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袍子依旧精力充沛。
小白狐狸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繁华的城市,从小到大,每一次经过稍大点的集市,沈旭之都会有意无意的避开。只是趁夜色的掩护,去偷点盐巴之类的必需品就离开。基本上,小白狐狸到现在的一生看见的人合起来还没有今天一天看见的人多。东瞧瞧,西望望,开心的跑了一天,像小孩子一般爱热闹的性子,石中在玩耍嬉闹。
沈旭之跟在羊皮袍子后面信步而行,已然这样了,沈旭之也不是很着急。只要不逛街,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大不了夜宿街头,这种生活方式,沈旭之很习惯,就是不知道宛州京城里面有没有传说中的城管。把流浪汉赶到收容所,然后被遣送回海角军营……天马行空的思维,想来想去,少年郎自己逗自己开心,又被自己逗的哈哈大笑。街上的人们奇怪的目光看着少年郎,这疯子哪来的?
穿过大街,走过小巷,看过繁华柳巷,见到了奢华的庭宴。穿过宛州京城的十里建水,见到了桨声灯影,见到了群艳斗芬。一路上看的少年郎兴致盎然,跃跃欲试。要不是囊中羞涩,少年郎真的想要去点花魁,睡头牌。这种梦想,持续了两世的梦想最起码现在看上去还很遥远。
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硬硬的还在,在自己怀里被体温煨的有些发烫。沈旭之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守财奴,一个一贫如洗的守财奴。
随着羊皮袍子,离开了十里建水。穿过幽暗的阔巷,忽然羊皮袍子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再东走西望,而是一头扎进了一个院子里面。大门敞开,没有人把门,就那么大敞四开,似乎里面有思春的富家千金在等待着春闺梦里人。
这时候也有开放的公园?沈旭之跟着羊皮袍子进了去。这里可是夜宿的好去处,可惜没有干草,可能晚上会有点冷。也不错。
放眼望去,延绵不断的楼台亭阁。越走,沈旭之心里越是发虚。没有人,不像是一个可以接纳流浪汉的地儿。而且看这些亭台楼阁,不管是布局立意还是那些一看便知贵重异常的木质,都卓显着尊贵典雅。
难道自己进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守夜人不在?
沈旭之站了下来,不管羊皮袍子到底要去哪,神识散开,跟随范围虽然还不大的神识指引,谨慎的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转过一道弯,蓦然灯火辉煌,一个奇妙的阵法把园子里亮如白昼的灯火尽数笼罩在其间,没有一丝外泄。羊皮袍子已经先沈旭之一步跑了进来,在一个黑衣黑氅的老者身前,人立而起,使劲的嗅着什么。
沈旭之站在院门口,只进了一步,唤回羊皮袍子,皱着眉看着院子里寥寥几个人,有些好奇,有些羞涩。如果见到的是一个思春的富家千金,沈旭之都不会真么羞涩。
“来了?”黑衣黑氅的老者像是居家的老者,招呼着贪玩回来晚了的儿孙一般,和蔼亲切。高山流水般的自然,没有一点别扭。
站在对面一名身着军衣的老者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沈旭之。这名军衣老者和黑衣老者相互熟稔,这黑衣老者出了名的强横刻薄,便是对自己儿孙也没有这么和蔼可亲过。难道进来的这名少年是哪一州的王孙公子?也不会啊,宛州里九州各地的王孙公子见得多了,也没见他对谁稍加辞色。
“恩。”沈旭之有些羞涩的低声应着。见那老者招呼着自己,便弯腰抱起羊皮袍子,走了上去。羊皮袍子在沈旭之怀里,还是不老实,只是冲着刘哲宇手中的一把折扇使劲闻着,似乎比饿了三天见到一块热气腾腾的熟肉还要吸引羊皮袍子。
“怎么来的这么晚?”没有寒暄,像是家人一般熟稔的聊着,略带一丝温婉的责备,在这老人嘴里吐了出来,不似责备,而像是表达着自己的想念。
刘哲宇见沈旭之怀里的小白狐狸这般闻着,笑了笑,顺手把手中的折扇一合,塞进少年郎的怀里。羊皮袍子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一样,紧紧搂着,不肯松开。
“一路上在十里建水那面耽搁了。”沈旭之心性豁达,只道是这老人喜欢羊皮袍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接着话头说了下去。观察了一下身边数人,少年郎的目光便被石桌上的棋局吸引,再也离不开了。
“少年时,不要沉迷女色。”三分劝诫,七分关心。听得沈旭之心里暖洋洋的。“怎么样,感觉谁能赢?”刘哲宇问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只是岁月将至的几个老人无聊日子里面随手下的几盘聊以解闷的闲棋。输赢只是午后一场风轻云淡的细雨,留不下什么痕迹。
“很纠结啊。”沈旭之仔细看着,心里快速的盘算起来无数的变化,盏茶之后才说道。
刘哲宇拍了拍执黑在冥思苦想的棋手的后背,示意他起来。棋手站起身,因为用脑过度,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旋即手指轻点石桌,稳住身形。亮如白昼的火光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棋手面无表情,稍后,没有因为棋败而沮丧,只有一丝轻松的情绪一闪而过,黑衣棋手向刘哲宇微一躬身,便站在刘哲宇身子侧后。
“去试试?”刘哲宇指着棋盘,朗声笑道。
“为什么?”沈旭之有些奇怪,敏感的心没有觉察到危险,心里想到的却是传说中那烂柯局。有些害怕,生怕一局棋后,千年已过,羊皮袍子都早已老去。那时候自己真的便孤苦伶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恋恋不舍的摸着怀里羊皮袍子的头,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的够呛。
刘哲宇皱了皱眉,似乎没有想到沈旭之会这么问。看着沈旭之,眼神深邃而充满威压,似乎要看明白眼前这少年究竟在想什么。
沈旭之很轻松的笑了笑,回应着刘哲宇。便接着看秤上的黑子,想到胜负,少年郎似乎也有些为难。
“你想要什么?”刘哲宇对大祭司的话深信不疑,知道眼前的少年能帮助自己解开这局。但如此局面,这少年只是说很纠结,棋力强吗?这种一边倒的局面还只是纠结?一瞬间刘哲宇看着那少年,似乎对以往信奉若神的大祭司的话产生了一丝的动摇。
但这些年来,大祭司一贯正确的行事给了刘哲宇无穷无尽的信心,旋即便又恢复了信心。
“这一局算是我送你。至于报酬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折扇你都送我了,就当我还你人情好了。”沈旭之看完残局,心中有了定数。这种顺水人情,还是先做到地道一些比较好。何况今天晚上自己怎么说也是擅闯民宅,要是当官的就更麻烦了。看着园子非富即贵,这老头见了自己熟悉的不得了的样子,还是帮个小忙,然后就回吧。
心中有了主意,沈旭之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捻起一枚黑子,看了刘哲宇一眼,问道:“是该黑子走吧。”
居然连谁走都不知道?!这要是布局的时候,要是棋力高超,差个一步两步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如今正是厮杀至酣的中局,更何况黑棋已经被杀的抱头鼠窜,一只脚已经踏在悬崖外……
“该白子走。”刘哲宇不忍心再看下去。
“哦,那多少还有些麻烦。”沈旭之拍了拍羊皮袍子的头,示意小狐狸安静一些,羊皮袍子却使劲抱着那把折扇不肯稍松。沈旭之轻轻打了一个正在淘气的羊皮袍子的屁股,告诉小白狐狸别捣乱,嘴里说道:“这位先生,请先。”
对面的弈者撇了撇嘴,嘲讽道:“那倒要请教小国手神仙手段了。”
“客气客气。请教怎么敢当,复盘的时候我把诸般变化摆出来,咱们一同参详。”沈旭之憨厚的客套着,做出一副你要请教,我便教你。园子里众人被沈旭之一句话嘲讽的全都变了摸样。军方老者怒极而笑,看着刘哲宇,恨恨道:“你们天枢院这是作数的吧。”
刘哲宇破罐子破摔,左右也是一败,你们枢密院这事儿本就做的不够地道,小小讽刺两句,便变了脸皮?!
“当然,我天枢院从来都是言出必行。”说完斜着眼睛看着军中老者,一脸不忿。
沈旭之对面的弈者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沈旭之居然会这么说,愣了一愣,看着沈旭之,说道:“年轻人,嚣张跋扈,我就替你老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沈旭之笑道:“我就是说了句实话。怎么都这么不愿意听?”
对面的弈者不愿在和沈旭之逞口舌之利,而是狠狠的瞪了沈旭之一眼,拿起一枚白子,啪的一声,拍在棋盘上。方寸之间,黑棋的大龙被这枚白子一打,顿时四分五裂,眼看便要被整条屠杀。即便是跑,也只能跑出一个尾巴,此局眼看大势已定。
沈旭之捻起一枚黑子,随着那枚白子落下便点在白棋一处断点上,似乎在紧紧相逼,不肯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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