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的钟声响起, 已经传到了内衙。陈笒重新封好信件,放回原位。“祭典开始了。”
顾云悰轻嗯一声,转身回到书架开始翻找。一般人藏东西的地方不外乎那几个, 但是意外的是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
陈笒揉揉眉头, “难不成京城那边根本就没人跟沪州这打招呼?”陈笒第一次觉得他可能想错了, 随手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放在手中把玩。忽然, 陈笒看着手中的笔杆, 重量似乎不对。
“不可能。京城那边要是不趁这个机会和南方做安排,又哪有时间。。”顾云悰从内间出来,就看见陈笒正在转动毛笔的尾部“有什么不对吗?”
陈笒将纸卷从笔杆中拽出来, 一点点展开。柔软的信纸已经被弄得变形变脆但是好在上面的字迹还没有太大的变化。果然,上面的信息正是他们要找的。这次的事, 究竟被谁利用了已经不重要, 最终的获利者, 只会是一个人。“任明泽,所求不小。”
其实陈笒之所以将任明泽的事看的那么重, 主要还是因为任明泽人在徽州长大,而在他出现在公众面前之前没有一点的预兆和展露,他在南方以金陵为中心盘踞多年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他本来就所求不小。”顾云悰看看纸上的东西,无非是将其中利害牵扯说明,只不过说的过于隐晦, 让人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但是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就会发现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顾启渊根本够不到那几个金陵、扬州、湛江的世家, 却将他们的利益连在了一起。任明泽作为这件事上顾启渊在明面上的代理人, 就充当了一个牵线的作用, 而他比顾启渊更合适的一个条件就是, 他是当今已经承认的二皇子,有着足够的身份和光明正大的理由, 甚至,在太子最终倒台之后,郑国公不得不转而支持于他。也就是说,郑国公只要有些许的心思,就不得不顾忌着他。
有着这些保命符在身上,任明泽的安排自然比其他人要顺利上许多。
“他既然所求不小,为何不亲自出马?”陈笒看着纸上的信息,一边收集自己能用得上的线索,一边询问顾云悰,既然任明泽和他一样都和顾启渊有着瓜葛,那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别的相似之处?
顾云悰摇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顾启渊擅长隐于幕后,明面上不会看出他的痕迹。”这是事实,也是他根据自己的境地总结出来的。他这个江湖中人人赞扬的奇才,在顾启渊揭露之前,他也没有一丝丝察觉。
“所以说,文渊庄比顾启渊重要。”陈笒嘴角上扬,转瞬又隐去,并没有让顾云悰发现。
“你怎么想到这了?”顾云悰轻笑“没错,对我来说,文渊庄比顾启渊要重要。”所以,在他知道顾启渊烧毁了文渊庄之后就对他起了疑心,而有了这个种子,他才会发现其实以前有很多事都是顾启渊的手笔,只不多之前的他并没有发现罢了。
“要不是顾启渊烧了文渊庄,你对他也不会起疑,更不会生恨。”陈笒晃晃手指“别否认,我看的出来,你恨他。”顾云悰抿唇,无声的默认。
陈笒心中暗笑,并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东西已经拿到了,那就可以准备撤退了。既然知道了这背后的人,那以后的动作就会相应做出改变。
两人将书房恢复原状,陈笒和顾云悰都是其中老手行家,做事非常利落,不出半个时辰,书房中一切来过人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
从衙门的后门潜出,看着已经排到了主街上的队伍,将束袖解开,恢复儒生装扮,混入队伍中。
祭典结束,有些路途遥远的学子选择在第一时间回去。陈笒两人混在这些人之中出门,过了祭典,城中再有陌生人的话就会被怀疑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沪州城郊,在济源庄的一个分店中,陈笒看到了京城来的消息。“倒是难为他们了。”这个时候从京城来消息定然不太容易。顾云悰点头,若是陈笒的钟冥楼,或许还会容易一些,济源庄在京城势力毕竟不如钟冥楼,甚至,济源庄现在还是皇上怀疑的对象。
看见静云他们已经顺利开始,陈笒微笑,若不是还有这个后手,自己心中还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了。毕竟,和顾启渊几次的交手,他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甚至,可以说除了给自己找了一个三分在外七分不明的对手之外,他什么都没得到。
“你给任明泽安排了一个红颜知己?”顾云悰看着上面的消息,元宵灯会,偶遇,还真是个好时机,尤其是这边的消息刚刚传回去,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警惕自然会下降许多。
“嗯,是济源庄的人,前些年我与她有恩,所以愿意来帮我这个忙。”纸条上并没有写出静云的名字,只是用红颜代替,否则,顾云悰就会知道这个小妾就是那时在陈七墓前分外悲怆甚至对自己含有莫名敌意的女子。
“你和济源庄还真是颇有渊源。”顾云悰点点头,并不在意消息上的其他内容,左不过是一些京中的动向。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动用钟冥楼?”陈笒看完消息,将纸条震碎,转头问在一边休息的顾云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只是想知道而已。
“钟冥楼尚在暗处,但是济源庄已经暴露在皇上的眼下,所以,自然是用济源庄。”顾云悰抬眼看着陈笒。“我希望你能留住它。”
陈笒展颜,“自然。”心中却是在想,若是以后顾云悰看见济源庄将钟冥楼合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徽州那边应该已经发现不对,咱们可要现在就上路?”所谓上路,就是说去沪州,再入沪州,两人就是钦差的身份了,或者说陈笒是。
“再等等,”陈笒抿唇,其实现在上路,在探子将消息回报之前控制住沪州的人是最好的,但他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可以再利用一下的地方。“我知道现在上路是最佳时机,但是我还想再进一步,将沪州的势力接管过来。”
“你要找谁?”顾云悰并没有怀疑,也没有否决,这个地方确实需要自己人,尤其是从此以后。现在的问题是,找什么人合适。
两人甚至谁也没有去想这件事应当怎样做,只是在想谁比较适合接任沪州知府。至于怎么做,等人选出来之后,因才而异便是。
“要找的这个人,不能距离这里太近,对沪州情况太清楚的人不好把控,最好要这几年新晋的人,之前没有做过知府一职,背后还有靠山的。”顾云悰盘点着需要的条件,脑中闪过几个人名,都是他安排进去的。
“淞州余庆县的县丞是三年前的榜眼齐成亚,这个人,是皇上这次准备提拔的。”陈笒回想着之前看到的皇上安排的名单,里面,有几个人还是可以用的。
“他不是你的人?”顾云悰看过去,陈笒是前朝的三元,到现在少说也过了快十年,他安排的人如今至少也会是个知府,少数甚至能跨上三品。如今这个三年前的榜眼,和明显不是他的安排,三年前的恩科,陈笒还没回京。但是,他在。
“不是,但是他的哥哥在我军中,是个参谋,说起来,还差着我两壶酒钱呢。”陈笒毫不避讳,在军中他和在京城自然不一样。
“难不成王爷要用这两壶酒钱换来一个对当今忠心耿耿的新晋官员的心?”顾云悰轻笑,补充道,“这承谁的恩,还要看动手的速度。”
淞州里这里并不算近,快马加鞭也要两日的功夫,要想让淞州的时出现在沪州的地面上,还需要些时间。
“也可以看动手的时机。”陈笒轻点桌面,在军中的时候自己知道齐成贵有个弟弟中了榜眼之后曾经额外注意过他一阵,这时候正好是可以用上的时候。
“你早就想好了?”听见这话,陈笒愣了一下,怎么?他什么时候说过?
“没有。”陈笒摇头,“我是早就拉拢了他哥哥而已,对于有才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说话间却是带出了之前陈七之所以过去找顾云悰的原因。
“嗯,这个人是我安排的。”顾云悰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玉佩小巧,只有手指肚大小。但是玉佩上于一个镀银的标记,是一个变形的祥云图案。很明显,这个图案独一无二。
“这,”陈笒嘴角上扬,这算得上是默契吗?“把这个玉佩传到淞州需要多长时间?”要是用这个,有些事也就会省下了。
“要是有鸽子,半天,要是……”顾云悰看看陈笒,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陈笒点点头“自然自然。”接过玉佩,交给店中的人“马上送去淞州,余庆县齐成亚县丞。让他准备准备到沪州上任知府。”
“王爷这么有信心?”
“有信心,这本来就是皇上的安排,早就准备上升的人,升到哪不是升。”陈笒微笑“何况这下属官员的任职调令,都是季中书签发的。”
“那现在这个沪州知府,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错误啊。”顾云悰抿唇,“要是让他稍微失望一点。”
“他会自动离职的。”陈笒头一次觉得,有些事不会像以前那样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