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奔跑!
苏枫开始狂飙,甚至速度比被刺痛奔跑的骏马更快,灵力喷涌使出耶识步,这种如同凌波的步伐终于在这空旷而又广阔的道路上显示了自己的优势,可是苏枫却是没有心情去看,没有心情去感受自己的速度已经完全的跨越了雨速,甚至像是在飘。
大天位灵力的喷洒让黑暗的夜变得犹如白昼,透过这些光可以看见苏枫白皙的脸庞上倔强的小嘴紧闭着,眼睛瞪得犹如鸡蛋一般大小,原本前额上飘逸的头发随着风雨变湿,凝结,挂在额头上,凌乱不堪。
轰隆的雷声响起,龙蛇所透出的光将他的样子衬得有些可怖,很是狰狞!
奔跑!
快,要快!
苏枫不去管后面那一匹累的半死,已经跪倒在地的马,也不在意旁边民居中坐在堂前透过雨帘对着自己的指指点点。
只是狂奔,疯了一般狂奔。
苏枫想要,早一刻见到自己的父亲。
早一点亲手送他入土。
早一点,遇见薛平川!
杀了他!
苏枫像是鬼魅一般在飘荡,飘荡在这宛若倾盆的暴雨之中。
天空上龙蛇时不时飞舞,雷声冲击就像是九天瀑布落下撞上石崖,惊起万千浪,拍起千堆雪,声振寰宇,震彻苍穹。
苏枫沉默的盯着前方,机械一般的狂奔,失魂般呆滞,但他的模样,却是如同魔王般狰狞可怖。
这个本来从没有想象过这种事情的少年,终于第二次感觉到同一种痛,痛彻心扉的痛,就宛如几个月之前那场穿越。
惘然,不知所措,悲欢离合。
紧接着这种痛苦之后。
暴怒!
那是天灾,而这,却是人祸!
是薛平川,是那个铁血一般的军人仅仅由于自己的好恶所造下的杀戮。
是何剑锋,是那个被一拳打碎鼻子还不忘谗言讽刺,装模作样的走狗。
他们,必须死!
苏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充满了一种嗜血的狂傲和杀人的意图,很是暴躁,就从自己的心房里面,毫无忌惮的散发出来,让周围的雨丝都为之一凝,为之一滞,让空气都寒冷了起来。
雨幕里孤人。
腰间一柄剑!
轰隆的雷声再一次响起,又是一道闪电劈落,撕裂了黑夜,冲荡空气造成了很强烈的感觉冲击,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闪电荡起光亮,映到这柄剑明晃晃的剑鞘上,幽蓝的光衬在黑夜里面,寒光四溅。
就像是幽蓝的火焰!
…………
一个影子飘在夜里,纤细的身影完全的收敛与夜色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像是一块与夜色一般漆黑的幕布。
雨落,雨点打在大地上,劈拉作响。
可是这个影子的身上却是没有一点被淋湿的迹象,黑布般的衣衫依旧干燥,似乎雨滴落到上面之前都已经蒸腾为雾气,或是根本不敢落下来。
黑夜,是影子的天地。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去享受黑夜。
这个影子紧紧地绰着前面那个少年的身形,显得很是悠闲,很是惬意,似乎是在享受这难得的雨夜,即便根本没有一滴雨丝落上去。
他浑身上下都被黑暗笼罩,在雨夜之中的身影依旧无法看清,就像是在,穿插在雨丝之间的缝隙中,捉摸不到。
“怒?”
影子看着苏枫狂暴的怒气,以及狰狞的面孔,摇了摇头,只是心里面想到,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子的,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除非,你能够成为像主人一般的绝世强者,否则,这件事情,绝不会是结束。
就如同这次让你杀了薛平川,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一样。
疯狂,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就像是那个黑夜里面暴怒的质问自己的陈醒一样。
怒,会是冲动的源头,冲动,则会是死的墓志铭。
影子突然想到以前那个主人不知道在哪学来的文艺的句子,嘴角微翘,竟像是带着一抹笑意。
突然,影子的眉头微皱。
苏枫这小子可不能死,要不,怎么去找人?
…………
奔跑在如注的暴雨之中,苏枫的面目显得苍白而又无力,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无处发泄的无奈还有悲凉,一路灵力的喷涌浪费了他太多的气力,可是,苏枫依旧没有停下。
雷电交杂,整整响彻了一夜。只是在天微微放明的时候,开始变得小了些。
苏枫站在距离陆林镇十数里的一个岔路口,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淋透,初春料峭的风灌进他的身体里面,可是他甚至连寒冷都感受不到。
浑脱脱一个痴呆般奔跑。
他的灵力早就已经干了,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根本没有去想自己如果不幸遇见薛平川的后果,只是惊心的怒气告知自己,要杀了他。
奔跑在略微变得有些小的雨中,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衣衫还有发丝凌乱不堪的苏枫就像是一个在雨中不知哪里去躲避的乞丐。
只是凭着一种毅力在支撑着自己。
苏枫穿过这条小径,进入了陆林镇的民居之中,穿过一条条小巷,苏枫逐渐的接近了那片蔚蓝的大海。
接近了那间茅草屋。
黎孟德早就安排了不少人在这儿,按照卧牛城的习俗在屋子内安排了一桌酒席,两根犹如白纱笼绕的的长烛也在桌子之上缓缓燃烧着,烛光微晃,照在黯淡的屋子里面,更显凄凉。
苏三的尸首已经找不到了,当黎孟德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仅仅收拢了这些变成碎末的肉末,放在一个盒子里面,然后便自己快马奔向明德学院,去告知这个消息。
两位保护苏三的中星位的修行者也都在薛平川的刀下成为了亡魂。
黎孟德之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醒要特意安排两位中星位的修行者来保护这个孤独的老头子,但是他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了陈醒的命令。
别的进入学院的学生们的家人,都仅仅由一位修行者去保护,有的,甚至仅仅中天位。
陈醒做的,的确已经尽了力。
屏退了守在门前的两个黎孟德安排的下人,苏枫甚至有些害怕进入这间屋子。
或许是因为不想见到父亲尸首的惨状,或许是由于不知如何面对父亲的悲伤。
苏枫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搞出的这些东西,不是自己去和唐三争斗,不去和薛平川抗击,不去申报明德学院,那么自己和父亲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做一个平凡的渔夫。
可是,世界上根本没有重来,没有后悔药可买。
父亲已经变成了尸体,安静的躺在面前这个白烛在旁边燃烧的盒子里面。
已经被薛平川的刀,砍成了碎末!
苏枫跪在这个盒子面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去打开盒子的勇气。
只是隐隐的感受到,那种比海风更加浓厚的血腥气,笼罩着整间屋子。
那个曾经一直鼓励自己的父亲,那个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父亲,那个朴实而又憨厚的父亲,那个拿着鱼叉和渔网说道,海域就是我的天下的父亲,真的死了吗?
真的不堪薛平川的刀式,变成了碎末?
苏枫缓缓地捧起那个盒子,就像是捧起珍贵至极的宝物,他的眼泪终于在确认了这个盒子的重量之后,毫无掩饰的,懦弱的流了下来。
宛如一颗颗无价的珍珠,熠熠生辉。
眼泪打到盒子上,啪啪的声音和着窗外雨打窗棂的声音,奏成一股悲伤的曲目。
想起这些过往,想起那些似乎远去的故事,一股莫名的悲凄感充斥在苏枫的全身,苏枫感觉自己沉湎于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就像是外面的夜色。
像是将心脏捏在手掌之中,狠狠挤压的疼痛,他的浑身抽搐着,捧起的这个盒子都随着他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苏枫走出去,走进了风雨里,他对着蔚蓝的大海深深的望了一眼。
海域,是父亲的天下!
苏枫一直记得当时这个憨厚的中年男人手拿着鱼叉,就像是一柄带有惊天的威势的宝剑,指着这片蔚蓝广袤的大海,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那自信的语气。
然后苏枫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到屋子里面,简单的搭建了一个燃烧的物事,用那盏白烛点燃了那个装着父亲血肉的盒子,点燃了那些碎烂不堪的血肉,将它们烧成了飞灰。
收集起这些飞灰,苏枫再次走进了风雨里,一艘破烂的小舟随着苏枫的滑动驶进了大海深处,驶进了汹涌的波涛里面。
小舟不堪波浪的拍击,甚至就要碎掉,沉入大海深处。苏枫不是以前的苏枫,现在的苏枫基本不会一点点水性,可他还是毫不退缩的进入了大海。
进入了海上风暴里。
影子躲在屋子的房梁之后,冷漠的看着苏枫的表现,看着这艘驶进大海的小舟,却是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捂住了头,从来似乎都不会有表情的他眼睛紧紧地闭着,鼻子微皱,面目都变得痉挛起来。
这个惜字如金的冷漠的夜行者轻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妈地,好疼。”
…………
苏枫看着汹涌的海浪,将怀中捂着的这些骨灰拿了出来,打开了包着骨灰的包裹,苏枫将手中的灰洒向了大海,发现就像是父亲,依旧在海上搏击风浪。
海域,是我的天下!
苏枫的闭上了充满血丝的双目,心想这片海,将是父亲的墓碑,这片蔚蓝而又广阔的大海,将会是父亲最高兴的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