无辜枉死的数万民众,眼下也险些成为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之辈牟取私利的牺牲品,这一阵冤鼓,也是为他们而鸣。

“父亲,莫听这二人狡辩,立即令人将他们扣押入狱。”施兰心一见旖景,也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仓促之间,她却想不明其中仔细,但先下手为强,总归是不错的。

但已是不及——

一阵纷沓步伐,已经响彻堂前甬道。

虞沨与大长公主为首,引领着并州城各大望族权贵,正向公堂浩浩荡荡行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初入王府,群芳聚宴第一百七十一章 多年怨恨,一朝暴发第一百一十七章 注定纠缠,放手不易第一百零四章 心计较量,更胜一筹楔子第六百七十五章 一桩姻缘,几环圈套第七百三十一章 一人唱罢,一批登场第十四章 疑惑乍起,变故悄然第五百三十九章 没有渔翁,皆是蚌鹤第九十八章 三女绘画,两副被毁第两百六十五章 瞒天过海,丧尽天良第两百四十七章 棋局已动,一方尚迷第五百零二章 分析局势,险恶难避第七百七十七章 本来顺利,忽再危逼第三百一十八章 原无嫌隙,两心契合第两百五十九章 巧“断”疑案,兰心“晦”质第七百三十四章 罪证“确凿”,如何脱罪第一百一十二章 灵山之约,依时发生第七百八十二章 子若终场,盛世开端第五十二章 情窦初开,惊变顿生第两百一十六章 家事朝事,年节不闲第两百三十一章 旖景劝言,将计就计第两百零七章 贵女之间,泾渭不明第六百八十一章 隔扇有耳,贪欲显明第一百七十章 问罪甄府,慈母悲声第一百二十二章 据实相告,哭笑不得第六百四十章 甘心臣服,不怀妒恨第两百五十二章 早有安排,美色陋计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口咬定,眉氏陷害第二十二章 暗下决心,脱胎换骨第六百八十二章 顺哥护母,旖辰决断第五百二十章 拒绝妥协,公主驾到第五百四十一章 德妃教媳,安瑾训妾第五百二十章 拒绝妥协,公主驾到第四百一十七章 挑事生非?远远不算第四百六十七章 “神医”出场,气焰熏天第三百三十一章 从此之后,再不分离第六百零一章 留书提醒,事实真相第一百一十八章 罗纹之意,灰渡之忠第六章 抽丝剥茧,计量初成第七百零二章 两对父子,一桩惊闻第五百五十五章 掌家主妇,恩威并施第十八章 摁捺不得,人心思动第六百四十一章 大君归府,晓晓“报仇”第六百四十九章 以你之死,引发冲突第四百零八章 正当得意,贵客驾临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然棒喝,悔之已晚第三百零八章 渐揭真相,所谓慈母第三百五十五章 抽丝剥茧,夏夜缱绻第七十五章 几人明白,几人糊涂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情内斗,棋子已动第三百九十五章 低估痴心,当头棒喝第四百八十七章 共游灯河,敞开心扉第五百四十六章 陈谋滥计,并不稀见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是一年,芳林宴开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峙双方,狡言不断第三百二十八章 温弱儿媳,险恶婆母第三百七十二章 蛇蝎毒计,宋氏决断第四十四章 宋辐何人?田阿牛也第两百六十章 阴霾骤生,有客远来第三百四十五章 计议已定,直言不讳第三十四章 春心萌动,再无可忍第两百九十七章 咄咄逼人,实为试探第五百二十八章 王府春宴,三娘意动第四百七十四章 试探得因,总算决断第八十章 闺阁芳心,所托非人第四百零六章 西郊“巧遇”,夫妻“密谋”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韩联姻,已成定局第六百八十三章 又生对策,婚事仍悬第五百一十五章 机锋对恃,“公主”落败第十五章 一段遗恨,隐埋祸根第七百零五章 你来我往,闹剧开锣第六百四十七章 深入分析,引蛇出洞第五百零八章 暴死真相,恶母狠子第一百七十五章 当面对质,好戏开锣第四百八十一章 蠢人无敌,可惜安瑾第九十二章 谁是棋子,谁是棋手第七百六十九章 辛未事变,久酝即发第五百一十七章 天子提点,“新贵”诞生第五百二十章 拒绝妥协,公主驾到第五百二十一章 公主示好,旖景含酸第七百三十三章 摆开阵势,好戏开锣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见旧词,却署新主第五百五十三章 高中之后,并非添花第七百一十五章 转折一日,忽为侧妃第一百六十一章 仓促之间,吐露情意第一百四十八章 姨娘眉氏,一反常态第两百八十三章 淑女怨愤,殿下发狠第两百七十八章 声名扫地,暂扣死狱第一百三十三章 步步紧逼,欲揭真相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甘吃亏,直言分家第六百一十章 真失忆了,怎生是好第五十五章 将军护女,痛责莽子第一百六十七章 化险为夷,渐入死地第一百零四章 心计较量,更胜一筹第一百六十八章 唯愿洒脱,无奈世事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计落空,又生一计第五百二十四章 早通款曲,乐阳之谋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死无疑,绝不饶恕第一百九十九章 归来锦阳,婚前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