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年节之前下了聘, 骆家那边倒是答应得爽快。反正陪嫁不过一个荒山头,骆丹菱的老娘哥哥反而还觉得是占了莫大的便宜,心里暗暗觉得妹子这个不管如何先怀了孩子的策略十分高明, 悄悄嘱咐她在云王府好好表现。
骆丹菱倒是没表现出多么想离开这个家, 不过其实也看不上她这个没用哥哥。
老夫人说是为了培养培养感情, 让骆丹菱回家收拾收拾东西, 年节就搬到王府去住。骆丹菱也就回去简单拿了些衣物, 没多做停留就回了云王府。
等到年节那天,倒是没什么好忙的了,外客也不会挑这个日子前来拜访, 众人也就闲了下来,倒也正是过年的气氛了。
这里的习俗是吃早上的年饭, 邱意清早起来就听见外面的鞭炮声, 看来起得早的人家都已经吃完了。
茯苓掀帘子进来, 问:“姑娘这就起吧?今日穿那套新衣行么?”
邱意看看外间,问:“先生起了?”
“嗯, ”茯苓看了一眼外头,凑近些道,“姑娘你怎么还跟先生分床睡呢?回王府了也这样,万一让人看见了只怕又要落口实。”
邱意笑笑并不在意,“快些服侍我穿衣, 要是吃早饭去迟了绝对是要落口实了。”
一家人虽然面和心不合, 也算热热闹闹地吃了年饭。饭后是惯例的祭祖, 王府的男丁都跟着去了, 骆丹菱在边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犹豫着是不是就要这么回去乖乖待着,邱意走过来不避嫌地拉住她的手道:“没什么事可干是吧?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骆丹菱懵懂答应了。其实心里还是对这个莫名对她很好的姑姐感到奇怪, 毕竟哪有一见面就这么亲热的,还是存着一分戒心。
邱意把她领到自己屋里,这里早已烧好了炭火,暖烘烘的,稍微坐一会外套就穿不住了,反而还觉得有点热。
“不必麻烦……”骆丹菱看着邱意让丫鬟端这端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开口道。
“没事的,你尝尝这个,应该没吃过吧?”邱意把面前的一盘小点心推到骆丹菱面前。
骆家的日子过得苦。那时候她刚嫁过去没多久,被逼着做各种杂物杂活,完全就是被当成了丫鬟使唤,到后来每天都觉得活不下去了,骆丹菱就是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她当时真心觉得骆丹菱才仿佛是她命中注定的姐妹,以致于后来骆丹菱嫁了那样一个人,她还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痛苦了很久。
骆丹菱尝了尝,这种香甜的美味的确是她第一次吃到,不禁自然地感慨起好吃来。
邱意笑了起来,“那就尽管吃吧,不要客气。”
茯苓站在一边看邱意对这个女人热情,一边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她就是觉得骆丹菱不简单,至少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的。
年节过后初二,邱玉萝就吵着要回陆府了。
老夫人拍着桌子不高兴,“你人嫁过去也就罢了,心也跟过去了?这么想回婆家,我看陆世南也没你这么想。”
邱玉萝也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是想情郎了,便赔笑道:“哪有,我不过是按照规矩罢了,谁家嫁出去的女儿过了初二还待在娘家的,多不吉利啊。”
的确是,按道理明日各方拜访的人就要上门了,但老夫人还是不高兴,邱玉萝好哄歹哄,总算让她答应了。
陆世南让薄荷收拾了东西,一行人就即将启程回陆府。他看着坐在身边的邱玉萝,总觉得她有哪里变了,毕竟是枕边人,多少还是有些感觉。不过他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都一直沉默着。
回了陆家,这里上门拜年的客人也都来了,陆世南一时要招待宾客,也忙了起来。
这天夜里天已经黑了,陆世南去拜访一个朋友还未回来,薄荷向外张望了一下,道:“姑爷只怕今晚不得回来了,夫人要不先休息?”
邱玉萝卸了妆,正坐在桌前抹脸,点点头没说什么。
夜里薄荷睡在外间,听见房门被悄悄推开了,就知道是邱玉萝出去了。等了一会儿,确认她已经出去了,便爬起来,也没点灯出去了。
前些日子,正巧是过年节,陆夫人一个人待在府里,儿子儿媳都被王府叫回去了,她心里生着闷气,正巧收到一封不知是谁写来的信。
里面的内容是一首暧昧的情诗,署名一个“阳”字,她觉得奇怪,便问送来的丫鬟道:“这是谁寄来的?”
丫鬟摇头称不知道,门房早上起来就看见放在门口了,清白写着要给陆夫人看,他们就送进来了。
陆夫人看这丫鬟的神色,只怕是打开检查的时候已经知晓里面的内容了。这显然是写给儿媳邱玉萝的,要问为什么,诗前两句藏头是邱玉萝的名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这个“阳”,是谁呢?
她正发愁,府里的大夫就进来给她做每日例行的检查了,她猛然惊醒,面前这个小大夫薛阳,可不就是“阳”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暗自心惊,但是还是没有立刻做下决断,毕竟这关系着陆家和云王府声誉,她也不相信云王府出来的小姐会做出这种下流事情。
然而终究也没有什么证据,这件事情还是在她心里埋下了个种子,让她这个新年都过得不快活,直到邱玉萝和陆世南从云王府回来。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的确是觉得邱玉萝跟刚嫁过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旁敲侧击地同陆世南打听,得知原来儿子也觉得邱玉萝有些不对劲。尽管不想承认,她越发在心里印证起那个猜测来。
那天她难得去了一趟邱玉萝平时定布料的布庄,一面是为了打探一点消息,一面也是为了散心,没想到在那里反而听得有人谈论红杏出墙的女人的表现。
一小丫鬟问:“那究竟有什么不同?”
旁边年长的女人道:“那自然是不同得厉害,那种女人会突然对家里热心起来,丈夫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不会生气,即便是丈夫早出晚归不着家,她也不会着急,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媳妇的样子。”
“不是红杏出墙吗?都在外面找了野男人了,为什么还会对家里那么好呢?”
“那是她的愧疚心在作祟,家里的烦闷事情会跟这种愧疚感相抵消,她就什么都能忍下来了。”年长的女人道。
陆夫人回想起现在的邱玉萝来,的确是儿子不回家她也不生气了,儿子偶然发脾气她也不再顶嘴甚至是动手了。她一直以为是邱玉萝长进了,原来居然是这种原因吗?
心事重重地回了家,陆夫人在走廊里正巧撞见邱玉萝的陪嫁丫鬟薄荷,看见她神色慌张的样子,陆夫人当即把她拦下了,问:“你这是干什么去?这么慌乱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敢不敢!”薄荷嘴里回答得飞快,手里的布包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一些散碎的东西同衣物撒了一地。
陆夫人眼尖,蹲下拿起一件脏污了的女人内衣,看着上面可疑的污渍,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