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赶了十多天的路,眼看着这地方,过了这一村恐怕要走上很久才能得到下一个村落,难得几户人家,可以安顿下来。不然,恐怕又要做露宿的准备了。
所以,我们决定先安顿下来,等到明天一早再上路。
经过一家农舍,我们决定在这家住下。
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墙壁,上面盖着厚厚的茅草(长长的,我猜测也许是茅草吧!)用木柴围起来的篱笆院里种植着一些蔬菜,放养着鸡群。门口一条大黄狗,看见我们来,正悸动地吠着。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在门口喊道。
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被打开来,走出一位身着布衣,一脸风霜的大娘。
“你们找谁?”大娘站在门口问道。
“您好,大娘,我们是过路人,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宿,您看可否行个方便?”我堆着笑脸,说道。
这大娘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然后点点头,“几位里面请,这院子里没啥东西,你们的马和车就赶进来吧!”
“谢大娘。”
山里的老百姓也许是难得可以看见外人,很热情好客。
“几位里面请,我去烧水。”大娘将我们请到了屋内,然后转身往厨房而去,诸笑对映雪使了一个眼色,映雪马上就明白了,拿出我们专用的茶具跟了过去。并不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一会儿,映雪就端着茶出来了,大娘则跟在她身后。
“真是麻烦大娘了。”我说道。
老大娘憨憨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映雪姑娘帮了很大的忙,再说老婆子这山野人家,恐怕连像样的茶碗也拿不出一个。”
“大娘别这么说!”
老大娘看了看我们,说道:“看几位的样子是凤朝人吧!”
“何以见得?”怎么?凤朝人这么好认吗?这么容易识得?上一次在祈国被牧民认出,结果对方是镜回,那这一次被农民认出,如果这人是楠国的大官,我也一点不觉得奇怪。
老大娘说道:“因为我的儿子被凤朝的一个女商人带走了。那天很晚了,一个女人来敲门,让我们留她一晚上,我们看她不容易就答应了。”
“后来那女人就把你的儿子绑走了?” 一般抢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老大娘摇摇头,说道:“不是,那个女人很有钱,我们答应留她的时候,她就给了我们一锭金子。后来临走的时候,她说我儿子看起来是一块好料子,所以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她可以把他带在身边,教他怎么经商,所以,我儿子就跟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老人家一边说一边哭泣,用枯枝一般的手指擦拭着眼眶,让人看了一阵心酸。
“既然那女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您还愿意收留我们?我们确实是凤朝人。”这位老人还真大度不是?
大度地让我觉得诡异。
“这位小姐,虽然我儿子没有音信,但是我还是相信他过的应该很好。你们看起来也不象坏人,而且老婆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大娘,您可以告诉我,带走你儿子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我看看能不能帮您找一找。”我说道,算是举手之劳,如果是真的被骗走的,说不定受害者还不只一个。
老大娘立刻热泪盈眶地跪在我面前,“谢谢夫人。”
“不用,快请起。”
“是是。”老人家站起身来,立在我面前,滴低着头,说道:“这个女人长的非常壮实,很胖,没有其他的特征,穿着一身很贵的衣服。”
呃,就这么点信息怎么找?
“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老人家努力想了想,摇摇头,回答:“不知道,不过她说过她好像姓秦,有一家很大的客栈。”
啊?我看了看碧流,再看看诸笑,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大娘,你儿子是不是长的很美?”
老大娘连忙摇头说道:“不美不美,和几位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的丈夫很早就过世了,我的儿子从小比较瘦弱,所以农活也做不好,他这才想学习经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让他出门就好了。呜呜……”
我叹气,这就对了,八成是秦家那个死胖子起了色心了,柔弱型美男,哪个变态不爱?
“大娘,这件事情,您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帮你找到您儿子。”
“真的吗?”老大娘一定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尽管放心。”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就差没有保住我的腿磕头谢恩了。
可怜的女人。
晚饭很简单,山上的野菜,田里的蔬菜,一点点腌过的野味,还有就是馍馍。
“夫人,各位公子小姐,这乡野人家,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这些……”
我摇摇头,这和为了赶路成天啃干粮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加上味道还行,我对野味也非常中意。
“夫人,老婆子今天晚上就睡外间。这家中还有三间空房,您看怎么安排是好?”老大娘客气地问我。
我想了想,说道:“老人家不用睡在外面,映雪,你晚上就和大娘一间,我和流一间,剩下的一间给你们。”
“小姐这怎么还?”
我笑道:“大娘,您是主人家,我怎么好反客为主。”
老大娘有点拗不过,也笑着点点头。“还望夫人不嫌弃。”
入了夜,静的一丝动静也听不见,虽说是三间房,但是毕竟屋内的是土墙,可通风着呢!
听着外面的虫鸣声音,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流。”
“恩。”
“和我讲讲吧!”白天说的那个故事,我就是等到现在的。
“好。你一直想知道那个人是对吗?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我的师傅,也就是镜影的左长老。”碧流轻轻的说道。
“怎么会?”难道学成之后就要杀掉自己的师父吗?
“是我的错。”碧流有些沉痛地搂紧我,贴着我的头顶叙述着那个久远的故事。
碧流的师父,镜影的左长老,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高手,他经常游历四方,就连讲到他们也只花了很少的精力,把他们仍在山上,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虽然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都会教给他们很多东西,也会说很多很好玩的事情,甚至亲自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无双的武器作为礼物,比如碧流的锁魂扣。但是他的存在并不被三个徒弟所理解,都觉得他的态度吊儿郎当。
那件事情发生在碧流第一次接到镜影暗杀任务的时候,而任务的地点就是楠国的南方,那是一个善于控制人心的民族,而碧流的任务就是杀掉他们的头人。虽然左长老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曾经要求上头收回成命,而由他自己前往,但是学艺多年的碧流也想一展身手,所以拒绝了左长老的好意。
试想一下,初出茅庐的碧流一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知道江湖险恶。冲动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冲动绝对是魔鬼。最终的对战,以碧流的被擒而告终。
是左长老,他不放心碧流,带着瑞修和山鸡他们跟来了。但是救出的就是被头人控制了的碧流。他们使用的是一种虫子(就像是蛊毒),头人用自己的鲜血来为养他们,中毒者要想脱离头人的控制,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杀死头人,一种是引出虫子。
第一种方法不行,因为只要头人一死,虫子就会死,虫子一死,被控制的那个人也必死无疑。
第二种方法也不实用,因为这种毒的可怕之处在于进入身体的不只是一条虫子,而是两条。引出母虫可以,但是子虫是依附于人体的,一旦进入人体马上生根,以吸取人体的能量为食,和母虫有着感应。母虫被引出,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死,但是刚刚脱离母虫控制的碧流却并未脱离子虫的控制,母虫意思,子虫就会产生毒素自杀,而那毒素足以毒死十个人。所以除非是将母虫导入另一具人体中,再慢慢除掉子虫,否则是不可能有用的。除掉子虫之后,再去除另一个人身上的母虫,整个过程要非常小心。
当时,他们晚了一步,当子虫被除掉之后,头人就已经追杀了过来。他控制了体内有母虫的左长老,利用他大开杀戒。
“最后你们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
“不,最后师父完全失去了控制,因为失去子虫的母虫会使得被控制的人毒气攻心,失去理性。师父用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了身体,让我解脱他。”
而对一个高手,解脱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锁魂。
出必锁魂。
这就是碧流的故事,关于锁魂的故事。他叙述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从他略带梗咽的声音和握紧我的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自责与悲痛。
“没有人怪你!”我说。
“我自己怪我自己。”
是了,这个愧疚会背负一辈子。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在这一刻,最好的安慰就是静静的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