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夜幕低垂,两人背后的白色木门敞开着,门外依稀有些光,却并不明亮,他们两人并肩站在狭长的走廊,屋顶上吊了一盏圆形的吊灯,橘红色灯光从头顶射进来,落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一片金黄色的光晕,分外和谐。
顾挽澜依着阑干站在楼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也不想打扰他们,便轻轻转身,想要回房,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角落里的绿色植物。花盆一歪,自架子上滑下来。顾挽澜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扶,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惊动了楼下门厅中的两人,齐齐向她看来。
顾挽澜羞赧,小脸一片绯红,扶好花盆,有些手足无措,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笑。
门口那位金发姑娘正好对着她,她扬起脸,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地打量着顾挽澜,碧蓝色的眸光带着几分探索,然后出于礼貌,友好地笑着冲顾挽澜点点头,算是在同她打招呼。
顾挽澜这时才看清她的长像,那是位典型的白人少女,鼻尖上有几粒淡褐色的雀斑,架着一副黑色的框架眼睛,一眼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好看,但她有一双十分特别的碧蓝色的眼睛,蓝莹莹的泛着光芒,像明亮的蓝宝石似的眸子,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那是一双与徐有终有着相似神情的眼睛。
她身上的气质并不似印象中的白人少女那么个性张扬,反而有一种少见的沉稳税利,她站在楼上仰望着顾挽澜,丝毫不见弱势,眸光明亮,似乎想直接看到顾挽澜的灵魂。
这种锐利让顾挽澜感到不舒服。她撇撇嘴,转身回房。
徐有终也抬头,往楼上的顾挽澜那边看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抚了一下额头,然后回过头,冲着白人少女抱歉地一笑,示意她继续。
少女淡笑一下,表示没关系,便继续讲解,不过这次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顾挽澜退回房间,慢慢地把衣
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到旁边的衣柜里。她不由自主地忖度起徐有终来。
她酸溜溜地嘀咕着,徐有终到底是一个多么博爱的人,他的桃花源源不断地一路从中国美美的开到了美国,完全跨越了地域、种族的界限,而且他的女朋友已经从喝咖啡的花瓶型过渡到为他抄笔记的智慧型!真正做到了各取所长。真不知道最后终结他异性缘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顾挽澜想不出来,便一直很努力地思考着,仿佛那是一件十分高深的问题。
她想着想,就忘了手上整理着的衣物,一不留神,手指狠狠地被实木的衣柜大门夹到。
柜子是上好的木料,做工精细,平时关起门来时严丝合缝,偶尔夹起人的手指也带着一丝不苟的狠劲儿。
顾挽澜被夹得实在是狠,眼泪都要痛出来了,她咝咝地吸着冷气,颤抖着手拉开柜门,把鲜红的手指拯救出来。自指尖传来的阵阵痛楚连带着整根指头都颤抖起来,她的眼框不由得氤氲起了一层水气,她小心地把受伤的手指举到唇边,轻轻地张开嘴吹气,希望能够减轻些许的痛疼,可依然轻颤着的手指分明表示,被夹痛的手指依然很痛。
“小顾儿……”门口的徐有终带着急促地声音一下子冲到了她身边,口气里明显带着心痛,他小心翼翼地把顾挽澜那只受伤的手捧在掌中,仔细查看着伤势。
他紧抿着嘴唇再没有说话,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徐有终努力地控制着情绪,放柔了声音对顾挽澜说:“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药,不要再动了,听话!”
顾挽澜的手确实痛得厉害,变得分外安静听话,举着受伤的手,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含着泪花,却不流出来,鼻头红红的,眼巴巴地看着门口,像极了等主人回家的小狗。让匆匆忙忙拿了药返回来的徐有终又好气又好笑。
徐有终微笑着摇了摇头,
拿了药小心地涂在顾挽澜受伤的手指上,带着几分责备轻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果太累就放下我来收拾好了。”
因为手痛,顾挽澜并没敢把手臂伸直,徐有终上药时两人的距离就近得有些暧昧起来。
徐有终低着头,仔细拿着药油轻轻地为她涂抹,呼出的空气带着温度,化做一团热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似乎穿透了顾挽澜薄薄的衬衣,渗入她的心口,像一碗滚烫的热汤,一下子烫红了顾挽澜繁乱一片的心,她面庞也绯红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子,温度也开始热得烫人。
顾挽澜欲盖弥彰地用向后退了小半步,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小鹿乱撞的心口,绞尽脑汁想要离开眼前这种暧昧的氛围,想了半天,方才讷讷开口:“你不是正忙着和你的异国知己学习嘛……”话一出口,她就有种想咬断舌头的冲动,这话怎么听着都带着股浓浓的酸味儿啊。
徐有终抬起头来,盯着顾挽澜闪来闪去地眼睛看了一会儿,心底却泛起了阵阵甜蜜。
记得出国前,他带了多少女孩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动作也亲密得多,从没见她皱皱眉头,甚至还给他调什么可笑的“苏格兰言而有信”!徐有终一想起这事情就气得肝痛!
眼下他只是和同学站在门口多呆了一会儿,讲了几道题,她都能泛出酸水儿来,小丫头看来真是懂事了,“他的”小顾儿终于长大了。
不过他心底的得意可不能讲出来,还得继续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样子。小姑娘脸皮薄,说恼了她可不得了。
于是他努力把翘起的嘴角拉下来,低下头仔细把她的伤口处理好,还不忘贴心地吹了吹,让药效更快发挥作用。
顾挽澜见徐有终没有解释,便也没了声音,嘟着小嘴垂着头,有些没精打采的,让像黑缎子似的秀发遮住还带着娇羞的双颊,举着受伤的手指查看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