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 陈笒看着一道道发下去的圣旨,并没有和他有关或者和这件事有关的,心中有点担心, 却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陈煜发了新年贺表和祭天日期之后, 周成吉上前宣布退朝。直到最后, 陈煜都没有给陈笒一个注意。
下了朝, 陈笒和太子打了招呼之后便转身离开, 和以往一样不准备搭理陈诚。“老四,你站住。”
陈诚想着今天早起的事,还是觉得不合适, 见今日朝堂上的事又没有什么结论,心中着急, 竟然在大殿上就叫住了陈笒。
“诚王, 可是有事?”陈笒脑中百转千回, 始终没有察觉到是哪里出了岔子,还是说那个淮南王又做了什么手脚。
“本王看你今天早朝心不在焉, 有些担心,故而叫住你问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燕王君感恩戴德,伺候周到, 让你乐不思蜀?”陈诚的话让周围还没散去的老臣一阵皱眉, 面露不齿。
“这正月未出, 诚王的口舌, 就快要放不下过年的福气了吗?”陈笒眼神发冷, 看的陈诚胆颤,他竟然是动了真怒。周围准备看热闹的看着陈诚青白的脸色, 纷纷后退。这时候可不是一个凑热闹的时候。
陈笒不愿再在这里接受围观,尽管知道内情的人早已离去,但是大殿内的一举一动始终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宫外,黑桑蹭蹭似乎心情不好的主人,陈笒翻身上马,一声轻斥,黑桑踏着宫外祭礼的爆竹碎片离开。
“回来了,圣旨已经发到府中了。”顾云悰看着脸色不佳的陈笒,“是密旨,不是明发的。”
陈笒打开书桌上放着的明黄色卷轴,和想象中并无什么差距的旨意,想来这份旨意在淮南王府也会有一本吧。见到旨意,固然心中石头落地,但是想到之前因为陈诚的话导致的失控,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因为没有接到明发的圣旨的原因。
“圣旨上写了即刻出发,想来淮南王世子也应该准备了。”陈笒收起圣旨,看看已经换好行装的顾云悰,嘴角微勾。“我去换身衣服。”
卧室,陈笒看看床上已经摆好的一套常服,“郑伯,这是你准备的?”郑管家看看,摇头“是王君准备的。”
“好,府里的事都安排好了?”陈笒脱下朝服,套上常服,将束发的冠帽拆下,简单理顺了头发,用一个白玉冠箍住。
“王爷放心,都安排好了。”将朝服收起来,郑管家看着脸色如常的王爷,难道今天上午诚王忍住了?
“过两日宫洺彦过来,你配合他的一切行动。”陈笒微笑,“不许再自作主张。”
郑管家知道这是给自己的惩罚,却是不太确信,自作主张指的是什么。转头,陈笒突然想起了什么“齐思明他们带过来的那匹马在哪?”
“在马厩,精养了十天,已经可以上路了。”郑管家语气如常,若不是他跟了陈笒将近十五年,陈笒也不会察觉到他的意见。但是陈笒不点破,这件事郑管家就永远不能明说。
“带出来吧,黑桑在外面等着呢。”整理一下腰带,陈笒拿过包袱出门。
府外,黑桑看着被马夫牵出来的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扬扬脖子。赤霜趴在门口,并不被影响。陈笒和顾云悰背着包袱出来的时候,黑桑踢踏着碎步到了顾云悰旁边,用牙齿拉着顾云悰的衣袖,示意他看向那匹新马。
“果真是给我准备的?”顾云悰眼角带笑,看向陈笒。陈笒点头“金陵路远,此马耐力极佳,恢复的也很快,适宜走远路。”
“踏雪,过来。”陈笒招呼一声,那白马轻步前来,说起来,这白马和当年的黑桑,还是一个马场出来的。
“这马不错,上路吧。”眼见着黑桑想要张嘴,陈笒转手摸摸黑桑的颈侧,翻身上马。一边的赤霜也抖抖身子,跑到一侧准备随马前行。
“驾!”顾云悰上马,一声清喝,踏雪出发,步伐稳健,丝毫不见十天前才刚刚经历过长途。
城门处,陈笒看看挂着淮南王府名号的马车,嘴角冷笑。“把车里人带下来,既然淮南王想要咱们带着世子到江南求学,就要吃的住苦头。”
到江南求学,顾云悰轻笑,真是个好理由,就这样明着来,至少有百姓这些见证,任谁也不能轻动了。“你带着他去收拾一下,我去京兆尹那里有事要办。”陈笒说完,调转马头进了城门处的衙门。
京兆尹见燕王进来,起身相迎“不知王爷到此,有何贵干??”京兆尹算是最低一级的京官,季伟胜曾经就是京兆尹的师爷。饶是如此,见到这个已经娶了男妻,又没领到什么差事的王爷,面上也是带着点轻慢之色。
“本王听说,淮南王府驯养着一批鸽子,却没有登户造册,任大人是不是,有些失职?”陈笒并没有在意任博安的面色,只是点明自己要做什么,要知道这京中,鸽子可是头一等的防备之物,平民百姓不敢擅自养,王侯皇室便是养了也要在京兆尹这里做了登记才算是安全。
但是,说起来谁家没有点私隐,只要没人提,京兆尹也不会管就是了。陈笒看着嘴角抽筋的任博安,面色如常,“打扰了,京兆尹大人。”
城门处,顾云悰看着骑在马上歪歪斜斜的杨明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知道你晨起不易,上路就好了。”杨明俅撇撇嘴,“父王说了,此次行事,只本世子一人行事便可。”
“那你父王可曾说了,圣旨上是说,让你协助本王,而非你,这个还没有及笄的世子。”陈笒突兀的出现,声音轻轻入耳,差点将杨明俅吓掉了马去。
“圣旨算什么。”杨明俅的小声嘀咕没有逃了陈笒两人的耳朵,陈笒和顾云悰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打算。
出得城门,顾云悰听到城门处人马出动的声音,“你在京兆尹那里做了什么?”
陈笒松开缰绳,“我怕世子走了,淮南王比较寂寞,所以让京兆尹任大人,陪王爷玩玩。”随即看看杨明俅“小世子,本王对你父王可好?”
杨明俅小眼翻翻“反正你又不把他弄下来,和我自然没有什么相干。”陈笒轻笑,这杨明俅是保准了他身后站着皇后一家,自己不敢对他做什么吗?若是如此,这样也不错。
三个人,三匹马,这之中很难有两个人的对话不被第三个人听见。顾云悰看着两人,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趣味。
刚入定州的境地,就已经能隐约听到关于皇五子的传言,陈笒脸色稍安,至少这件事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放心,”摸着肩膀上停着的鸽子,顾云悰微笑“你这鸽子都跑到我这来了。”鸽子的脚上,挂着一个铜环,上面写着燕王的字样。“这京兆尹手脚倒是快。”接过鸽子,这样灵敏的,应当是钟冥楼早便驯养好的那一批。
“燕王有命,那任博安不过是小小五品京官,又怎么可能动作不快。”顾云悰看着飞走的鸽子“倒是凤梧,想来是懈怠了,比以前的水平,差了不少。”
陈笒用拳头抵住嘴角的笑意化成轻咳,他就知道早晚会被顾云悰猜到。顾云悰眼角轻挑,“王爷倒真是小心。”
“我府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小心。”陈笒马鞭前指“前面有家面馆,咱们今天中午就在那吃饭。”
“好。”至于一边的杨明俅,他的意见早就被两人一致驳回了。
京城,淮南王捻着手上的翡翠玉珠,“燕王他们到哪了?”
“回王爷,从昨日起就没了消息了。”回禀的下人战战兢兢,生怕王爷手上的玉珠,钉在自己的脑袋上。
“罢了,”淮南王声音突然有些疲惫,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是他也鞭长莫及。现在,就只能等了。
诚王府。陈诚看着出宫来看自己的母妃,“母妃,你莫要再说了,惠妃是做的太过了。”纯妃一急,“我何尝不知道是这样,但是你外祖传过来的消息你也知道,那皇五子是和那个孩子一起出事的,一个丢了一个没了,现在传出了皇五子又找到了的消息,若是让惠妃知道,难保又想岔了什么。”
“母妃,你知道那皇五子是谁?”陈诚轻笑“那是四哥的人,所以定不会让惠妃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纯妃见惠妃不会再生乱,也放下心来,扬声道,“我那儿媳妇怎么样了?母妃出宫一会儿,怎么也不见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