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顿时被这话陡然扰乱,我记得,在我点头同意跟他交往的时候,他说的便是这句‘鱼虽然生活在水里,但却离不开氧气’。
如今,再一听,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呵!”我正无措着,江树一声轻嗤,伸手已将挡在桌上的那只手挥开,淡然叹道:“这个世界有什么能离得了氧气?非把鱼类的存活划归到氧气上,我觉得那是一种强加。海边每次潮起潮落都会令一些鱼类命死滩涂,这难道是因为海水之外的地方缺氧?我看不太像,这其实说明了一个真理,该死就得死,即使有氧,也活不下来。”
江树淡然说完,又回头问我:“杨淇,你说是吗?”
我呆愣半秒,我从不知道他原来是如此的能言善辩,硬生生将钟鱼的话剥离出了另一种解释,我看到钟鱼的脸色有些许黯淡,心里莫名地疼痛了下。在江树温柔地发出一声:“嗯?”时,我却只能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
江树脸上扬起了一丝笑,嘴角的梨涡微微一现,不再多话。这就像是一个回合,钟鱼是攻击型的选手,而江树则是攻守兼备。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无比凝重,放眼整个餐厅,大抵只有我们这桌没有人敢随意开口说话。
好在没大会,就上了第一道菜。这是江树专门为我点的‘极品龙珠’,摆盘很生动漂亮,但实际上就是澳虾打成泥做成的球,整盘里就只有乒乓球大小的一颗,其他都是些辅料和雕刻品。我因为来这吃过几次饭都点了这道菜,他这次便不例外地也点了。
我正拾起筷子准备下手时,另两双筷子比我更快,都已夹住了那只虾球。
江树这么做我并不意外,不管平常对我如何疏离平淡,只要一出门必定会表现得体贴,再者他是有意要在钟鱼面前秀恩爱,替我夹菜几乎就是情理之中。
但钟鱼我就看不懂了,印象里,他并不喜欢这类生猛海鲜。
“不是说替我接风洗尘么?”钟鱼笑了下,拿筷的手腕微动:“这是不让我吃么?”
江树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撤回了手。
钟鱼将虾球夹起,凝看一眼,手一伸,便已将虾球递到了我的碗里:“这一盘看来就这一个,女士优先,给你吧。”
“谢谢。”我已是一身薄汗,只觉得婚礼那天我在这里敬了一百四十几桌的宾朋,也不及今天这会这么紧张这么累。
钟鱼一笑,忽而温柔得一如从前:“那你快吃呀,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这类海鲜。”
我一懵,其实从江树的介绍开始,这场饭局已被他在无形间订立了一个规则,那就是我与钟鱼只是初次见面。钟鱼起先遵从这个规则,但在一个合回之后,他说出刚才这话就已违背了规则。
我淡看江树一眼,他果然皱起了眉。我再看那只洁白虾球,它就像是一只深水炸弹。我的内心飞快地权衡轻重与利弊。一个是我现在必须倚仗的男人,一个是我曾经深爱的过男人。但明摆着,我已不是两年前那个为爱执着的女人,现在的我是一个生活在当下的现实女人。故此,江树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了钟鱼。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了胃口。”我自语道,扭头冲江树一笑,只见他也正望着我,已不再皱眉,冷峻的面庞带着一丝掌控的了然。
我将虾球夹了过来,用连我自己也觉得恶心做作的语气对江树说道:“你刚刚不也夹了么,正好,帮我吃了吧。”
江树抿着唇微扬了下眉,在我夹稳虾球将放进碗里时,他突然更恶心地说道:“帮你吃也行,不过,你得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