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寒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虚软无力,周围的景物影影绰绰,她看不清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可是从周围萦绕的淡淡酒香她猜得出,自已应该是在什么地方的酒窖里,然而这些残留的酒香味之后,她闻出一股发霉的味道,看样子,这处酒窖该是废弃了好久。
寒雪被霉味呛的恶心欲呕,她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吃力地爬起身子来,抬头看见屋顶上只有一处小小的天窗,天窗外面的天空仍旧泛着浅浅的黑色,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早上,还是又一个晚上。
唯一的一道门关的死死的,昏黄的灯光透过细细的门缝照进来,却不足以穿透浓郁的黑暗。寒雪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来到门前推了推,却听见门外响起锁链哗啦啦撞击木门的响声,门是被锁起来的,凭她的力气根本出不去。
寒雪背靠着门,深藏在心底的恐惧这时候才一点一点地将她包围。看样子,她现在肯定不在宫中,不知道玄启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可是,他能及时发现吗?他在承欢殿里与别的女人共度良宵,是她亲手把他推给别人的,如果她真的因此失去他,也是她自作自受,她怨不得别人,只怨她自己不该辜负了他们之间的信任。
如果,玄启不能赶来救她,她该怎么办?如果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地方,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为她哭呢?可是,她一点都舍不得他为她难过,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他立刻就忘掉她,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总是最痛苦的,她舍不得他为她痛苦。
寒雪一直以为自己早已是个将生死看透的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不在乎生死,而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如此在乎自己的生死。即使是对亲人,她也觉得如果上天注定她比他们先走,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不必反抗挣扎,更不必愤恨命运的不公。
有谁说过,一个人对生死没有执著,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生死离别。以前,她觉得生死之事,任谁都逃不开,不如淡然接受,努力过好眼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舍不得,舍不得玄启,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寒雪不由抚上腹部喃喃自语道:“宝宝,你说你爹能找到我们吗?”能将她悄无声息地劫出宫外,定然是经过周密的计划,而且肯定不止一人所为,不然他们根本连宫门都出不了。玄启发现她不见的时候,恐怕她人已经在宫外了。玄启纵然身为天子,他身边的暗卫纵然本事再高,可天高地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她,谈何容易。
哗啦!哗啦!
……
门外面突然想起锁链的响动,随即“咔”的一声,是开锁的声音。
寒雪惊愣了一下,连忙转身退开数步,就见笨重的木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寒雪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黑暗,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突然闯进来的光亮刺得她不由闭上双眼,微微睁开时,但见门口站了一个彪形大汉,他背着灯光,寒雪被光线照得看不清他得脸,只听见他**一口嘶哑的嗓音,听起来甚为骇人。
“醒了?”他突然往寒雪的怀中丢了一个小纸包,“女人,爷不管你在宫里是什么来头。但是你最好乖乖听话,别动什么逃跑的心思。既然雇主要爷保你安然,爷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儿上,也不会亏着你冷着你。但是你如果想逃跑,休乖爷不客气!”说完,吱嘎一声又将木门关上。
纸包里传来热汤的温度,寒雪展开纸包,肉包子的香味儿瞬间充斥在鼻端,寒雪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饥肠辘辘。想一想,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吃什么东西,或者说跟玄启拌嘴的三天以来,她就压根没吃多少东西。若不是还要顾及腹中的孩子,她是实在一口都吃不下的。
寒雪捧着包子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有一天下雪,玄启专门起了个大早,去京城早市上最有名的一家包子铺给她买了两个肉包子,香气四溢的肉包子吃在口中,暖的却是他的心,自古以来,有几个帝王愿意起个大早,就为了给心爱的女子去买两个肉包子?他的心,她其实早就了解,为何那天就跟他赌气,说了那番令他伤心的话呢?
寒雪心中涩然,忽地就掉下两滴眼泪来,混在包子里,苦涩的令她心上狠狠一痛。
“张大哥,你说那个人怎么这时候还不来呢?不是说一早他就来接手吗?不会临时改变主意跑了吧,别害了咱们兄弟,帮他把人偷运出来,还拿不到剩下的五百两银子。”说话的是另一个声音,听着便是个地痞流氓。
“李四,你这人就是耐不住性子,再耐心等等吧,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看样子他是宫里人,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松就将人绑了塞到车上。若是过了时辰他还不来,咱们就毁尸灭迹,然后远走高飞。”这回说话的,是那个彪行大汉。
……
寒雪一边吃包子,一边静静地聆听两个人的对话,从他们的话里,她知道是另一个人将他迷晕,然后交由这个叫张三的人将她偷偷运出宫来,然后又由一辆马车载到这出废弃庄园的酒窖里囚了。她摸摸身上的衣服,质地果然跟她平常穿的意料相差甚远,袖口的款式该是宫里宫女的衣服。左手里衣袖袋里,藏着的正是她那时候顺手放进去的药瓶,她猜应该是有人换了她的衣服,却没发现她的药瓶。
寒雪不由紧皱眉心,如果对方玩儿的是偷梁换柱的花样,必是跟她换了衣服的,也就是说,有人装扮成她的摸样回了鸾鸣殿,并且顺利避过了他人的注意,可是这样一来,不知道香染他们会不会发现她早已经被劫出宫外,而玄启现在,是不是还跟叶冰在一起呢?想一想他们在一起闻言软语的情景,她都觉得心痛的快要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