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惶惶

戊戌那日尔朱世隆确然是吓破了胆,带着部众没命奔窜,一路逃到了大河之北,但最后却不曾远走。此刻他正驻扎在大河北岸的北中城里,且遣了兵马固守河桥,若要进袭洛阳城,其实随时可至。

此皆司马子如的“功劳”---当日司马子如、孙腾与刘贵三个也在尔朱世隆阵中,自然跟着一同奔窜。途中,司马子如见尔朱世隆一路不歇,大有“不逃归晋阳不罢休”之意,乃抢至尔朱世隆跟前,大叫:“乐平公!不可再行!”

“为何?”

“天柱新丧,人心惶惶。。。敢问,谁人堪为新主?”

“这。。。”

“乐平公若是要去晋阳,不妥!”

尔朱世隆竦然一惊,当即拉住了马缰。他又不是傻子,只是一时吓到了而已,此刻稍得点拨,顿作恍然大悟---尔朱荣既死,想也不用想,如今那晋阳城乃至并州地界,自然已是尔朱兆一个人说了算。他尔朱兆与自个的关系从来不睦,甚而颇有些瞧不起自个的意思,相互间龃龉不断。这时往投晋阳,从此寄人篱下还算好的,万一那吐万儿狠戾脾性上来,竟以“护卫天柱不利”为名治自个的罪,那么弄不好,自个死了也是白死。

当下司马子如献计,尔朱世隆言听计从,先挥军夺下要隘北中城以作基本,又派兵占据河桥以控大河之险,接着便大肆劫掠四方,以取给养。

尔朱世隆现成的就有五千精锐契胡铁骑在手,在北中城待得几日,早有那原先投诚尔朱氏的各路人马,只因担忧皇党报复,巴巴从河南跑了来北中城投靠,胡汉皆有。于是北中城里,兵马倏然过万,尔朱世隆俨然也作了一方势力。

司马子如又建议反攻洛阳,以为震慑。尔朱世隆开始还有些犹豫,意思其他尔朱大佬俱都按兵不动,自个又何必抢先出头?

司马子如道:“尔朱兆、尔朱天光之流,皆一方方镇,根基稳固,实力雄厚,自可徐徐观望。乐平公兵马既少,转圜之地不过百里,若不主动出击,早晚为他人吞噬。而今洛阳空虚,元气未复,乐平公未必输之,若得功成,未尝不能承袭天柱荣光!”

承袭天柱荣光。。。尔朱世隆喃喃两句,顿然眼睛发亮,更对司马子如大加赞赏。乃纠集兵马,汹汹南去。

尔朱世隆所部渡过黄河,大肆滋扰洛阳近郊,杀掠甚众。元子攸震怒,即令长孙稚挂帅,领京畿禁军出城讨伐。结果野战之中,契胡铁骑战力惊人,所向披靡,连续三战,打得长孙稚大败而回。

洛阳岌岌可危。

元子攸大惊失色,赶忙转换策略,派出光禄少卿李侃希为使,前往尔朱世隆军中劝和,言“不吝封王”。不料尔朱世隆凶性大发,当场砍死李侃希,扯碎诏书,不肯议和。

洛阳城中,重又人心惶惶。

。。。。。。

寿丘里,江阳王府边上那间小小的二进院子,如今门头上赫然挂了个烫金匾额,书曰“冠军侯府”。其实皇帝已有御笔朱批,赐裴果新宅以作侯府,裴果却不曾搬了出去---一来,他与宇文英皆志不在此,加上此间也住惯了,懒得大动干戈;二来,近来洛阳城内外实在不太平,裴果日日公干,早上忙到半夜,哪里却有空闲?好在江阳王元继那老头儿倒也慷慨,拍着胸脯道:“只管住着!裴侯为邻,与有荣焉!”

此时天才蒙蒙亮,裴果起个大早,正于院中为黄骢马刷毛洗擦,忙个不亦乐乎。宇文英随在边上,送刷递水,时时还为裴果拭去额上汗珠。

宇文英道:“裴郎这些日子起早摸黑,着实辛苦了。我瞧着,好像都瘦了些呢。”

“我有甚么辛苦?”裴果呵呵笑道:“倒是英妹你,近来日日蜷在这宅中,可憋屈坏了罢?”

“那也没办法,城里大白天的都行宵禁,市集全都关了,出门也做不得甚事。你又不让我扮了男装与你同行,我可不就只能待在宅中?”

“英妹,我。。。”

“我又没怪你,你急甚?”宇文英半嗔半笑:“我没那般糊涂,你忙的是军国大事,我可不兴跑去捣乱。”

“嘻嘻,还是英妹对我最好。”

“最好?这么说,还有旁人也对你好?”

“没有没有。。。”裴果哭笑不得,涨红了脸道:“英妹这又是什么话?”

“逗你呢。”宇文英笑得前仰后翻。

“好啦好啦。回头待贼军退却,我便与你再往黛眉山,踏秋观景,顺便也让骢儿好好撒个欢。”

“待贼军退却?”宇文英一皱眉头:“怕是难矣。那些个契胡骑士往来如飞,拿他等半点法子也没有,如何出城?而今这洛阳城,不过是紧闭城门,凭借高墙固守不出罢了。人都说,洛阳俨然已叫围成了一座死城,这般下去,总有一天要陷于贼手。”

洛阳城里本有禁军八部,戊戌当天的乱战里就打残了二三部,又叫尔朱世隆带走近一部人马。余者,因长孙稚之败,当场折了快一半。之后陆续逃散的,那也不在少数。如今这城中,各路兵马统共加起来,揉成团,不过四千之数。

兵力占了绝对劣势,战力也不及敌方,更何况城中缺马,出城迎战那是不用再想了,唯坚守城池而已。好在胡骑虽勇,不擅攻城,一时还可保洛阳无虞。

然则长久下去,四方又不见勤王的指望,到最后还不是败局一个?这还是亏得尔朱世隆存有私心,特意封锁了洛阳这里的虚实。若教晋阳尔朱兆、或者彭城尔朱仲远等人得知洛阳守兵寥寥,怕不早是挥军杀来。

说到底,天子元子攸在内,皇党还是小瞧了尔朱氏的实力。本以为尔朱荣一死,这干人定然分崩离析,如今看来,这干尔朱氏虽然大不齐心,可控御本镇的能耐还真是不小。若再往深了说,讲句难听的,到了今时今日,所谓煌煌大魏,其实人心早是堪虞。

裴果的脸色有些黯淡,强笑道:“贼兵一时猖獗罢了,洛阳这里毕竟有天子坐镇,承大魏正朔,事情。。。当有转机。”

宇文英叹了口气,幽幽道:“天不天子,正不正朔,我半点都不在意,我只担心郎君你一个。万一贼兵破城,我。。。我可不愿见你与城同亡。”

裴果一阵怅然,死死盯着宇文英,好半晌,终于一咬牙,重重道:“事若真不谐,我当爱惜此身,保得英妹共离死地。”

宇文英大喜,笑得合不拢口。

便在这时,宅门外头忽闻马蹄声疾驰而至,有人大叫:“冠军侯!天子急召诸公至大夏门,还请速速动身!”

裴果一怔,叫道:“知道了。敢问何事这般紧急?”

“贼将尔朱拂律、尔朱侯讨伐,领千余胡骑,并数千步卒,已至洛阳城下,正于大夏门外叫嚣不止!”马蹄声不止,哒哒远去,想是接着又知会其他官员去了。

裴果不敢怠慢,乃披甲跨刀,整装而发。出门走得几步,宅门里传来宇文英叫声:

“郎君!你记得你方才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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