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呆滞的目光在大厅里恍恍惚惚的扫了扫,看到秦湮,顿时滞了滞,停留下来。秦湮心下奇怪,却见他若有所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一个字。旋即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如一根棍子般仰面向那酒坛堆倒了下去。秦湮吃了一惊,心道:“这若是倒在坛子上,砸的实了,岂不糟糕?”不料那少年已然倒下,轻若片羽,端的是一点声响也无。
秦湮松了口气,随即大为兴奋,赞道:“中原功夫,果然了得!”那少年忽然抬了半个脑袋,道:“奇了,难道你竟然不是中原人么?”秦湮笑道:“不是。”那少年沉默了片刻,突然从乱七八糟的酒坛里坐起身来,犹豫道:“你。。。莫非是流漠的。。。族人?”
秦湮摇头道:“不是,我是风海的。流漠是甚么地方?”那少年呆了半晌,方叹道:“是啊,天下人都不晓得流漠。哪有那么巧,就碰见。。。”说到此处,忽然住口不言,随即只听悉悉索索,那少年奋力从那酒坛堆中爬了起来,软绵绵的立在当地。秦湮心下奇怪,正待说话,却见小二拿一根扁担挑了两筐酒,晃悠悠的登上二楼来。
秦湮心道:“原来是等酒来着。呵呵。中原人倒是多奇人。”只见小二满脸堆笑,汗流浃背的将两个大筐放下,道:“爷,十四坛酒来了。”那少年嗯了一声,仰手掷出一锭金子,锵的一声落在小二怀里,只喜得他口中“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般的叫个不休。
那少年左手微微用劲,激得地上一根麻绳跳将起来,正落入少年右手中。只见他手腕连抖,噼噼啪啪,顿时将地上的空酒坛与筐子里的酒换将过来。那一手实是快、准、稳、狠,不知是换酒换了多少次,方才有此奇效。
秦湮只看得心旷神怡,忍不住赞道:“妙!”小二更是口中称颂不迭,一边快手快脚的撑了那扁担,急急向那楼下去了。那少年定睛看了秦湮半天,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道:“不是中原人,那么就好办了。”秦湮奇道:“什么?”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当然是。。。陪小爷我喝上几杯。”
秦湮击掌笑道:“求之不得!”
当下两人便在“雅间”邻近的一张桌子上落座。那少年头也不回,长鞭倒卷,桌上顷刻多了一坛酒。秦湮笑道:“只一坛?”那少年缓缓点了点头,道:“多饮伤身。只一坛。”
秦湮心下奇怪,难道这少年每日里便只喝一坛不成?不,不对,他一个人喝,岂非是半坛?那么他每次要十四坛酒,原是要喝上一个月?而且看他刚才换酒的手法如此纯熟,莫非他在此住了一年半载,甚至几年?并且,他还是边喝边哭的。。。
待得这一番乱想,再看那少年的眼光,便已多多少少带了点不同。秦湮轻吸一口气,从那少年为什么如此边哭边喝的问题上强行挣脱了回来,却发现那少年已然给自己斟满了一碗酒。他精神一振,抄起酒碗道:“先干为敬!”,便仰头直喝了下去。
这一口狂饮,顿时发现碗里的酒着实与众不同。匆忙之间,只觉得那酒闻起来似乎隐隐的透出些花香,不料喝在嘴里却是辛烈异常,只呛的一阵发麻。秦湮有心想放下,但想到刚才大喊“先干为敬”是如此的快意豪爽,眼下这酒虽然。。。超乎自己所想,但也只能僵硬的笑着狂饮。嘴里麻木,心中挣扎,待到勉强喝完,半晌说不说话。过了好久,舌头方才灵便了些。秦湮不觉面上一红,道:“看不出来,原来是如此烈酒!”
那少年一阵轻笑,道:“那是自然。除了你,还没人这般猛灌。自然也就没人晓得这酒还会麻的。”秦湮“哈哈”一笑,忽然间豪兴大涨,只觉得如这般学着中原书上记载着的“豪饮”,真是再豪爽不过的事情。难怪中原人看你是否真心待朋友、是否大好男儿的时候,总是看你是否能如此豪饮阿。当下举手给自己又倒上了一碗,待要给那少年满上,却发现他面前并无酒碗,不由一怔。
那少年淡淡一笑,道:“我喝酒,一向是用杯。”他从怀里慢慢拿出一只薄薄的青瓷小酒杯。秦湮心下迅速掠过纪叔叔给自己讲解的中原酒道,确实有提到一些人对酒颇为讲究,喜欢用自己专用的酒具,而且极少与人同饮。不过似乎他们一旦与人同饮,则说明他们和那人非常亲近,或者是相当合得来。于是更加心情大爽,给自己满上了酒,便举碗道:“第二碗,谢你赠酒!”话音甫歇,又是仰头直干。
那少年大惊,还未来得及喊话,秦湮这方已然喝完收功。秦湮回味了一下,却惊讶的发现,这一碗酒与平常的酒完全没有什么不同。喝前还抱着被麻翻的准备,却不料这酒既不烈也不麻,连那缕香气也消失不见,正正宗宗一碗掺了点水的土酒。
秦湮“嗯?”了一声,看着那酒碗生生犹豫了一下。本来他喝了第一碗,见这酒如此与众不同,便心下认为是十分名贵的。于是乎,对赠酒的少年自然也就越发多了点好感。况且他听说中原在喝酒上很有讲究,尤其眼前这少年似乎颇通酒道,那么按照惯例,答谢别人就一定要满干杯中酒。虽然此酒明显不适合狂饮,但他也只能壮着胆子一口闷干。
谁知道这碗酒与上碗竟是差别如此之大。莫非是自己喝的太快完全没去品味?
秦湮不由得又是面上一红。他心下暗道:“这次一定要浅啜慢品。”便伸手去抓那酒坛。不料那少年将一把折扇点在他手背上,道:“不必再行尝试了。两碗酒确实不同。”
秦湮闻言便收了手,道:“不同?”那少年叹了口气,道:“自然是不同的。前一碗酒我没料到你竟然喝的如此之急,自然是能品出酒的辛麻。如果你一点一点的喝,那是完全不会觉察的。而后一碗,我没料到你竟然又喝的如此之急,自然就发现这两碗酒差的难以道里计了。”
秦湮笑道:“原来还有这般奇酒。我在风海的时候别说没见过,便是连听也没听说过。”那少年一怔,随即定睛看了秦湮半晌,道:“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么?”秦湮一笑,道:“你不会。”
那少年低头沉吟片刻,又道:“为甚么?”秦湮笑道:“我信你。你不会。”
那少年呆了半晌。酒楼里一片沉寂,唯有风从窗外淡淡拂进,吹的少年眼中忽明忽暗。秦湮不明所以,却也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身上逐渐散发着一种萧索和悲凉。不由叹了口气,道:“朋友。。。可是有甚伤心事?”那少年闭目叹了一声,流下两行清泪,道:“多谢。”随即抓起青瓷杯,一饮而尽,道:“岳麒。”
秦湮慢慢饮了一口酒,道:“秦湮。”岳麒睁眼一笑,道:“今日才知道,这世上如果有个朋友,原来滋味是这么好的。”秦湮也是一笑,忽然想到曾看过的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一本书上言曰‘酒可暖人心肺、去忧解愁’,不由暗暗点头,道:“在下不胜荣幸。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酒喝了?”
岳麒“嘻嘻”一笑,道:“看不出来,你竟是个酒鬼!”秦湮奇道:“甚么?”岳麒差点被一口酒呛死,翻着白眼道:“酒鬼便是酒鬼,什么甚么的?嗜酒如命的,自然就是酒鬼了。”
秦湮道:“正是阿!我非嗜酒如命,为甚么岳兄弟要称我为酒鬼?”岳麒打了个呵欠,甩手道:“用大碗来喝酒,而且一再这么猛灌的,难道不是嗜酒如命?难道不是酒鬼?!。。。酒鬼也不是啥坏名头,你就认了吧。”
秦湮讶道:“阿,原来是这样。可是中原人喝酒,不是喜欢用碗来得豪爽么?而且还要先干为敬、满饮为尊的么?我只是。。。效仿中原饮酒之法,平常我自然不是狂喝猛灌的。”岳麒大睁着眼睛,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片刻,岳麒吐出一口浊气,奄奄一息道:“呃,先不谈这个复杂的问题了。。。阿,差点忘了,秦兄弟。。。呃,你生辰是多少?。。。哎,不用说了,看你也比我小。就算你不比我小,我也不喜欢跟别人比大小。那么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叫我岳兄,或者大哥,我叫你小湮。”
秦湮无语。
岳麒突然满脸奸笑,凑上来低声道:“小湮,你在中原是不是有甚么仇家?”秦湮愣了愣,道:“没有阿。。。?”岳麒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道:“不是从风海赶到中原报仇的?那怎么会被人盯上?。。。唔,来中原以后你是不是跟别人发生了冲突?”
秦湮越发奇道:“冲突?也没有阿。。。”岳麒皱了皱眉头,道:“又没仇恨,又没冲突,那你怎么会。。。?阿,是了,你最近是否无意中卷入一些江湖纠纷中?”秦湮侧头想了想,道:“没有。岳兄,你怎么了?”
岳麒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心里暗叹一声,擦了擦兀自拖在面颊上的泪痕,又整了整衣襟,方肃容道:“秦兄弟,那你是怎生中了毒?”秦湮莫名道:“中毒?咦,我。。。还好呀。倒是许兄弟的师父中了毒,本来还想一起去找一个叫‘半医居士’的前辈救命呢。”
听到‘半医居士’,岳麒微微叹息了声,道:“他。。。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先不说这些了,反正你身上的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一种叫‘回风五断香’的慢性毒罢了。我方才顺手帮你解了。你以后别再跟不熟悉的人一起走,包你一切妥妥当当。”
风海并不盛行用毒,秦湮自然也对中原毒物完全不知晓。他若是有空翻阅下毒经,肯定会发现在岳麒口中很平常的“回风五断香”竟然是中原四大奇毒之一。眼下秦湮只是怔了一下,然后点头答谢。一个轻松,一个随意,倒似是在说着件芝麻绿豆的琐事似的。
不过秦湮终究有些奇怪,自忖没有吃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么如何中的毒呢?左右无事,索性把这几天经历的种种都在心上流转一遍,突然想起今日在‘水樵客栈’里变了味的酒,便问道:“岳兄,‘回风五断香’是否有点草青味?今日午时左右,我在水樵客栈的半盏酒曾透出若有若无的草青味,还未来得及细品,许兄弟的师父便中了毒。其后一路赶来,在此处落脚。”
岳麒皱了皱眉头,道:“不然。‘回风五断香’无色无味,若是事前服下解药,则完全无害。不过一旦中毒,则越积越深,直到难于解救。草青味。。。哎呀,难道是它与‘清风散’一并使用了。碰到掺了水的酒,似乎很有可能出现草本叶茎的涩味。。。小湮,那姓许的,是不是叫做许修元?”
秦湮点头,道:“正是。岳兄也识得此人?”岳麒微微点了点头,道:“拜他父亲所赐,他已经挺有名了。貌似想冒充的人也不少哇。呃,扯远了,我跟他说认识倒也算不上,只是许修元的师父,天清派必欲除之而后快。做此推想,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秦湮暗叹一声,心下知道自己对于中原武林之事知之甚少。
岳麒忽然又道:“不对,你们一路从水樵客栈赶来?‘回风五断香’和‘清风散’若是合用,便生成奇毒‘碧浪头’。当是超过一柱香便无幸理。那师。。。许修元的师父怎地还能撑到此间?”秦湮道:“是我一时着急,便将‘镇心丸’与前辈服下了。虽然无法解毒,但是似乎可以强压毒性,延后发作。”
岳麒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风海极少用药。‘镇心丸’强压毒性,向来是要强行激发中毒者自身的功力,方能封住毒性、阻其发作。如果中毒者本身是个不懂武功的,只怕是照死不误。不过范。。。前辈尤擅掌法内功,用来对付‘碧浪头’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言未歇,岳麒忽然扭头看向窗外。此刻天际云霞散去,万綹天光徐徐没入远山。随后客栈里暮色尽去,夜色升腾,一片苍茫。
秦湮见岳麒忽地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痴痴呆呆,不由得略略有些好奇。但是不管怎么看,窗外都是墨色一片,连只飞禽走兽也无,也不知道岳麒究竟在看些什么。看了片刻,心境逐渐受了夜色的感染,变得平静祥和,于是慢慢的饮着碗中酒,不发一言。良久,酒楼里唯余寂静。如此不知过了几许,秦湮的酒已然见底,岳麒终于叹了一声,道:“夜色正好。”
秦湮淡淡一叹,道:“今晚云遮雾掩,月影不见,连星光也没半点。实在是。。。”岳麒忽然一笑,道:“嗯,月黑风高,真是个适合干点特殊勾当的。。。良宵阿!”秦湮“哈哈”大笑,道:“确实。不知岳大侠今晚是否想巡视年安镇,以解救村民于水火呢?”
岳麒“扑哧”一笑,道:“嘿嘿,解救就不必了,倒是小湮,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做点特殊‘勾当’呢?”秦湮一怔,仔细打量了岳麒半天,摇头笑道:“岳兄又在开玩笑!”岳麒撇了撇嘴,道:“谁说我开玩笑啦。眼下姓许那小子的师父中了毒,秦大侠带我找到他,我自然会做点勾当出来,嘿嘿!”
秦湮方知岳麒想去替范前辈解毒,不由大喜,道:“妙极!竟然忘了岳兄是解毒高手!现下前辈便有救啦。”岳麒翻了翻白眼,道:“此刻方知么?。。。不过到底能不能解,我也没把握,只是去看看,对他总没什么损失。”
秦湮知道那毒厉害,想来解救并非难事,不过聊胜于无,便想直接和岳麒去拜会许修元。但岳麒死活不同意,向掌柜问清了二人在后院的厢房后,死赖活赖等到半夜三更,非逼着秦湮和自己一样,用块黑布蒙了脸,然后偷偷摸摸的潜伏出去,还振振有词曰‘万一治不好,逃走便是’。秦湮万般无奈,又隐隐有些好笑,便和岳麒一道‘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潜进了后院。
夜色浓厚,泼墨满地,星月无光。偶尔有风声呜呜,林木呼啸,秋草乱摇。两人攀到屋后,只见许修元所在厢房的窗格并未掩上,露出半尺宽的缝隙。岳麒得意的轻声道:“天助我也!小湮,我们不用撬窗格啦。”秦湮苦笑。
二人轻手轻脚,小心翼翼探头向房内一望,但见隐隐约约一个人躺在地板上。秦湮顿时吓了一跳,难道许修元出了什么事?正待推窗跃入其中,衣襟忽然一紧,原是被岳麒扯住。他横过手来,在秦湮手里写道:“许,地睡,师,床。”秦湮恍然。想来是许修元把床让给师父躺下,自己却不放心住在别的房间,索性就睡在地上了。不由得对许修元添了点好感。
岳麒又抓过秦湮的手来,写道:“我,进,你,外”。秦湮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对解毒一窍不通,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可能把许修元惊醒。于是点了点头,示意岳麒进去。岳麒微微一低身子,正欲跳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拖过秦湮的手,写道:“许起,你逃”。秦湮错愕之间,岳麒已然推窗跃入。
秦湮运足了目力,勉强看见岳麒绕过地上的许修元,扑到床边,然后一阵晃动。此时此刻,极其寂静,若不是那恍惚晃动的人影,秦湮只怕要以为这是个梦境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秦湮只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漫长的了。忽然地上的许修元动了一动,“哼”了一声,秦湮大惊,随即眼前一花,被岳麒一把抓住,迅捷无伦且身形鬼魅的向旁挪了一丈。
二人战战兢兢,竖着耳朵,只听见许修元咕哝了几声,似乎翻了个身,随即院落重归寂静。两人相视而松气,旋即无声暗笑。秦湮暗想自己原说无拘无束、自在快意,居然被一句梦话给吓成这样,在以前还真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估计这几声咕哝是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惊心动魄的梦话了。
二人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出了后院,越想越好笑,当下相视点头,发足狂奔。一口气奔出里许,再也憋不住,同时坐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岳麒喘着气,笑道:“他。。。爷爷的,我。。。我们。。。哈哈。。。活活给。。。吓了。。。一跳!哈哈。。。”秦湮也大笑道:“哈哈哈,‘勾当’!!”
笑了半晌,两人索性躺在地上,望着依旧没有半颗星星的夜空。秦湮捅了捅岳麒,道:“岳兄,那毒你解了没?”岳麒叹道:“被活活给吓成那样,哪有心思去拔除毒性阿!刚来得及给他灌下瓶‘笑红尘’,散了‘碧浪头’,护了他心脉。不过配以‘镇心丸’,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身体还要僵硬上十几天方能行动。”
秦湮松了口气,道:“性命无碍便好。”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少,还好今日事今日毕,午时中的毒,半夜就解了。眼下心无挂碍,重获自在。那感觉,实在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忽然想起林姑姑,不知道她为何不肯相见,难道林中的竟然不是她么?可是中原怎可能有使用风海内功的高手?而且香味又如何恰巧一模一样?可是若是林姑姑,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相见呢?这种种原因,直是教人猜想不透。
秦湮想的心头烦躁,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妙,但是中原实在陌生,纵然费心去推想也毫无头绪。当下长吸一口清风,任那秋意在胸臆间激荡,只是枕着手仰望苍穹。其实若是林婉眼下当真在秦湮不远处进行暗中保护,见他毫无少主觉悟的躺在野地上,只怕要气的半死。
秦湮自小养尊处优,温文尔雅,礼仪通达。虽然平日里自然淡泊,不喜拘束,凡事率性而为,但也只是些下棋舞剑的风雅之事。不料到了中原后,所遇之事,竟多是诡异而费解。许修元还勉强算是名门之后,行事尚知分寸。但此番被岳麒一撺掇,竟和他一同去做翻墙入室的‘勾当’。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是这般疯狂举动,若是传了出去,焉能不吓煞风海数万族人。
如此寂静了片刻,秦湮忽然一拍额头,心中暗笑道:“唉呀,尽想着对中原不熟悉了。岳兄不恰是中原人么?待我把这日详情细细道来,他自然能帮我分析整理,找出些线索来。”当下便高兴起来,扭头便想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给岳麒听。不料刚一扭头,立刻目瞪口呆。只见岳麒四肢舒展,仰面朝天,睡的正香。
秦湮半晌无语,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茫然间,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泥土尘浊、荒无人烟的野地,不由心中慢慢、慢慢的浮上一个念头:此地。。。竟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