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只有2次!母怕水禁他洗澡 贫童遭同侪霸凌…脸压马桶+厨余倒头
图文/镜周刊怕水的母亲禁止儿子洗澡,于是儿子因臭味在学校被霸凌,长大后一度想过要抛弃母亲;一家7口住在6坪大的屋子,大夜班保全的丈夫清晨下班回家,发现久病的太太吞止痛剂自杀;不识字的阿姨,每日服用精神疾病药物让自己稳定工作,但陪伴保护她的丈夫,却在去年车祸过世。
1970年代,政府为扶助弱势脱离贫穷,兴建平价住宅提供低收入户借住。位于台北市文山区的安康平宅是最大的低收入户聚落,由于贫穷集聚、社区老旧,让此处成为幽暗角落,被当地居民称为贫民窟。
2016年开始,安康平宅开始更新改建为社会住宅,未来将成为兴隆社会住宅社区。值此时刻,我们深入安康社区,记录他们的生命故事。
29岁的施继英是国防医学院放射科硕士,读国中时从台北信义区搬到文山区,听起来像哪个有钱人栽培的孩子,从商业区豪宅搬到文教区别墅。他家是低收入户,因为原本住的「福德平价住宅」老旧要拆了,所以搬到「安康平价住宅」,他的母亲有中度智能障碍,领有中度残障手册。
台北市原有5处平价住宅,提供低收入户居住。福德平宅拆除后,仅存万华区福民平宅、大安区延吉平宅、北投区大同之家,以及位于文山区木栅兴隆路四段的安康平宅。安康平宅曾有1,074户居住,是台北市最大的低收入户聚落。
2000年因高房价民怨,政府开始推动社会住宅政策,然而找地不易,安康平宅长年受歧视为贫民窟,毒品交易与暴力斗殴事件时常发生,因房舍老旧加上土地够大,成为适合都市更新并改建为社会住宅的目标。2016年开始,陆续拆除改建为兴隆社会住宅。2年前,安康平宅停止申请入住,依据社会局安康平宅工作室统计,目前仍有252户居住,其中身心障碍者90人、独居老人37人。
搬到安康平宅时,施继英第一次愤怒到想把妈妈丢掉。母亲没有一般人的正常认知,认为一包包的漂亮衣服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钱、存折、印章、证件都当成垃圾留在之前的住处。「我直接指责她:『妳是不要钱?不要妳的身分证了吗?妳那些破烂的东西,有比妳的存折来得重要吗?』」施继英说。
国中前的生活有继父帮忙,继父过世后,施继英开始自己跑区公所办低收入户证明,看了户籍誊本发现自己是「四男」「从父认领姓」,追查之后,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母亲是情妇。5岁时亲生父亲过世,而母亲生他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跟前夫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母亲被前夫抛弃。
成长过程中,他愤怒而自卑。母亲怕水,认为浴室的地板跟墙壁只要是湿的,就代表很脏,所以从不洗澡,也禁止他洗澡,只能干擦。国小时,他怕被打骂无法反抗,1年只洗2次澡。「记得有一次用毛巾擦身体,擦完整个脸盆都是黑的。」在学校,他因为身上臭味常被同学霸凌,曾经被同学把他的脸压进马桶里。「我的同学还把整桶厨余倒在我头上。」回到家,母亲没有安慰他,反而对他说,因为有他这个孩子,日子才过得艰难。「我难过好久,我心里想:『妳是我亲生母亲耶,还是说,妳其实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内心的愤怒,让他成为染满一头金发的少年,读高职努力考取许多证照,总被以为是混混,直到大学住校远离了母亲,「我就变得比较正常了。」大学二年级的母亲节,他特地带母亲去吃牛排。「我故意穿得西装笔挺,牵着妈妈的手,服务生亲切地招待我妈,我妈也笑得很开心。但这过程又让我很生气,我妈妈竟然说:『我不喜欢啦,你带我吃卤肉饭就好了,吃什么牛排?』」毕业脱贫 强制迁出
施继英曾读过军校,但不适应军中生活又重考,他很努力,知道要翻转自己的人生,终究需要一个亮眼学历,私立科大毕业后顺利考取硕士。但26岁硕士毕业时,还没找到正职工作,更遑论拿到第一份薪水,就收到低收入户资格被注销的通知。依据《社会救助法》第五之一条,有工作能力未就业者,所得依基本工资核算。低收入户家中的孩子一旦毕业,若未继续读书,就视为拥有最低起薪23,800元。施继英与母亲在法条中脱贫了,转为中低收入户,因此不能再借住安康平宅。
施继英提起那过程满是怒气。「我当下要求缓冲期,社工说依法处理,半威胁地说假设不离开,2个月后社会局将强制把我赶走,后来我去找了民意代表,社会局才跟社工说缓冲半年。」从小到大读书、生活全靠社会福利补助,自己想有更多零用钱就去酒吧打工,家中没存款。「我妈妈是一有钱就领出来乱花,买她觉得漂亮的衣服,还会给别人钱,钱拿一拿就不见了,我国中毕业后想帮她管钱还因此吵架。」
母亲有囤积症,搬离安康平宅必须先处理满屋子垃圾,一切都很赶,赶着找工作、住处,他没有能静下心思考未来人生怎么走的奢侈权利。因为有水电工相关证照又有放射科学历,他到医院当电机工程师兼个案管理师。采访时他刚转职,到另一间医疗机构担任长照工作站站长,为老人们讲解保健知识。
担心母亲 无职退化
租屋是困难的,想租能跟母亲各有房间的房子,每月至少要2万元,又担心房东知道母亲情况拒租。虽然能申请租金补贴,但有些房东不想报税也会拒租。幸好在图书馆读书时,熟识的一位阿姨帮忙介绍,才租到2间各4坪大的公寓套房,1个月房租共计1万5千元。施继英的母亲至今仍不懂为何要搬离安康平宅。采访这天见到我们,不断地问我们能不能帮忙,让她再搬回平宅,她习惯原本的生活方式。
母子2人过去住在安康平宅,凡事都能找社工帮忙,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施继英说:「说难听一点,只要离开安康平宅,社工就不管我们了,也没有安排转介,只对我说:『你都这么大了,你自己有能力照顾妈妈。』」安康平宅改建为兴隆社宅,社宅提供3成的居住名额给原安康住户,但施继英没有低收入户资格,无法申请,只能与母亲以一般里民资格抽签,但没抽中。社宅有租期,一般人入住最多住6年,弱势户可住12年。「就算抽中,也只能住12年。12年后我一样要面对现在的问题,那时候妈妈更老了,又该怎么安置她?」施继英说。
「现在没有任何补助,只有妈妈的代赈工工作。」施继英担心,未来若自己赚更多钱,中低收入户资格如果被取消,母亲就会失去代赈工资格。母亲61岁了,再4年就65岁退休。「到那时她会变成完全没办法工作的人,她需要借由工作与接触人群,才能减缓她的退化。」问施继英想过在台北买房吗?他不敢想,唯一的希望只有母亲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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