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阳长公主即将回斟鄩的消息,让妺喜一整日提不起精神,更是有些神情恍惚,妺喜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心乱如麻,一时间,把崇良人之事,也暂时忘却了。
妺喜忘了,也并不代表崇良人也全然不记得了,她在月华阁两日,究竟是如何过来的,她已不敢再去想象。深宫寂寥,她亦是在寂寞中独自隐忍了七年,葬送了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有些事,既是已至此,她不想再隐瞒了,若是那宫人告诉了妺喜,依妺喜的眷宠,她难逃一劫,若那宫人不曾说,她也不想就此颤颤巍巍的过日子了。
通往泰安殿的宫道,真的好长好长。崇良人几乎是数着地面的青砖一步步走到泰安殿的。这辈子,她从未怕过什么,而这次她真的怕了,事关冶倾的生死,她不能开玩笑。
“本主乃是月华阁崇良人,求见瑾王后娘娘,劳姑娘通传一声。”
崇良人的话语间,有些许微微的打颤,真的发生太多预料之外的事了,她怕,会否此次,事态亦是发生的不受控制?若是此次有个好歹,她赌上的,可是冶倾。
“崇良人!崇良人!我家娘娘唤你进殿!”
崇良人从一阵失神中醒来,步履维艰的跟在宫人后头进殿。月华阁果然不能与泰安殿相提并论,虽是比不上倾宫,但加上美人泉中的酒池肉林,奢靡程度已然足以比拟。
妺喜斜卧在高台的首座,倾斜的身子,火红的唇,映的妺喜格外妖娆,眼眸轻轻的扫过眼前的崇良人,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崇良人来的有些晚了。”
崇良人的出现,于妺喜而言,的确是志在必得。她的每一句可能说出口的话,妺喜都在心中想出了无数个崇良
人无法辩驳的答案来。
崇良人看起来倒也镇定了些,可眼中的神情也掩盖不了她的激动和意外,妺喜知道她会出现,这或许更值得探讨,于她而言,妺喜真的太莫测了。
“太多人了!太多为之丢了性命的人了!妺喜,每日午夜梦回之时,你可会噩梦缠身!”
崇良人的话让妺喜很是讶异,她何以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她真的曾伤害过她什么?
妺喜眼中的那抹讶异,让崇良人感到无比的厌恶。眼神不置可否的撇过妺喜,冷哼一声道。
“妺喜!你毁了我的人生!或许在你看来,我在这后庭早已没有了人生可言!可你知道吗!我曾经那么期待出宫!那么期待父亲能把我带离这水深火热!父亲没有食言,可他却永远都离开了!”
妺喜有些错愕,崇良人说的,可是和她有什么关联?她的父亲……是死了吗?
“崇良人,本宫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恨本宫,但有一点,本宫不曾加害过你!倒是你!屡次三番的想害本宫!前次险些小产,若非本宫阻拦,你早就没命了!你竟还害了鄢陵的性命!本宫当真是悔!若非阻拦!鄢陵恐怕就不会死了!”
妺喜的瞳孔中亦是凝聚着一丝的怒火,彼此相视的双目充满了火药味。然而,随即而来的,是崇良人的一阵狂笑,那笑声,在偌大的泰安殿,显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妺喜!你果真是知道了!不,该是说,你果然派人跟踪我!”
妺喜淡淡一笑,笑中带着一丝的嘲讽,话语也显得有些许刻薄起来。
“跟踪?本宫可没那时间去跟踪你!是你做尽了坏事!老天都容不得你了!”
妺喜的话,再次引来崇良人的一阵狂笑,眉眼中更是带着一股嗤之以鼻。
“坏事?妺喜!你以为……你一直以来!干的都是好事吗!”
面对崇良人的话,妺喜无言以对,的确,她无可辩驳,过去的种种,只能告诉别人,她曾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夏朝摇摇欲坠,她就是那个祸水……
“你不过一句话!王上便替你筑倾宫,饰瑶台,更是在泰安殿建起酒池!为填补国库的巨大空洞!苦的是百姓!不,不止百姓,连朝中官员,亦是不能幸免!父亲是曳州丞,为护一方百姓,王上下旨车裂!尸骨无存!
一夕之间,抄家流放,妹妹被充军妓,哥哥被杀!若非我入宫!想必我也逃不过!我素来不争,因为总念想着有一日父亲能带我离开!父亲从未食言过!那日元宵夜,从不露锋芒的我,竟试图以替王上解围而得到一丝的恩典,希望因此,能保住母亲和兄弟姐妹的性命!却不想,就在父亲死后一个月,母亲投井自嗌!”
崇良人的话,一时之间似乎让妺喜明白了许多,如崇良人所言,她真的害了好多人。
包括鄢陵,也都是她害的……
崇良人对她的恨,她似乎也全然能够理解些许了,毕竟,过去的自己,让妺喜自个儿都有些无法入目。那日去月华阁,满院陈旧却如此洁净,唯有那口井杂草丛生,妺喜如今想来,不免一阵鼻酸。
或许,这深宫之中,崇良人比她更孤独。
面对眼前这个害过自己,也因自己受伤过的女子,她好想过去的种种从未发生过。是真相太过残忍,还是她做的错事太多,若是一切还可以归为最初的时候,她愿意从未开始这个错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