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想想你们还有什么事是瞒着圣上,又是郑婉娘知道的。”郭贵妃在旁提醒。
西岭月摇了摇头:“没有,婉娘她不参与任何事,到了长安之后就住在福王府里,深居简出。”
郭贵妃思索片刻,又补充道:“哦,对了,前些日子翰林学士白居易也进宫了,此后就被禁足在宫里,一直没出去,想来是怕他给你们通风报信。”
郑婉娘、白居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联?唯一的关联就是镇海啊!可是对于李锜的一切,他们都毫无隐瞒,一切都禀报给天子了!
不,不对!有一件!还有一件!
在洛阳香山寺里,刘掌柜遇害之前曾说过的话!当时白居易和郑婉娘
全都在场!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是……成……轩……”
郑婉娘把这句话告诉了帝王!一定是!
西岭月大惊失色,一把拽住郭贵妃的衣袖:“贵妃姑姑,快帮帮我,我要立刻面圣!”
郭贵妃眉头紧蹙:“月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沉声提醒,“你可知我今日出宫是做什么?圣上让我去兴庆宫请皇太后。”
请皇太后!西岭月背脊一凉:“圣上他……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绝不是好事。”
西岭月急得脸色发白:“不行,我必须马上面圣。否则……以圣上的猜疑,王爷就完了!”
郭贵妃听了此言,也知情况紧急,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宝印,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这是凤印,你拿去。”
凤印?西岭月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象征guó mǔ的凤印竟然这么小,而且也没有雕刻凤凰!
“有了这枚凤印,紫宸殿你畅通无阻。去吧,拿着它去见圣上。”郭贵妃将凤印郑重地交予她,毫无迟疑。
西岭月一时竟不敢伸手去接,抬眸问道:“贵妃姑姑,您这样帮我,难道不怕圣上他……他……”
“怕什么,反正我这辈子也当不上皇后了。”郭贵妃凉凉一笑,“纪怜怜的事查清了,圣上不仅不提立后,还要立邓王为太子。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顾念夫妻之情了。”
“可是……”西岭月还是有所顾虑,生怕连累贵妃姑姑。
“你放心去吧,圣上不会拿我怎样。”郭贵妃握紧她的手,一字一顿,“毕竟我姓郭。”
从郭贵妃的马车里出来,西岭月直奔大明宫紫宸殿。她手中的凤印似重逾千斤,纵然知道郭贵妃不是全然在帮她,也许只是在报复天子,可她依然感激。
自锦绣庄出事之后,她深切懂得了一个道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西岭月手持凤印果然畅通无阻,一路奔至紫宸殿外,恰好遇到刚从里面出来的大理寺卿方廷尉。不必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去禀报李成轩的抓捕情况。
不等西岭月上前打听,方廷尉已看到了她,简短提点:“此事难办。”言罢就急匆匆离开,不给她一句多问的机会。
西岭月无法,只得独自进入紫宸殿,毫无意外地被仇士良拦在了偏殿门外。
“县主留步,圣上正在商谈国事。”仇士良客气地打发她。
“国事?”西岭月直白反问,“大理寺的方廷尉,也是来谈论国事的?”
仇士良面不改色,只道:“县主听下官一句,如今不是好时候,您进去只会让事情更糟。”
这话西岭月倒是相信,沉吟片刻,又问:“我父亲母亲呢?仇内事见到了吗?”
“见到了,长公主和郭驸马今早已经回府去了。”
今早回府了?看来他们是在路上错过了。可是能让父亲母亲在宫里逗留一整夜,可见此事之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西岭月越
发着急,索性直接问道,“我问你,圣上是不是怀疑王爷有反意?”
“县主恕罪,下官不能透露。”然而这一句,已经算是透露了。
西岭月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仇士良,亟亟朝内喊道:“圣上!圣上!是我,是月儿啊!我有急事禀报!”
值守的神策军们匆忙拦住她,又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强行拉扯。西岭月遂再次喊道:“圣上!圣上!月儿真的有要事禀报,是关于康兴殿下的!”
“让她进来。”终于,天子在殿内沉声开口。
西岭月一个箭步冲进去,一眼看到李纯趺坐在书案前,郑婉娘就跪在他身旁研墨,两人不知在商量什么。见此情形,她的火气直冲上来,指着郑婉娘便开口质问:“婉娘,你到底说了什么?!”
“放肆!”李纯拍案而起,“见了朕也不知行礼,大呼小叫什么?这是紫宸殿!”
西岭月已是急得失去理智,这才想起下跪行礼:“是月儿一时鲁莽,还请圣上恕罪。”
李纯面色沉冷:“你怎么进来的?”
西岭月不敢隐瞒,径直将凤印捧于双手之中,高高举过头顶。
李纯见物神色复杂:“贵妃她……”他终究没再说下去,只道,“你若是来为福王求情,就不必开口了。”
西岭月一颗心怦怦直跳。方才一直没见到李纯,她才着急上火,此刻见到人,她反而寻回了几分理智,回道:“不,月儿不是来为福王说情,月儿只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顿了顿,强调,“于公,月儿也查了这么久;于私,您和王爷都是长辈,月儿只想关心一下。”
李纯眯着眼睛打量她,没有吐露一个字:“你可还记得,朕让你查怜怜的案子时说过什么?朕说就是看中你心思剔透,知道大义灭亲。”李纯沉下声音,“生辰纲一案中,你的表现就很好,朕很欣赏。”
经李纯这般一提,西岭月才警醒自己太过慌乱,险些给李成轩帮了倒忙。其实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想法子解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