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霆的身边跟着阿玲,没有奎林娜,看样子是来者不善,还以为他想通了,能和她解除误会了。
“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接我回去的?”她虚弱地靠在床头,弯了弯唇角,却笑不出来。
宋邵霆的脸色阴郁难看,比窗外风雨交加的天气还要阴霾上几分。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还躺在床上睡得着觉?
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滩血水,从她的两腿间流出来,是他逝去的孩子。
他和叶小北不一样,叶小北才刚宝宝的存在,宝宝就夭折了,她所有的情绪都和错愕惋惜有关,但是宋邵霆呢,老早之前就知道有个小生命孕育在叶小北的腹中,他对这个胎儿倾注了感情,偷偷看育儿书,甚至翻字典准备取名字。
对于他来说,失去的是骨肉至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希望呢?你想死吗?”宋邵霆仿佛收敛了脾气,平静地问她。
叶小北以为他真的过了气头上,是来好好听自己解释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宋邵霆,对于宝宝的事,我真的很难过,但是你不要误会我和二少爷之间的关系。”
“那你说,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流产?”他狠声,握起的拳头青筋毕露,“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碰过你,除非是你和上官瑞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才会流产!”
他说的每个字都化作尖锐的刺,扎进叶小北的胸膛,想不到,这才是他真正发火的原因,难怪她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原来是在他心里已经给她定罪。
定的是红杏出墙的罪。
认识她这么久,到头来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这无疑是狠狠的一记耳光,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她沉默,宋邵霆更是笑得猖狂,“没话说了?沉默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事!叶小北,你他妈真的背着我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来,他简直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抖动,希望她说出只字片语来否认。
叶小北咬着唇,看着他的眼神是陌生的。
就是这双黑亮无辜的眼睛,从一开始就迷住他的双眼,继续懵逼他的心。
宋邵霆突然伸出手,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
“呃……”叶小北卡了气,难受地皱起眉头,吸进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在他手中减少。
她的脸色由苍白开始涨红,最后开始泛出青紫色。
认识宋邵霆三个月了,其中多少喜怒哀乐,现在他就要掐死她了。
也好吧,连她都不放过,炎哲哥哥八成已经死了,正好,她很快就可以去陪他了。
活着,无法相认,死了,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从他的大掌掐住叶小北的脖子开始,这女人就没有反抗过,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妈的,这让宋邵霆顿感挫败。
他怎么可能舍得她去死?!
他要是能接受叶小北的死亡,当初在雷骁手上就不会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把她从沼泽地里拉出来。
该死的!
狠狠咒骂了一声,宋邵霆猛地甩开叶小北。
得到自由呼吸的叶小北像一条濒死的小鱼,鼓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脖子很疼很胀,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脖子上被他掐出了淤青。
但有淤青,总好过被他掐死强。
她诧异又后怕地盯着他,似乎怕他会突然改了主意,又要来掐她。
喝了酒的宋邵霆太阳穴突突地涨疼,他低头看着自己因用力而泛红的手掌,脸上出现了诡异又凄楚的笑容。
果真,酒不是个好东西,它麻痹不了自己的神经,反而害自己失去理智,一个冲动之下差点杀死最爱的女人。
尽管她不配,可心还是疼得像在滴血。
宋邵霆仿佛落寞的雄狮,抓了把头发,颓然地后退,靠在墙上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叶小北形容不出来。
像是恨她,又像是不恨,那是一种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是男性尊严被狠狠践踏在地的表情。
空间里沉默了会儿,沉闷得像是空气都不流动了。
宋邵霆仿佛在那自言自语,“难怪你会那么抗拒我的触碰,原来他才是你认定的良人,哈?可笑我这辈子唯一用真心对过的女人……”
“我的真心不值钱是吧……”
“我他妈真是贱!”
“啪”的一记耳光,清脆而突兀地响起,吓了叶小北一跳。
宋邵霆狠狠往自己脸上抽了两下,笑得迷离,“像我这种人,就不该奢求什么爱情……”
他忽然变得那么颓废,又让叶小北的心抽疼了下。
他好像是一副认输了的表情,在说自己不配拥有爱情。
了解宋邵霆了之后才会知道,其实他远没有外表看到的那么强大,他从小没有妈妈,陈沛娴是亲人还是仇人,他一直都在调查之中,缺乏关爱。
虽说他很多时候不讲理,但是一旦全情投入,就是非常专一,这点,叶小北深有感触。
他会想尽办法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那不是因为霸道,而是因为他没自信。
对,他是个自傲又自卑的矛盾体,他不知道要怎样讨你欢心,所以才会用幼稚的方法把一切都强塞给你,像个局促的小孩不是么。
在感情面前,他就是单纯的一张白纸,这样的男人是珍稀动物,应该好好珍惜的。
宋邵霆的好和坏在强烈交织,叶小北也头疼欲裂,她的嘴角动了动,内心残存的爱意比恨意多,她想最后争取一次,看两人能不能消除误会。
“宋邵霆,我们可以静下来好好聊聊吗?我愿意对你敞开心扉,跟你说说我和上官瑞麟之间的事情。”
“……”他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既然没有言辞激烈地让她闭嘴,那就是答应了。
叶小北鼓起了勇气,“你应该有印象吧,我说我去鹿特丹找堂哥,其实我找到他了,就是二少爷,但是二少爷失忆了,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我怕你多心,这才没有告诉你的。”
“上官瑞麟是你堂哥?”
“对啊。”她努力地展开笑颜,“二少爷是我堂哥,本来找到他,就想让他和妈妈相认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上官家刻意隐瞒了他的身世。”
“他就是你坚持要住在非凡庄园的原因吧?”宋邵霆很“理解她”地说。
“对啊。”叶小北重重点头,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对他对视着,“他失忆了,总是需要过去的人和事刺激他,他才有可能想起来的,所以我就留在上官家做女佣,希望多些机会接触他。”
除了堂哥的谎言,其余的叶小北说的都是真话,然而她并不知道,宋邵霆早就知晓了她和许炎哲真正的关系,更看到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她选择隐瞒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是最后一根压垮宋邵霆理智的稻草。
“故事编完了,总有人选择相信,也总得有人选择不相信。”他诡异地笑了,黑色的瞳孔里结了厚厚一层坚冰,让叶小北再也看不透他。
“怎么了?难道你还不信我?”叶小北的身体一阵阵发凉。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叶小北,你说的话,从头到尾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不想相信!
“没有下一次了。”宋邵霆的目光讥诮中透着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满嘴谎言,不见棺材不落泪,叶小北,以后别指望我再相信你说的一个字,你的信用度,是你亲手透支的。”
“我没有啊……宋邵霆,我说得都是真的啊。”有一些谎言,是她身不由己。
网上不是说么,坏男人骗女人一阵子,好男人骗女人一辈子,反过来也一样,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欺骗,她想一辈子都骗下去。
她就是抱有侥幸心理,期盼着宋邵霆会一辈子不知道上官瑞麟的真实身份,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她是警察,那个时候宋邵霆肯定已经把她的背景查个底朝天了,那会儿都没发现炎哲哥哥,说明上官家早已掩盖一切。
所以叶小北怎么都不会料到,就在半小时以前,宋邵霆已经让罗骞拿着许炎哲的照片,把他的真实背景查了个一清二楚,包括那些被上官家掩盖掉的真相。
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全部已经知道了,所以叶小北的二次谎言就显得罪大恶极了,不配再得到他的原谅。
叶小北迫切地想解释,伸手去拉他的手。
宋邵霆手腕一动,将手藏到身后。
可叶小北还是看到了,他的掌心有着血迹干掉的印渍。
“你的手破了,怎么不包扎?”
“……”
“外面下着雨,你也不打伞,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她被绑在床头,没有办法去触摸他的头发,只能仰视着他,“你总说我不省心,你也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阿玲,去拿块干净的毛巾和一套新衣服来。”
阿玲没有接到少爷的命令,自然是站着不敢动,刚才为了迎接少爷,他们集体打着伞跑去了沙滩,结果少爷把伞都踢飞了。
宋邵霆站着的那块地方,脚边一滩水渍,雨水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滴进了眼睛里,涩涩地发疼发胀,他却恍若未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