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回头看去,也是如梦似幻,唯独在了身后沉木箱里头的“蹦嘎”作响的母币带着些真实。
秋膘在了北原沉浸几十年,对了行商一事,也不再那般排斥了,商业之事,虽不同武斗那般强人身体,却可以富国强民,他看着无数人的命运在了这中间变迁。
小小的一家百花楼,里外解决的数十口人的生计,他先前在了北原之中,就看得北原的经商手腕,心里认定了这其中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出了冰原后,却看到事物绝对善恶,自己可能真的该听着秋叶原的话,去中帝都转悠转悠。
若儿则是如同咧开了嘴的石榴,整路都是抱着钱箱子,出原时,她怀揣着五十子币,一路也是叫苦连天,这会儿回去算上是衣锦还乡。
她再想着一路上见到的人和事,离开花溪时,商头十里相送,临别时却问:“你可是还要回来?”
若儿看看身后相伴数月的花溪春城,再忆起城中百姓的质朴民风,嫣然笑道:“若儿这一次回冰原,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出来,花溪之地,恍如世外仙源,来年若是有机会,若儿定当回来。”
她再看看商头,逗趣说道:“千叔叔,下回过来,我希望可以看见小小商头了。”
千原在旁大笑,秋膘也是眉头舒展,几人点了酒水数盏,相饮而别,一载情谊,又岂能是寥寥数语可以诉尽。
若儿此次回去,盘算着也该给原中的旧友带上些礼品,特意托勒商头弄些上成的小西锦,却不知何故,商头就是闪烁不肯,只是说城中城里经历了些变故,暂时是不能生产小西锦了。
若儿心里有些遗憾,就带了些当地特产,套了辆车子,往回赶去。
正是金鳞本非池中物,一载离乡不同也。
出来之,若儿还是一灵珠之体,身怀五十枚子币,回来之时,却是钱财满箱,技艺精进。若儿心里欢喜,一路车马顺畅,连前路都嫌着漫长了起来。秋膘则是在旁闭目养神,越近了冰原,这两人的新情也是越发松弛。
经过了一月多,颠簸的车辆,总算是停在了冰原外。吸惯了南边的湿热空气,再呼着眼前的这篇冰原冷冽空气,若儿也忍不住大呼畅快,果然这三年下来,冰原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地。
她才一回来,不等找原长汇报,心思就飞也去了五十那边,只是照着礼数,还是得先将万枚母币充了公,再将那生下来的两千余枚留作私用。
秋膘也是要回北原复命,临走前问道:“若儿,我见你对于经商一行很是有天赋,还不如以后来了北原好些。”
若儿却笑而不语,还指不准“红衣冰山”要怎么分配自己秋膘欲言又止,只是劝着她快些去将差事交了。
她却不急着去汇报,捡了些小心保存着的水果飞也似的去找五十,最先冲到的就是眼前的冰垒,在头叫唤了不少次,里头也是毫无动静。
她再寻到了酒坊,里头只是酒司一人在了里头封着新酒,见了她,又要一阵唠叨的时,就见了若儿已经没了踪影。老头喃喃道:“我这又不是要差使你做些什么东西,只是要告诉你那名丫头...唉。”
若儿料定她就在了冰裁处,哪知到了那裁居的时候,她更是一愣,先不说五十,连冰裁都不见了,里头忙活的也是生人,是名三旬左右的中年妇人,若儿心中觉得不妙,嘴上问道:“你是...。”
那名女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满脸兴致的若儿,连忙说道:“这位姑娘可是来找前任冰裁的,她老已经封针,再也不做衣裳了。”
若儿听罢,心里不安之感顿起,“那她人可安好,那名陪在身侧的小姑娘在了什么地方。”
那裁缝说道:“冰裁居住之地?哦,她老最近身子不好,所以歇在了北原那里。那边有炉火热食,暖和些。”
若儿听罢,连忙往北原赶去。
她虽去过北原,只是这会儿功夫,几番寻找,才找到了冰裁的住处,一间普通的冰垒,里头隐隐有鲸灯闪动。
若儿看着里头有了人头影动,慢下了脚步,心里起了些作怪的心思,只见的门里一人推门而出,她心下欢喜,扑抱了过去,只是这时,怀中人的身影僵硬了许多,他嗅着若儿身上淡淡的花香,说道:“若儿,你可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生硬,听着也是毫无童音,一年时间里,稚嫩的少年这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斐妄看着眼前呆愣住的若儿,只见她手中的瓜果散落在地。
他叹了一声,低下身捡了起来。若儿看着躺在里头的冰裁,这不大的房子里,哪里还能容下其他人。
炉火亮着,冰裁躺在里头,脸上一片死灰。若儿只觉得后头哑然:“五十她...。”
冰裁侧过头去,说了一声:“她已经不在了。”
怎么可能,若儿退了几步,身旁斐妄闷声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听说一夜她在了原里巡查,天色太晚了些,受了四处游走的兽类的袭击,原来有人赶到时,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这不可能,”若儿颤抖着往后连走了几步,她声声说着:“婆婆,这不是真的。”
冰裁也不出声,只是床上传来一阵哽咽声:“我终究是保不住她,这可怜的孩子,这一世,都过不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若儿的身子止不住的摇晃着,再退了几步,突然往外跑去,他就要跟上,却听到身后冰裁一阵咳嗽,若儿的声音传来,“我出去走走,你先照顾好婆婆。”
她一路往前疯跑,夜色里头,她的眼里亮光闪闪,一气之下不知跑出了多远。怀里搂着的可爱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只得挣着飞了出来,若儿却如同没有察觉般。一直跑到了五十的住所旁,才跪坐了下来,对着眼前依旧皑白一色,没有边际的雪地,胡乱将包的凌乱的瓜果子搁在了地上。
她看着雪地,眼里花白着,视线有些模糊。瓜果变成了动紫冻红色,她摸着一颗,咬了开来,汁液顺着嘴角滑落了下来。
她支吾着说了一句:“果子很甜,”她再挑了一个,又塞进了嘴里:“这个也很甜,”又胡乱抓了一个,和着雪,咬了一口,如此接连不断,直到每个果子上都咬了一口。
她抱着身子,缩进了雪里头,嗅着雪的气味,孤独而又清冷。“小锦,每一个都很甜,小锦,我都替你吃过了。”雪似乎滚烫了起来,在了她的眼角滚烫着,心中的悲无论如何也化不开了。
这一夜,冰原无风,若儿昏死在了雪地里,整整一夜,泪顺着雪缓缓而下,芳菲的女子,可以笑傲群花,却不该泪洒满襟。
夜里,一盏鲸灯亮起,斐妄看着在了前头昏了过去的若儿,心里多了一阵痛楚。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若儿抱在怀里。看着已经没了知觉的少女,他身上散出了一阵金红色的炎光。炎色的赤龙在了高处,看着两人,热气缓缓而出,直到两人的脸上都掩上了层红色。
他抱着若儿往回走去,边走边说道:“对不起了,若儿,五十走了,我也不能陪你太久了。”
他的身影往了冰原深处走去。
悲意如同疯狂生长的婆婆纳花,这么多年都没有生病的若儿一下子就病倒了。
斐妄这时也是忙坏了,又要照顾她,又要照顾一直卧床的冰裁。
这一病就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月,等到她身体好些了,就又被叫了过去。
看着她还没恢复过来的身体,红衣冰山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看你这样子,哪还有什么冰原学徒的样子,我原本以为这趟历练回来,你也该长进了不少,正想听了别人的好话,将你转为正式的弟子,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还有什么精神可言。”
若儿听不清她说些什么,只是最后听到,她说了一句:“你就接那名过世的弟子的位置,前去北边巡视,我听秋师长说你还是懂些武斗术法的,想来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儿只听到了那丧命的弟子,也只她说得就是五十,心神又是一阵恍惚,耳边韩红窈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你记得,这次可不能出了差错,你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弟子身份。”
若儿听了也不计较,被带了出来,等到到了原先由五十巡视的那片地方,若儿心里感慨,看了一圈,她巡视的地方处在了南原的外侧,邻近北原,平日也是没有多少人来。
她这时心里伤悲也是淡了些,又狐疑了起来,那时她在了冰洋上也是看到了五十的身手,先不说这一年自己外出之时,她铁定也是精进了不少,为何会无端遇袭。
她再细心查看了一圈,冰原的南原所在的位置不该有什么凶猛的兽类,顶多也就是冥青火狼一类的中等兽类。若儿心里怀疑,突然想起了了云驰,这原中如有袭人的凶兽,它应该也是知道的。
云驰的回答也是证明了她的猜测:南原一带并无多少猛兽,了解了五十的身手后,连云驰都确定,这是不可能的。平日弟子们巡原,身上都是带了雪哨,真的遇到袭击,该是会报告才对啊。
五十遇敌为何又不呼救,更不该连具尸体都找不到呢。若儿无奈,只好照着吩咐,在了四周巡查着。这一日,正是百无聊赖时,前方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