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姑姑连忙扯住太后:“太后息怒!现在还不是处置柳妃的时机,毕竟还有好些事没弄清楚……”
太后怒道:“还有什么没弄清楚?是了,哀家想起那日柳嫣宫中侍女说的话,她晨起经过柳嫣寝殿时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如今想来那应该就是荷欢散的香气。柳茹身上有柳嫣中下的血蛊可以替柳嫣压制荷欢散并承受伤痛,而且还能抑制沉魂香的毒性。如此七皇子的脾气就会渐渐平顺,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天赐良缘,柳嫣还当真是好算计!我天亚皇朝的皇族后人怎能被一个女人都给算计了去!”
秋姑姑正想说些什么,却在听见内室传来的声音后打住了:“太后息怒,老奴先过去看看。”秋姑姑没有耽搁多久,只是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哀悯的对着太后摇了摇头。太后道:“如此也是没办法了,那孩子也是求仁得仁了,预备下去吧,到时候悄悄地送去大青山顶,也算是了结那孩子的心愿。”
柳嫣把院子能摔砸的东西全都砸烂了,柳夫人濒死无法劝阻,她把一切都砸了个痛快:“混账!你们都是没长脑子的混账!本宫是什么什么身份!你们仗着本宫仁慈就把本宫关在这种破地方!明天皇上就会到济云寺接本宫回去!届时本宫定然要诛你们的九族!”她不怕,对,她才不怕,她是亚城第一美人,入宫多年恩宠不断,如今更是后宫第一人!眼下她还有一条退路,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但木已成舟她也不敢轻言放弃,以后总还有办法的,她的风光才不会葬送在寺庙的破禅院里!
太后很快就知道了柳嫣的谩骂内容,她微微一笑:“既然她说那里不好,那就把她送到别处吧,哀家记得后山脚下有一间小院特别清净,就让柳嫣搬去那边休息一夜,明天废妃的圣旨一到,在看她是愿意回去住冷宫禁苑还是去庵堂修行。一个在自己身上用了荷欢散的女人,岂有资格再入宫门!”
方琮揉这眼睛趴在桌子上:“姐姐醒的可真早。我昨晚走了困,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偏水色说什么为国祈福还未结束,硬是让我起来梳妆。我现在困得睁不开眼睛,姐姐难道就不困吗?”
燕婧让流花打开食盒摆好碗筷:“我倒是还好,今天早晨秋姑姑让人送了补品来,我想着那个时辰你肯定还在睡就将你的份也接了,这会儿给你送过来了。这是太后常吃的几种补品,你也尝尝,若是吃得惯比药还强。慢点吃,太后让秋姑姑给我递了消息,让我九月十四日随夫君一同启程南下。琮儿,明日我会直接回言府了,今天咱们姐妹好好玩一日,就当送行了。”
方琮眨了眨眼睛,就觉得清甜的补品突然有点酸腻,她吐也不是嚼也不是的鼓了股脸颊,硬生生把那口酸腻咽了下去,脸上还露出个笑来:“好啊,水色,去给寺里的管事僧人要些东西来,别惊动人。”
水色很快就置办出一桌素宴,菜色自不必说,难得是那两坛子素酒。燕婧颇不解地看着水色开了一坛:“闻这香气似乎是上好的梨花白,可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好酒?”
方琮笑而不语,水色给燕婧斟满酒杯:“总归是奴婢想办法弄了来,助兴必要有酒,夫人既说要好好乐上一日,就别想这么杂事啦。这几道素菜是奴婢来寺里后才学的,许是比不上寺里准备的素斋那般工整,夫人也尝尝奴婢的厨艺。奴婢去看看汤煲的如何,还请夫人不要给主人酒喝,免得她直接睡过去。”
燕婧笑着抿了一口酒,眉眼弯弯道:“这酒味道极好,我自己喝尚且不够,哪里还舍得分给她?去吧,这里有我在呢,流花你也跟过去帮忙,琮儿你还真是没口福,这两坛酒今天都归我了。”燕婧喝了两坛酒,没醉,方琮滴酒未沾自然也没醉,可当流花带着外头的消息进来禀报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扶额扮醉酒状,关闭院门说二人昨夜没修好又扑了风,今天无法起身。不为别的,柳嫣的事闹大了,这个时候谁靠上去谁是自找麻烦。横竖太后也没让人找过来,她们装病推却也不为过。
柳嫣的事确实闹大了,她在得知太后说废了她的妃位并不是气话之后就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就更加疯狂地砸门喊叫,柳夫人的死活柳嫣并不在乎,若明天皇上来济云寺的时候真的会发下废妃的旨意,她就完了!虽然事情的进展超出了她的预估,可现在保住自己的地位比什么都要紧。本该是在明天当众宣扬的消息不得已要提前说出来,柳嫣疯了一般地扯着嗓子尖声叫嚷着要见太后,在她力有不逮的时候院门终于从外面打开了。柳嫣惊喜的开口:“是太后让你们来的?快,快带本宫去见太后!本宫有话要说!”
几个粗手大脚的嬷嬷对柳嫣的话充耳不闻,垂着头各自散开,不一会儿内室里就传来翻找的声音。柳嫣心中大惊连忙快步进了内室厉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就算太后说了什么,可现在旨意未下本宫还是柳妃!你们对宫妃大不敬是该株连三族的!住手!这些都是本妃的私物,你们岂能擅动!”
没有人理会,柳嫣怒极当下就要夺门而出,可等在门外的是两位在太后身边任职的女官,两人挡在门口面无表情道:“柳妃娘娘请稍候,待嬷嬷们清点了您的随身物件后您方能移驾。”
柳嫣敏锐地察觉到女官们言辞间的幸灾乐祸,当下大声道:“移驾?本宫凭什么移驾!本宫可是奉皇命来济云寺敬香的,这间禅院也是圣上亲口赐给柳家的!区区女官竟敢这般羞辱本宫!你们让开,本宫要面见太后,本宫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太后说,误了本宫的时辰,本宫要你们生不如死!”
两位女官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上前低声道:“事到如今,娘娘还是识趣些更好,现在废妃的旨意没有送到您的手里,太后也希望保全您此刻的尊荣,您又何必一再辜负太后的好意?这些年娘娘做了多少事,您心知肚明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中缘由就不需要奴婢多做说明了吧?”
柳嫣一愣随即摘下身上所有的首饰塞给两位女官:“烦请两位姑娘说的明白一些。”
一直没说话的女官冷笑一声,扯着另一个走开几步:“此时此刻,娘娘又何必自降身份与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说话?咱们担当不起的。”说罢又朗声催着院子里搜检的嬷嬷们动作快些,太后还等着他们回去复命。这一催就把一个老嬷嬷给催出来了,她先行礼又上前对女官低语几句,神色很有些古怪。两位女官蹙眉低语几句复又对柳嫣道:“娘娘的院子里有些浮华俗物有碍修行,一时半刻只怕收拾不出来,还请娘娘先随奴婢二人移驾前往别院,稍后自有人给娘娘送些日常所需过去。娘娘请吧。”
柳嫣拼命向后退:“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本宫!本宫现在还是四妃之首的柳妃!你们放手!来人啊!”
女官眼疾手快的用撒了药粉的帕子捂住柳嫣的口鼻,几个宫女上前架住昏睡的柳嫣并快速拖进马车,没多久马车就停在了济云寺后山脚下的藤桥前。藤桥摇摇晃晃却很结实,几个宫女走得小心平稳很快就到了另一头停在一处破败的小院门前,宫女们将柳嫣放在院门口就返身离去。
柳嫣在冰冷的地上趴了近一个时辰才转醒,她看着眼前的破败房舍再看看身后的藤桥,立刻站起来向藤桥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藤桥对岸站出十多个守卫,为首一人正是太后的殿前侍卫长张护卫:“柳妃娘娘请止步,属下奉太后懿旨在此守护,请娘娘不要让属下等为难,快些回去歇息吧。”
柳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身后藤桥另一边的破屋败舍道:“你是说,太后让本宫住在这里,而你们是奉太后之命来看管本宫的?!凭什么!本宫现在还不是废妃!她怎么能这样虐待本宫!更何况本宫现在身怀龙嗣,住在这种地方定会伤了胎气,到时候只怕太后也保不住你们!”
张护卫脸色不变,甚至声音都呆了丝笑意:“娘娘明日就是废妃之身了,我天亚皇朝对废妃的各项律法,只怕娘娘还不知道吧?属下不介意告诉娘娘,废妃之身不能身怀龙嗣,倘若不幸有孕,最好的结果就是打掉,倘若不幸熬到临盆,那孩子刚出生就要划成贱籍,一生在宫中为奴,不能留有后嗣。娘娘确信自己有了身孕?别是为了脱身而蒙骗属下吧?请娘娘回去歇息吧。”说是这么说,却在柳嫣转身走到藤桥那边后立刻唤人去将消息禀告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