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中國少子危機」:全年新生兒-15%的人口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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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要你生、生、生!」过年期间「什么时候要生小孩」的家族话题,时常是造成团圆嫌隙的纠纷主因,但此一问题在当今的中国却更显险峻。根据中国公安部年前公布的《2020年全国姓名报告》,中国去年全国的新生儿户籍登记总量,只剩下1,003.5万人——此一数据较2019年剧烈减少了15%。尽管就人口统计仍有误差可能,但夸张的变动差异、甚至是刻意推迟公布的人口经济数据报告,却也让本就苦于「一胎化政策」后果的舆论更感焦虑:是否中国人口出生的「断崖式下降」,已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

中国公安局的公布报告,是以户籍系统为主的新生儿设籍资料,主要内容仍以较符合年节喜庆的杂趣数据为重点,像是2020年中国的新生儿姓氏,以姓「王」的宝宝为最大宗;新生男婴的最为重复的热门取名为「奕辰」,女婴则为「一诺」。

但在众多杂项数据里,让中国舆论笑不出来的数据,却是2020年的新生儿「户籍登记」数量——在去年1~12月,中国公安局只收到1,003.5万名新生儿的新设籍登记,此一数据不仅是历年来最低,更较2019年剧幅减少了1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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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年度出生数据之所以特别重要——或说特别令人急躁,年初同期数字不讲清楚就会让人猜疑的原因——是因为从2017年开始,中国全国生育力逐年明显下滑;同时去年中国统计局公告的全年1,465万名新生儿,更已创下「1958年大跃进大饥荒」以来的最低总数。鉴此,就算公安局的户籍资料,不完全能说明2020年度新生儿总数的绝对数值,但2020年比2019再减少15%的夸张表现,却已让中国的生育展望更陷低迷。

与2019年中国新生儿出生设籍的1,179万人相比,2020年的设籍数字只剩下1,003.5万,衰退总数高达14.89%,与2017年——也就是中国本波出生率衰退的起点相比——更夸张地减少了41.8%。

与此同时,各大城市的出生数字都有明显的降低趋势,比较极端的状况——像是浙江台州市,与贵州省的贵阳市——更出现了新生儿数量锐减超过30%的严重通报。

中国《新浪新闻》分析认为:公安局所掌握的新生儿户籍登记,与实际出生人口之间,仍存在着一定的制度时间差,像是晚报户口、推迟登记...等,都是统计误差的常见原因。但近年来,中国年度户籍登记的即时率,已因政策约束而超过80%,因此中国出生率创下历史新低的状况,看来确实不是过度紧张,而是真的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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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的社会系教授陆杰华,对中国媒体悲观表示:「人口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是全局性和战略性的要素。但中国的出生率连年下滑,不仅影响短期经济发展,更会长期影响到整个社会经济。」

陆杰华指的卫健委报告,通常每年中才会发布。但一般在1月份,中国国家统计局就会透过每年公告的《年度中国经济数据报告》,同步说明全年度的人口数据,像是简单的全年出生总数与全年人口净增数。唯今年的统计局报告,却特别「略过」了人口趋势的公告——无论是记者会、新闻稿,还是官网公告的资料,都没有提到2020年全中国的「生死概况」。

统计局方面强调:中国的人口普查通常是在11月进行,4月份才会公布,因此在1月份官方「手上没有东西可以报告」。尽管去年此时,统计局明明就公开刊载了2019年的出生数据,为何之前都可以今年却不行?也让各方舆论颇生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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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相关的生育率焦虑,自2020年底就已在中国学界传开风声,像是北京大学教授梁建章,日前就高调地表示,中国的低迷出生率,不仅已无法就现有政策逆转,

「中国的『出生人口塌陷』..已经来了。」

梁建章等人认为,中国全国性的出生人口暴跌,已经累积了一段时日。虽然在2015年,中国已全面开放自1980年以来的《一胎化政策》,但5年内的生育效果仍十分有限,不仅大部分家庭依旧少生「二孩」,育龄妇女的人口也正随着时间不断减少。综合各项不利因素,2020年的中国出生不仅不可能回升,「与2019年相比出现大幅下降的结果,已经没有悬念,出生人口塌陷之狼来了!」

所谓的中国出生人口塌陷,指的是出生数字的垂直落体。根据梁建章的估算,如果中国生育数没能在2020年保住1,400万门槛,在2021~2025年的「十四五」(第14个5年计划发展期间)中段,中国很可能就将进入死亡率大于出生率的「人口负成长」时代——最快的时间点,就是今年——而中国的出生数更可能在数年暴跌后,以每年不到1,000万名新生儿为新的人口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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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子化的问题,在世界各大先进经济体中,都是社会的常态痼疾。像是日本从21世纪以后,国家人数就持续衰退;南韩、台湾也都在2020年,各自进入了史上第一次的「人口负成长」——但中国的社会发展与经济状况,与日韩台差异极大;更何况中国人口已达14亿,是当前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因此,长年政策导致的「人口结构的后天失衡」,不仅让中国人口金字塔的倾颓来得更快、更猛,影响范围也恐怕更为险峻而极端。

梁建章等人认为,中国现代社会之所以不生孩,主要的问题仍在于年轻人的社会与经济压力过于沈重,其中最严重的问题在于「儿童教养成本过高」,以及「购屋买房的投资过于沉重」。因此呼吁中央政府应该即刻插手,扩大各种儿童补助、居住正义...等社会政策的投资。

但长期研究中国人口问题的墨尔本大学公卫教授麦当劳(Peter McDonald )却认为,除了物质上的匮乏与危机感外,现代中国人之所以不生孩的另一个问题,则可能也是《一胎化政策》的残留遗绪——像是在过去30年里,中国政府的家庭计划政策,时常把小孩形容成「社会负担」,以吓阻多生、超生违反了规划政策;同时,自90年开始的中国经济开放,也让好几个世代、数以亿计的农民工子女成为了「留守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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