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秋天去了。大地没了秋禾。粮食归仓,秸秆能喂牛的都青储起来了。不能喂牛的,也垛到地仡佬里了。大田里播种的小麦,苗儿钻出了地面,黄中带绿,分外好看。
拉糁磨面,过去都是用石磨,人工推磨。效率低,还费力。听说有卖钢磨,林富和队委会一商量,就跑到汝州买回来了。可是,好多人看看不会用。没有电,是用柴油机带动的。高云高中毕业,在学校学过四冲程柴油机的知识,就决定让高云当了磨倌。磨倌还有六十多岁的成爷,二十多的亮姐,三个人的小团队组成了。
天凉了,柴油机不好发动,每天都是用手柄搅了好多次才能发动起来,累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可这活那两个都不能干,任务就落在高云身上。
高云有空余时间就思考不好发动的原因,检查油位,调整间隙。有时还打开机壳,看曲轴转动和活塞移动情况。
摇着手柄,听着油嘴油泵喷油的“呲,呲”声,嗅着空气混合油气的特殊味儿,让高云不由的感到兴奋。
人闲了,磨面、拉玉米糁的人多了起来,从早上六点多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十一点才结束。连着几天下来,大家都累得不行。磨坊只有高云在哪里住,一个人看守磨坊,有人来磨,也是高云一个人,一般成爷和亮姐是不来的。
晚饭后,大队专业队拉了一牛车小麦来磨面。由于是晚上成爷和亮姐都不在,虽然是队里的事,但生意找上门,怎么能不干?高云将柴油机发动以后,就开始磨麦了。
在钢磨旁,找个方便看进粮口,也方便调整主轴紧松把手的地方,拉个凳子坐下。在钢碗刺耳的噪声中,一边调整进料口的大小,一只手接住从磨后面流出的麦粒,观看麦粒的大小,然后调整松紧把手到合适的位置。调整好后,看着麦粒的一进一出,静等磨一遍后,再调整。
等着,等着,困意犹如决堤的洪流,再也抑制不住。高云的身子再剧烈震动的磨身上一趴就睡着了。那么大的震动、那么大的噪声,都没有惊醒他的梦,他,太困乏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十分,二十分,三十分—一个小时过去了。
专业队的两个人,忙着接,忙着添,过了好久却没有发现磨出多少面。看看高云,睡意正酣,不忍心喊他。又过了一段时间,段明忍不住和李静说:
“咱的麦咋了?成铁麦了,咋没有面啊?”
“去问问吧!”李静说。
段明跑到院子里去问。
大哥郑亮过来一看,高云睡着了,松紧扳手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没有进一步拧紧,所以麦粒就保持原来的大小,进进出出,当然没面了。就急忙先把松紧扳手拧紧,固定住。再来推高云,谁知推了几下才推醒。
高云睁开眼,大惊:“怎么了?”
“怎么了?你干啥来?睡那么着。”
“哦”高云这才明白,睡着了,忘记拧紧扳手了。急忙去拧。
“算了,我拧过了。”
这时候高云才彻底醒过来,睡意彻底消失了。
又一晚上,高云和大哥郑亮,成爷和亮姐也在,还有安新也来帮忙,大家磨面到十一点多。
打发客户走已经十二点了,大家又累又饿,就让安新去南坡红薯地里扒红薯回来蒸了吃。
安新走后,高云将地面上扫了扫,拉过来一领芦席,躺在上面休息。大哥郑亮看高云乏得不行的样子,说:“你睡吧,红薯蒸好了,喊你”。“好。”高云身子一侧躺在那里一会就睡着了。
等高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看着窗外透过来的阳光,高云犹如做梦。怎么回事?我不是等着吃红薯吗?怎么一夜过去了?我好像没吃吧?
“咕,咕咕”这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叫起来。“没吃,对,就是没吃。”搞明白自己没有吃到红薯,更感觉饿的受不了。心里就埋怨起来。“我等了半夜,没有吃到。你们吃了,也没人喊我。”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红薯。
“你们咋能这样?”又想到了大哥郑亮,“别人不喊,你是我亲哥啊,你说喊我的咋也不喊我?”
心里愤愤的,不愉快极了。
一直到了下午,大哥郑亮过来,看到高云,忙问:“红薯吃了没有?”
高云一脸不高兴地说:“吃,吃屁。没有咋吃?!”
“你还没吃?”
“想想你们连喊也不喊。”
大哥郑亮去里屋的界墙边,放个凳子上去,把界墙上的铁斗取下来,递给高云。“这是给你留的红薯。昨晚上,喊你一声,你哼一下,把你扶起来,一松手你就又躺倒了。咋喊你喊不醒,只好给你放那里了。”
高云这才明白,自己太瞌睡了。错怪了大家和大哥郑亮,有点不好意思,就低头拿起红薯,吃起来,
那个时候,生活标准低,人们大多都是在半饥不饱的状态下生活。能够吃点红薯,填饱那久饿的肚子是多么幸运的事!那种感觉比现在吃红烧肉好得多。
林富不做队长了。新队长让曹营做记工员,队里其它好一点的活都换了人。磨倌也算个好活吧,因为不用去地干活,不经受风催雨打。当时流传这样一句话:“你有本事,咋不去当教学先来?风不刮雨不淋的。”磨倌的活也是有人惦记的。
这不,曹营就钉在牛院里。傍晚高云去记工,曹营说:“今天就没有听见机器响,你没有干活,没有工。”磨倌的工是固定的,有活就干,没活就歇,加班不加工,固定是十二分。何况,今天柴油机出了毛病,修了一天,现在高云还两手油呢。两个人就大吵了一阵。
恰好,大队缺个保卫,正找人来。张宝听说高云和曹营吵了架,就来邀高云去干保卫。所谓保卫就是负责全村的护青工作,间或给大队做一些杂务活。
到大队后,他们四个人就分成两班,白天两个人在东庙,两个人在西庙,晚上每晚两个人巡夜,轮流进行。
很快半年就过去了。过了正月初五,高云和大队打了个招呼,就去寄料高峰的朋友那里走亲戚了。
自从高峰走后,高云每年都要去拜个年问个安的。今年在那里隔了一夜,与哥弟们一起玩了个痛快,到次日傍晚才回来。
谁知多呆这一天,却急坏了高云妈。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第四章 校小也是大世界 经受磨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