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找到了宣泄之处,长月便任由尚小宁将自己抱着,狠狠痛哭。双手还不停捶打着尚小宁的胸膛,长月的力气对于习武的尚小宁来说自然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那看似不太重的每一拳都在尚小宁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它将时刻提醒自己无论遇到多艰难的情况,自己也绝不会离开长月半步了,即便她打他骂他甚至要杀他,他也绝不离去。
此时长月的理智面对如黄河决堤般的情绪崩塌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早已不知被长月抛到了什么地方。如今她只想好好哭一场,连她最看重的面子她都可以不要。“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朝合国,在这孤寂皇城?为什么连孩子被害死的大仇都可以不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痛苦,尚小宁也已经泪湿眼眶,是啊,孩子的大仇还未得报,他便欲逃脱责任,如今看来又算什么父亲,又怎么配怀抱美人,“月儿,你放心,孩子的仇我一定会报。虽然如今你看到的我还不配做孩子的父亲,但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配得上。你不知道当你一次次喝下那催产的药水时,我究竟有多痛苦”
两个人皆是沉浸在久别之后重逢的喜悦中,却不知他们的对话早已被躲在屋顶的轩辕暮全部听了去。当听到孩子是她与尚小宁所生时,轩辕暮的拳头一瞬间握紧,直接泛出异常的惨白,养胎多日却全然是帮了别人,长月你将朕骗的可真苦,还借口加害朕的婉儿,通奸,催产,好,计划的可真好。
此时轩辕暮早已是气愤无比,可他又如何是那意气用事之人,虽是恨不得将长月碎尸万段,却终究没有移动一步,因为保不准他又会从这二人口中得知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
宣泄过后,长月显然是清醒了许多,用力挣脱开尚小宁的怀抱,尚小宁略微有些惊讶,稍后便是淡淡的失落,他知道从心底来说长月还是不愿接受他的,至少现在是这样。时至如今长月也才想到去询问原本就该问出的问题:“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暖日阁?”
相对于长月,尚小宁更是惊讶,“不是你将我唤到暖日阁说是有要事相商吗?”
长月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她根本不知道尚小宁这几个月藏身于哪里,又如何传递消息给他,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中了圈套。一定是莺红那丫头搞的鬼,只是听脚步声明明早已走远了,那么她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长月不解,但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明知道事情是坏结果,却始终预料不出结果究竟有多坏,那种不安的心境恐怕如今只有长月体会的最深刻了。
“这是个圈套。莺红是怎么找到你的?”她现在脑中的思绪太乱了,她必须找到头绪将其理清,否则今夜恐怕是睡不安稳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无论理不理得清,今夜她注定无眠。
“就是那日,我刚与大皇子断了情谊,出了客栈莺红便找上了我,说是你派她将我安置到一处秘密的地方去。我平日里在你身边见过她,看着你对她也是颇为信任,便信了她,随她来到了京都城郊一间破败的小屋内,屋中有暗室,通往地下,每日穆童都会前来给我送足够的食物和水却始终不让我露面,直到今日方才重见天日。”
“那孩子的事……”
“莺红说你一早便将一切都告诉她了,所以我才……”
“真是笨,这么简单的诈术也能让你就犯?”
听过尚小宁细心一切的来龙去脉的讲述完毕,长月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莺红便开始算计她了么?那么今日此举究竟……
轩辕暮察觉到他们已经开始谨慎起来,这种情况下再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方才从屋顶飞身而下,径直闯入阁中,不留丝毫余地。
尚小宁一惊,长月的脸色已经惨白不堪,难道说这就是莺红的目的,只是怎么可能,他可是从屋外进来的啊,等等,没有听到脚步声,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说他从一开始便在这暖日阁附近了?长月突然不敢去想,欺君之罪她如何担当得起。
轩辕暮冷哼一声,“好一对奸夫淫妇。”
长月不甘心,她怎能甘心,事到如今她方才明悟,原来如今这一切才是莺红的计谋,可当真高深的很那。即便是垂死挣扎她也要试一试,毕竟如今他只是看到小宁在这屋里,或许并没有听到什么“皇上大驾,怎么屋外的宫女没有通报一声?”
轩辕暮没有回答长月的问题,而是转向了一边的尚小宁,“尚小宁,你可真是藏得好啊,连夜的反监视都没有将你抓获。”
尚小宁一惊,心道皇上怎么知道他的名姓,莫非早就对暖日阁有所监视,转念一想,不对,他刚刚说的是夜,那么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难道便是夜无殇?如果唐婉晴知道了尚小宁如今的想法一定会笑他愚笨,顺便再次暗自佩服轩辕暮用计的高明,以自己这个皇后来扰乱他人视线,一旦被人知道夜的底牌,也顺利的将矛头对准她这个临时代替的假后台,果真是深谋远虑。
唐婉晴心中早已误会,只是轩辕暮又如何是那般无情无义的小人,安排夜在唐婉晴身边并不是为了利用,而是能让她在身处险境之事自己能在第一时间搭救。毕竟轩辕暮是清楚这宫中危险,可如唐婉晴这般心性善良之人极有可能落入圈套。
“夜,你是夜无殇?”轩辕暮没有否认尚小宁的话,既然婉儿已经决心脱离这个是非之地,这趟浑水还是不要再让她卷进来为好。
“皇上,您开始便说我们是奸夫淫妇,不过是见我们同处一室而已,小宁早先便与我相识,如今也只是叙叙旧事,何来奸情一说?”长月的话真真切切让轩辕暮体会到了什么才是不知羞耻。
轩辕暮如今怕是连话都懒得跟长月说,只抬头望着屋顶。长月自是不肯放过轩辕暮的一神一色,紧追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屋顶,只见自己头顶的正上方俨然一个空洞,直直通向天空,隐约还能看见几颗疏星挂在空中。
长月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轩辕暮便是通过那片黑洞将自己之前的举动尽收眼底吧,如今她已是百口莫辩了,若是再一味纠缠下去也只是自己打脸罢了。皇子之事尽成幻想,死期将至她竟咯咯的笑了起来,越笑声势越大,最后竟难以收场。
她长月活到如今,在父王眼里她不过是个工具,是他霸业之路上的一颗棋子,如今他霸业将成,多少年的极尽宠爱到今天的不闻不问,任由自己在这异国他乡自生自灭,对于父王她无半点恩情可言。
母妃也不过是父王心中的替代,只因相貌相似,便被强行带入王宫。那时早已为人妇的母妃被强迫与其夫君分离,事后父王还杀尽了其夫君一家老小。
从那以后母妃对父王只有恨,不肯相从,父王便将她迷昏了强行占有了她,如此才有了长月。母妃每次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万世仇敌,爱护更是不肯给她半分,因为她的心早已随着夫君的死一并死去了。
上天断绝了她的亲缘,如今难得遇上一见倾心的男子心里也无半点她的位置,情缘也淡薄到如此,她的出生就是一场悲剧,活着也是悲剧,难道连死都是没有余地的悲剧么?既然她活着就是为了现在的死去,又为何将她带到这世上来,她不过是想要感受到一点温暖,一点爱而已,原来每个人都这么吝啬的连一丝关爱都不愿分给她。
笑到最后,长月竟生生哭了起来,“父王如此,母妃如此,如今连你也如此,轩辕暮,我心里爱的人是你。与人通奸又如何?腹中胎儿不是皇嗣又如何?我就是要想进一切办法留住你,就算留不住你我也要你陪我一世孤独!”
“我这颗棋子也快要失去利用价值了吧,最后,父王,我便再为你做一件事,希望你能如我所愿,黄泉路上,不要让女儿等太久。”长月说最后一句时,直直盯着轩辕暮,眼神中全然没有往日的锋芒,那是什么神色没有人比轩辕暮再清楚了,那是万世的孤独,是皇嗣无法抓住所爱,更得不到所爱的万世孤独。这一刻,轩辕暮突然觉得有些怜悯她,这个同样生活在悲剧之中的女子。
不知何时,长月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利刃,明晃晃的,刺进人眼里生疼。“轩辕暮,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没错,就是我杀了唐府一家人,青羽是为我卖命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早已在暗中喂她服下了天下至毒‘黑煞’,而她一心想救的母亲也已经被我杀了。”
“黑煞,夺魂这个组织的背后居然是你?”轩辕暮心中惊讶,面色却不变。
“夺魂的背后?呵呵,不,怎么会是我呢,若是我,现在我还用在这皇城中自生自灭么?这一切都是父王在操纵,他当初赐我黑煞毒本是要给你服下的,可人算不如天算,我偏偏爱上了你,不忍下手。身中黑煞之毒,神态癫狂,理智尽失,以杀人为乐,遇火似飞蛾般相扑,当日我也不过是助她一把,在她屠尽唐府之后让她自己也葬身火海。说来你还要感谢我,没让她屠尽这一城之人。”
长月,轩辕暮心中已是恨透了她,如今只怕是将她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只是如今他依旧是不动声色,袖中藏着的右手已经紧紧攥了起来。
如今却是换了长月心中惊讶了,“怎么?你不想杀我么?我得不到的就是不让唐婉晴得到,那锦帕上的‘皇上’,是我一早便让青羽写好了的,我就是要让她恨你让她恨透了你,怎么,得不到所爱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你还是不想杀我么?来,拿起我手中的匕首,朝着我的心脏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