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是琳师姐和十七师兄的儿子。琳师姐向我炫耀这个儿子,我那时气红了眼,抢了他走。结果被门里的人发现了,十七师兄对我下了半寸相思...”
“那这两年里那个琳师姐和十七师兄为何不来将孩子要回去?”
“...不知道。”杜裳闭上眼用手捂住额面。她不想再说了,也不想再想了。一切的一切在现在的她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阵咿咿呀呀的唱调从杜裳口中飘出,幽怨婉转。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杜裳一遍又一遍的哼着那曲凤求凰,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她的声音像瓶中倾泻而下的流水,一阵又一阵的转低,像天上的流云,逐渐变得飘忽不定,像那乍现的昙花在等待花期终了。
傅生若希望她唱下去,哪怕不着调子,哼唧两声也是好的。可她戛然而止了,像断弦那般干脆。空气里飘荡着无声的种子,沉默,更加沉默...
杜裳于那一夜去了。
傅生若红着眼走出她房间时看见小白在门口站着。他一言不发,只是拿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傅生若。
“你全听见了?”
“嗯。”他点点头,将小手藏在身后。他怕自己这样是错的,拍傅生若会打他。
傅生若只是蹲下来,摸摸他的头,问道:“你娘是谁?”
“我娘在屋里。”小白拿手指指屋,答得乖巧。
傅生若将杜裳葬在屋后的一片桃花林里,那里是杜裳最喜欢的地方。自己有一晚看见她偷偷在那里跳舞,哼着凤求凰的曲子。那是她第五次会情郎的前一个月里。
一切安顿好之后,傅生若进了炼药房。墙边的木架上放着一瓶瓶制成的未制成的毒药。从离心醉,半寸相思到醉梦魇。毒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醉人,正如人说的,最美的往往是最危险的。
醉梦魇的青瓷瓶子里仅有一颗丹药,碧绿的药丸,清香怡人。
傅生若卷走了木架上的所有毒药,将银子换成银票,只余几两碎银子当盘缠。
临走那天清晨,傅生若领着小白,远远见着竹桥上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一个长相清俊,面色冷酷的男人。
傅生若走到他身边停下来,冷眼向他。简云翳无视她的敌视,转了转手中的玉。那是他来时听一个老人家说的,老人说以玉可以定情。现在自己已脱离千机门,再也不用提防那些丧心病狂的老家伙。他压抑着欣喜之情,问道:“裳...二七师妹在吗?”
傅生若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真的是那个人,杜裳这个傻瓜。她握紧拳头,想让自己的声音可以不颤抖。杜裳可以没有尊严的爱他,自己好歹该把杜裳的那份讨回来。“死了。”
她冷着面孔,冷着声音,说得风淡云轻,拖着吮着手指的小白大步离开。
简云翳不敢相信,脑袋里一片空白。死了?半寸相思明明是最简单的毒,以杜裳的医术...怎么会死了。
那次他不得已对她施毒不过是想救她,她如何...怎么会这么傻?半晌他看见小白,伸出手向着傅生若的背影问道:“那娃娃是...”
“她儿子。”
“如此...”简云翳喃喃着收回手,她竟连儿子都有了。捏紧袖中的玉,他觉得那玉忽然烫手,烫手极了。老人说以玉定相思,此番纵有千千相思结,又如何说出口。转念一想,他追上傅生若,将玉给了小白。“你叫什么名字?”
“杜子腾。”小白认真道。傅生若点点头,好孩子,还记得我的话。
“在下简云翳。告辞。”说着他轻身飞向杜裳的竹屋。
傅生若拿起那块玉,玉上用五彩的丝线结着同心结,下面是鸳鸯形的玉。她迷惑了,这是...难道她们都弄错了?!她握着玉回身,哪里还有简云翳的身影。
风吹来,傅生若忽然觉得很无力。到底是杜裳傻还是他傻?是该怪那个琳师姐还是该怪杜裳的固执?
傅生若抬头望天,是一片灰色的阴霾。自己该如何去将过去整理,是该将一切按现实排好,她的那个十七师兄爱她,爱的仅是她杜裳。还是按着杜裳的思绪,她的那个十七师兄不爱她,爱的是琳师姐,而且生了一个叫简子腾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