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女人缠身

吴导得也认为是真的雷公抓住了她, 吓得连声求饶:“雷公爷爷不是我的错,全是她的错,她指使我干的, 两人都有份。你抓到哪个是哪个, 我以后再也不和她相好了。”

寡妇一生气甩开被子, 扇了吴导得几个耳光:“你这个弱智傻瓜, 没良心的东西。昨天还说我的命比你重要, 今天就翻脸不认人。滚,给我滚。”

吴导得最怕别人说他弱智傻瓜,也不甘示弱:“没想到你比驴更糟糕, 命大克夫,把你老公克死又来克我。”吴导得没有想到令他耗费精力的女人竟然打男人, 而且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疯狂。

“你表面上甜言蜜语, 实是个巫婆。”吴导得有点结巴了, 他没有想到表面上甜言蜜语的女人,实在是隐在纯真中的邪恶圈套。

短短时间里, 吴导得就衰老得更快,面临快要下岗的失落坏境。他想不通,但又经不起某种诱惑,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让蚊子肆意咬他。他魂不守舍地陷入了感情纠结,他和她吵过之后, 没有就此罢休, 第二天又在一起了。寡妇买了酒, 又买了肉。又从麻将桌上把吴导得纠缠走。吴导得听了三句好话, 像狗似的, 摇着尾巴随女人而去。女人指使他上屋翻修屋顶,屋顶漏雨, 她买好了石棉瓦,指挥吴导得盖严。

吴导得在屋顶,寡妇便爬在屋顶赔笑。她那欢快的笑声,荡漾在吴导得的心田。使得吴导得美滋滋的全然忘记了昨晚的事情,内心的喜悦一下子涌遍了吴导得全身,寡妇也心花怒放了。他扎扎实实地把整个米店都盖好了,寡妇笑得眼睛眯起来成一条线,嘴巴也合不拢了。于是她把西瓜切成薄片,盛在瓷碗里,送到吴导得跟前,然后又用手提起一小片,送进吴导得嘴里。

端来了两只酒杯,炒了几个菜,两人对着吃起酒菜来。吴导得喝着酒,一时傻乎乎地发愣,使劲往嘴里吸着到鼻子的鼻涕。女人喝了几口酒之后,脸红得像刚出炉的炭。这时,她突然捧腹大笑,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然后说:“老吴,娶了我吧。把你老婆休掉嘛。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了。”

吴导得突然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他想到的不是和这女人结婚,而只是利用这女人做消遣。他心里没有她,他还很迷信,寡妇就是克夫命。此时他心里说:我不想被你克死。如今的世界多好,老婆从不管我,也不怀疑我。虽然吴导得吃到碗里的,但他更想得到锅里的。老婆的气质多好,又有文化,当年不是老婆有文化,恐怕自己还是乡巴佬一个。那些年得来的城市户口和铁饭碗怎么会有?他斜视一眼寡妇,没有答应,只是笑一笑。

寡妇见他不答应,又道出自己诸多优点。自己有店,有房,也有一双儿女,而且都成家了。家里没有任何阻碍,只要尽情过二人世界。且说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就是左爱也大大方便了,想白天就白天呢,想晚上就晚上。

“你这个老吴还犹豫啥呢?你有工作有什么了不起?听说现在到处都开始下岗了。”她把眼睛转移到他身上,吴导得搪塞着说:“我欠一屁股债,和你结婚你那么凶,还不把我吃了。”

寡妇色眯眯地往吴导得身边一靠,手肆无忌惮地在吴导得身上乱摸。她脸变得赤红,胸挺得高高的,像触电。吴导得也什么也不记得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还说他们在一起保持关系不是罪孽,是两情相悦。

最后她说她有见识,你老婆才是傻女人,克己勤俭,没什么大用。

“吴导得,和你老婆离婚吧。我们俩在一起多好,阴阳相合。”寡妇那之后又旧事重提。

寡妇出于新奇的心情,总爱走极端,虽然这种极端太过分了,但增长了吴导得傲慢的情绪。

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亮,门前还有一群鸽子在飞。寡妇渴望她和吴导得能和外面的世界合为一体,融化到天地中去。假如吴导得此时就答应她,她将是无比幸福,心里快乐异常。

吴导得得到想要的之后,一句话也没说,穿好衣服匆匆离开了寡妇的家。又来到了麻将馆,郭卫东好像能掐会算一样准时,他嘲笑吴导得:“情场得意,赌场失利哦。”郭卫东是个游山虎,他一天到晚东游西逛,搜取各种情报,散播各种头条新闻。

吴娟正在师范读书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在假期里,上附近的快餐店兼职。省吃俭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给我最大的安慰。学校老师来家访,了解情况之后,学校给了吴娟奖学金。

“妈妈,您太辛苦了,辞掉晚上的工作吧,日夜不休将来会病倒的。”

“没事,妈妈每天下午睡四个小时,刚好。再说妈妈两份工的工资不比正式职工一份。人与人也不能比,公鸡跑不过骏马,但是即使跑不过,公鸡也仍需要努力。”

吴娟很认同地点头。

春雨连绵的日子里,夜是最难熬的,雨棚里湿气太重,突然我的左脚痛得厉害。我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路,车站的工作人员说:“柏花,你长期在潮湿的雨棚里呆着,怎么不生病呢?怪可怜的,得赶紧治。”

有的人建议:“吃北京同仁堂半斤装国公酒挺管用。”

吴娟知道后,她知道妈妈舍不得花钱,于是她特意买回十瓶国公酒。

后来吃完十瓶酒,果然一点都不痛了。慢慢我也就有了每天喝酒的习惯,买来乡下的谷酒,放上点药材浸泡。遇上烦心的事,也喝上一杯,一醉解千愁。

今天我发工资,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我要把它藏起来,家贼难防。我把钱塞进晾在阳台上的破烂旧物里面。

中午吴导得没有过来车站食堂吃饭,我在食堂捎了饭菜带回家。推门进来,他正在房间里看电视。

“老吴,吃饭。饭菜正热乎的呢。”

“老婆,拿点钱给我吧。”他从房间里出来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要钱。那甜甜的叫声,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我却心里砰砰乱跳,我的钱都藏好了,不能说拿就拿,我低着头,装成没听见。他见我不动声色:“怎么没听见?”

我仍然没有吱声,准备逃走,轻轻地打开门走出去,只听:“嘭”地一声。碗砸在厅屋里水泥地上,他还说:“整天闷在屋里,烦死了。”我战战兢兢下楼,他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你不给我钱,将来会后悔的。等我老了有退休工资,也不给你花。”多么幼稚可笑。三楼的郭卫东也尾随我下楼,在我背后偷笑:“又和吴导得吵架啦?他说老了有退休工资也不给你花,这人真好笑。你们哪像夫妻,小孩子过家家。”

深夜,我独自一人坐在炭礁上,心想自己辛苦工作,丈夫不领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可是得不到他半点感谢和爱的愉悦。面对这个榆木脑袋的丈夫,怎样去沟通?无法沟通,内心的怨恨无法释放,使我始终感到沮丧和失望。自己思来想去,难道这一辈子就这样逆来顺受下去?守着这个自甘平庸,堕落的丈夫?让他的缺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丈夫在别人眼里是个丈夫,满面春风是个好同志。别人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在所不辞。可是在我面前是个十足的强盗,有福他享,有难我当。我真的怀疑自己是那一辈子欠他的,或是咱两前世有仇。在外丈夫英姿飒爽,在家凶神恶煞。

我固执地认为我是天底下最倒霉的女人,心里的伤痛是无法治愈的。没有人知道我的婚姻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知道男人逍遥快活,女人任劳任怨。可是红颜薄命,委曲求全的哀思都集聚在我一身。

我的邻居是个三口之家,她丈夫在离本所50里的小粮管所做会计。每个星期天回家一次,夫妻恩爱无比。丈夫文质彬彬,身材瘦瘦的,鼻梁上一副近视眼镜。他是大学毕业分配的,男人一回家就拼命搞卫生,做饭。小女孩六岁尤其活泼可爱,妻子在阳台上练健身操,孩子在家里各种玩玩具。三张脸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相亲相爱。

我经历了十多年的痛苦,从不向别人哀叹命运的不公。对邻居,对朋友,还是温馨地笑脸相迎。让别人认为我生活同样很精彩。

邻居眼镜过来串门:“柏花,听说你打两份工,吃得消吗?”

“人做到哪一步,就操持到哪一步吧。目前两个孩子读书都要钱。”

“你老公为什么不帮忙?”他好奇地问。

“他忙,忙到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苦笑笑。

眼镜的妻子提着一大袋衣服过来:“柏花姐,你看看这些衣服有没有合适的。尽管挑,不合适的就扔下面的垃圾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