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珠折回房间里时,只感觉到房间里的某一处,射来一注寒意十足的目光,甚至像割破肌肤的冰刃,冰冷、疼痛、没有感情。
郎烬寒行为受限,说话又说不出来,活了这么大,属今天最窝囊了!偏偏床前站着的女人,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朱珠珠恍然一拍脑门,“你看我,都忘了你还被胶着嘴巴呢!”说完,快速的端起茶盏,凑近郎烬寒的双唇,郎烬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遇水即溶,当下便可自由讲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惹怒我就让你这么开心?”郎烬寒迅速的伸手掐住朱珠珠的手腕,力道大的仿佛要折断朱珠珠的手腕。
“你松开我!疼死人了!哎呦哎呦!”咔嚓一声,脆裂的响声回荡在俩人之间,郎烬寒当下松开手,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折断了她!
虽然,她的做法,让他觉得十分窝火,甚至就在刚刚,他都有了杀人的念头!可真的亲手伤害了她,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残暴了?
朱珠珠赶紧将手抽出,心里不断抱怨,这身筋骨还真是不结实。本想回几句嘴,却猛然看到郎烬寒自责的表情,这抱怨也变成了楚楚可怜。
“自作自受。”虽然出口的话,很不近人情,不过朱珠珠还是听出来,郎烬寒低吼出这句话时,明显的底气不足。
“有这样自作自受的么?骨头都断了,人家就想跟你谈谈心,你又不待见我,我才只能想出这么个损招!你用得着这么残忍吗!”朱珠珠边说,眼眸渐渐泛起一层水雾。
让郎烬寒去向一个女人道歉,还是向一个陷害自己在先的女人道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刚刚并没有使太大力,而且刚刚的断裂声,他总觉得不太像是骨头断裂发出的声音。
倒更像是枯朽木枝,承受不了重量,发出的断折声音。
“郎烬寒,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问你一句话。”朱珠珠将骨折的右手腕藏在身后,这伤一会儿再想办法,还是先抓紧问话要紧。
郎烬寒阴沉的开口,“有话快说!”朱珠珠一点都不在乎郎烬寒的气急败坏,她缓缓的坐在他对面,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像是熟透的葡萄,带着灼灼的光辉,让人不忍直视。
“小豆丁,这里没有别人,你实话实说,你心里……是不是一只装着一头小黑猪?”
郎烬寒沉敛如水的面容,一瞬间有些恍惚,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狭长的凤目,乜着朱珠珠一脸的希冀,“我最讨厌猪。”
“你撒谎!”朱珠珠急眼了,她就不明白,郎烬寒为什么要这么抗拒这个问题!
“我撒没撒谎,你随便去街上拉个人,一问便知。”郎烬寒眼观鼻,鼻观心,吐出的字句,没有一点温度。
朱珠珠一看郎烬寒这个态度,当下也不想继续和谐的好画面,一拍床沿,怒声道:“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你!”
郎烬寒这时候抬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若远山,却带着股英气,那双眼睛,晶亮的好似星河中的星子,不是倾城,却独独特别。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那些转世之说,别说不存在,就是存在,他也不信。
“哦?我都不认识你,又何来
你救我这一说?别告诉我你是一头猪,这世修身变成人,来找我报恩!”郎烬寒倏的一抬眼,狠戾的目光直射向朱珠珠,“如果我知道自己曾经被一头猪救过,被那种丑陋恶心的动物救过,那么,我情愿一死!”
朱珠珠愤怒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她费了这么一番劲儿,原以为俩人可以促狭长谈,至少也会相见甚欢,可是……郎烬寒的种种反应都太出乎她意料了,那种厌恶,从眼底直至蔓延到心底的厌恶,绝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刚刚他说的那句话,如果知道他被自己救过,那么他情愿一死?这算什么意思?那怎么曾经的曾经,你那么对我不舍呢?那些都是假的么?
倏然,一句在戏文里听过的词,蓦地在脑中回响,物是人非事事休,无语泪先流。可是她不会哭,为什么要哭?就为了这样不念旧恩的男人么?
不,他不配!
郎烬寒看着眼前女人极力忍住的模样,心头竟然划过一种跌跌撞撞之感。他伤害了她,他深深的伤害了她!
手腕处这时候传来的痛楚,提醒着刚刚发生的现实,朱珠珠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一转身,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她甚至都懒得再在这个房间里逗留。
郎烬寒看着她的背影,她虽然穿着他的衣服,可那样决绝的背影,那种失去的感觉,竟是这样的身临其境。
“你到底是谁!”郎烬寒蓦地大声喊出口,朱珠珠一听到喊声,唇角绽放一抹冷笑。
“我叫朱珠珠!你给老娘记住了!”刚抬腿要跨出房间,又微微侧头,语带冷意的提醒着郎烬寒,“今天你说的话,最好都给我记住,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你今天所说所做的一切!”
啪的一声,朱珠珠大力的阖上房门,徒留郎烬寒一个人,枯坐在床榻之上。
后悔……他会后悔么?也许会吧?那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还不够习惯么?苍白的一笑,郎烬寒松开一直紧紧攥握的拳头,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
那个女人,叫朱珠珠?好奇怪的名字,她不是皇甫轩的人么?可是为什么没有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自己呢?郎烬寒觉得,这个机会,简直称得上千载难逢。
朱珠珠疾走了几步,终于不堪打击的跌坐在地。刚刚她故作的坚强,强撑起的勇气,原来都敌不过他的厉言狠语,毁灭的彻底。
“郎烬寒!你这个王八蛋!老娘要是知道你竟然长大后,是个白眼狼!我它娘的第一个就毁了你!”朱珠珠胡乱的在张牙舞爪,肆流的泪水,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一个人影,蓦地蹲在自己身边。“珠珠,为那个花架子不值得。”小红桃刚刚一直在隔壁偷听,对于朱珠珠,她心里很好奇,本以为今晚会有一番巫山云雨,谁知竟然是这么个分崩离坼。
朱珠珠用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住小红桃的素腕,“小红桃,给我多召集点女人,榨干他!”
小红桃别的本事没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那是相当在行。当下点头便出去张罗,不多时便牵来至少五十人的阵容。
“这些女人一听要服侍的是郎烬寒,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小红桃双眼放精光
,五十个啊!差不多香满满所有的花娘都出动了,郎烬寒这个花架子,今天终于要成一捧骨灰了!
活该!
朱珠珠这时站在房门外,双臂环胸,鼻孔轻哼,“把这些女人都给我放进去,我就不行,撑不死她!”
花娘们一听今晚可以对那个男人为所欲为,哪还等人吩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而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郎烬寒就知道,今晚的自己,真真正正的是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了。
朱珠珠噙着一抹冷笑,最后看了一眼郎烬寒,便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的锁上了房门。不多时,女人们妩媚的发嗲撒娇之声,便从房里传了出来。
“是不是很难受?要不……你哭出来吧?”小红桃揽着朱珠珠的肩膀,一步一步的向长廊尽头走去。
朱珠珠却是笑的响亮,整个空寂的长廊里,只有她尖锐的笑声,不断盘旋。
夜半三更之时,万家灯火变成万籁寂静,小红桃困的直点头,可朱珠珠打死也不留宿在香满满,小红桃不放心,硬是要亲自送她,直到看她安心的在床上躺下,她才放心的离开。
可是,朱珠珠哪里睡的着?今晚发生的这些事儿,像走马灯一样,让她整个人的情绪,都处在一种挣扎的状态中,说不上是痛苦还是伤心,总之就是很不好受。
摩挲着折断的手腕,这伤是他给的,他到底是要多恨她!就算素不相识,他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
倏然,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朱珠珠凝神静气,刚要喝问是谁这么晚还装神弄鬼之时,一颗毛茸茸的虎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朱珠珠眼神一亮,欢快的翻身下地,“绿波!你怎么来了!”绿波会来,那个人一定也会来。
“没办法,绿波太惹眼了,只好晚上才来找你。”万玉衡依旧是一身竹翠的轻纱薄衫,施施然的从绿波虎身身后走出,踏着沉稳的步调,缓缓的向朱珠珠靠近。
“阿玉……”朱珠珠看到万玉衡,心里所有的委屈,此刻像开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飞扑到万玉衡的怀里,任泪水翻飞横流。
万玉衡抱着怀里的小女人,她的皮肤总是粉粉嫩嫩的,像初生的婴儿,身上带着一股软糯的甜香,这是他熟悉了多少年的味道。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劝哄道:“乖,不哭了,那人让你受了委屈,我去帮你讨回来,好不好?还是说……你要跟我回去?”
朱珠珠伏在万玉衡的怀里,吸着他身上的清香,莫名的觉得心安,“你不要插手,我今天都夸下海口了,我不能食言而肥!”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万玉衡但笑不语,珠珠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可是对于这件事,他还真是有劲不能使。
绿波趴窝在俩人的脚边,慵懒的打着哈欠,朱珠珠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眼皮渐渐不支,就这样枕着万玉衡的胸膛,沉沉的睡着了。
轻柔的将她放倒在床榻上,万玉衡伸出修长莹白的手指,一挑,便掀开了她一直覆面的青纱,视线接触到她骨折的手腕,眉心不由自主的蹙在一起。
他的珠珠,这一路怕是要吃不少苦头,而这一切,不过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