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良人清冷的话语映在妺喜的耳中,字字清晰,却让她心中泛酸,眼前瘦弱的背影原来承受了这么多,并不宽大的肩膀,却担负着分崩离析的家所有的仇恨。妺喜垂首,再也不想去看崇良人的眼神,崇良人却缓缓转身。
“想必你也知晓了,冶倾是我最爱的人。曾经以为,我可以出宫,从年少开始,我便幻想着有一天为他披上嫁衣,这一切,如今不可能了,我当真是叫冶倾枉等我七年。”
妺喜瞬间愣住了,她不曾想过,崇良人会如此明了的坦白自己的感情,这是后庭,她是王上的女人,她如今的倾诉,在妺喜看来,更像是视死如归一般。这件事,任是后庭的任何一个人知晓,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崇良人的坦白,让妺喜一阵不安。
“你或许不知,我父亲是太史令终古的私生子,据父亲说,祖母是个风尘女子,遭祖父府上长辈唾弃,才置今日,父亲有着一身傲骨,偏是要让祖父说一句悔才罢了,所以才会在我及笄之年便送我入宫,为的就是来日能帮上他丝毫。”
崇良人一边说一边踱着步子,话语顿住,许久才发出了一丝冷冷的自嘲。
“说来更是可笑!父亲如此恨祖父,可祖父……却从未放下过祖母和父亲,家中遭此大难,祖父却一心想救我离开,更是时时刻刻的照应着。”
崇良人的眼神撇过妺喜,冷冷一笑,轻轻的摇头。
“出宫?我早已不奢望了!我的双手已然沾了血!我这辈子只能在这肮脏的后庭终结了!妺喜!恭喜你!你……赢了!”
妺喜听闻崇良人渐渐隐去的尾音,有些慌张的抬头,却见崇良人的嘴角流出了一道血迹,妺喜有些手无足措的几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崇良人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服毒了!”
妺喜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怀中的女子,说不出究竟是紧张还是愤怒。相较于妺喜
的慌乱,崇良人的表情显得很是淡然,一脸的视死如归让妺喜更是紧张。
妺喜惊慌之下,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把崇良人的身子渐渐放下,从案几上拿起了一把水果刀。妺喜似乎是在这个时空久了,竟有些忘了,她是五十一世纪的未来人,她的血液可以自动清毒,只要给崇良人服下,或许有用。
“妺喜,别白费力气了,我死……该是和你意才对。”
崇良人果真有那种把妺喜气的跳脚的本事,这话语,光听着,就叫人一阵不悦,更何况妺喜身在其中。
“对!你死!本宫可是高兴极了!可以为鄢陵报仇!本宫很是欣慰!但麻烦你!不要死在本宫的泰安殿!本宫得让你好好的活着!”
妺喜的话,一瞬间让崇良人安静了下来。崇良人明白,很显而易见,妺喜并非如她想象的那般,虽是言语激烈,处处不饶人,但却是真心想救她。而对于妺喜而言,也并非单纯是崇良人的话语感动了她,撇开这些不说,妺喜也不会不顾她的生死的。
妺喜都不曾犹豫,拿起手中的水果刀,便划破了自个儿的手指,崇良人的脸色显得很是虚弱,妺喜轻而易举的拿开了崇良人略显抗拒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肩膀,任从手指而下的血液一滴滴滑入崇良人的口中。
“咳咳!”
随着崇良人的一声重咳,一口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溅了一地。若是不知道的人,自然会以为崇良人吐血了,可妺喜知道,她吐出来的,是毒,吐出来大体就表示没事了。
可这毕竟是遥远的古代,见血本就是不吉利的事情,更别说吐血,就连崇良人自个儿,怕都是以为自个儿时辰不多了。
若这些于妺喜而言是糟糕,那么接下来发生的,就是极其的糟糕了。华琰和和妃一前一后的进入大殿,本是直着身子走进的,可见到妺喜怀中的崇良人,又瞧了瞧妺喜沾
了血的手指,有些惶恐的后退了好几步,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
“妺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宫妃!若非本宫及时赶到!你怕是依旧会抵死不从吧!”
妺喜的脑子一瞬间‘轰’的一声,所有的坚持全然倒塌,看着眼前虚弱的崇良人,嘴角还挂着方才从她手上滴下的血,手指虽是轻轻的垂落在地,血却不曾止住。的确,在旁人眼中,俨然一副妺喜谋害崇良人的场景,叫人有些辩驳不得。
妺喜睨眼,一旁的华琰,看似气势磅礴却始终在角落,倒是和妃,颇是淡然的瞧了瞧妺喜,自顾自的在一旁的案几前坐下。
“传宫医!”
妺喜不曾理会华琰的话语,只是自顾自的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殿内恢复了沉寂,许久之后,和妃依旧打量着眼前的妺喜,才算是打破了寂静。
“妺喜!假惺惺的作甚?依我看,根本没必要请宫医!就是我来瞧,也是没救了!”
妺喜不想去理会和妃的话,可接下来发生的,当真叫妺喜无法收场,同宫医一道儿来的,除了履癸,还有一个人,今日刚回斟鄩的弋阳长公主,听说驸马留在了驿站,弋阳长公主是独自进宫的。履癸听闻弋阳长公主一进宫便想着要见妺喜,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即刻便赶来了泰安殿。
眼前的场景,确叫履癸也开始不安起来,不是他不信任妺喜,只是眼前的这一切,让他觉得无法去解释。尽管如此,履癸依旧还是处处维护着妺喜,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的宫医,一脚把她踹上前去。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诊治!也去瞧瞧,瑾王后可曾动了胎气!”
履癸的话,不仅旁人愣住,连妺喜都有些觉得毛骨悚然,眼前的崇良人,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她,在旁人眼中,或许就是凶手,履癸竟然如此不顾旁人,履癸的话更是把妺喜逼向了异常窘迫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