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缓下脸色,“好了,如今你与皇帝已相处有些日子了,长久吊着他的胃口也不是上策,月末是哀家生辰,就定在那日,你开始为皇帝侍寝吧,记住,行事之时,要把握好分寸,要有处子的样子,别让哀家这些日子所费的苦心前功尽弃。”
连这样的事情冯太后都要专制干涉,让南烟越发觉得自己受制于人,如同傀儡,然而这并非她想要的。离开桑园后,她手中握着那袋干花,总觉蹊跷,不觉起了别的心思。
回宫途中,冯太后揉着额角,有些担忧,“采桑,那个丫头是聪明,怕只怕她太聪明,心眼太多了,难免坏事,难以控制。”
“娘娘不必忧心,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又有把柄在咱们手上,就是再聪明,也不怕她反了天去!”
“但愿如此,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吗?”
采桑在睿帝身边安插了新人,哪里还将过去对她多有进益的湘后放在眼里,“自从生下二皇子后,皇后娘娘一心都在两个孩子身上,如今宫中又都是品级甚低的宫嫔,咱们那位皇后主子自然乐得过她母仪后宫的快活日子。”
“如此甚好,在南烟尚无封号之前,最好不要让源氏湘知道此事,以免横生枝节。”
天启五年末,崇源太后冯氏生辰,睿帝为其大摆寿宴,溶月临产在即,未有出席。近来月份大了,溶月睡眠极不安稳。
初冬之夜,屋外有细碎寒风之声,吹的几颗常青树簌簌作响,轩窗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溶月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源少商忙为她裹上厚厚的锦被,将她拥在怀中。
“月儿不要怕,有为夫在。”
溶月面色苍白地抓着他的双臂,“少商,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铁笼里,四周一片漆黑,外面还有好多狼,我一直在叫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你。”
少商轻抚她的后背,“只是个梦而已,那都不是真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守着你。”
话音未落,窗外又是一声巨响,像是花盆碎裂之声,吓得溶月忙蜷缩进了被子里。少商披上外敞,开门出来,屋外月光皎皎,风已经停了,轩窗外的花盆的确掉落在地。
他又走近了几步,一道小黑影从花盆后钻出来,诡异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向院墙外逃窜而去,原来虚惊一场,只是一只通体黑色的野猫。
少商又将门窗查看了一遍,才回到房中,刚到床上,溶月便紧紧攀附在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外面是什么东西?”
“别害怕,是野猫,已经走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安心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溶月心中十分不安,黑猫入宅并非吉兆,还有刚才做的那个梦,她总觉得少商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只想将他抱的更紧一些。
宫中大宴很晚才结束,太后有意劝酒,睿帝被灌了不少黄汤回到寝殿,见殿中亮着几盏灯火,烛火
微光,一室温馨,南烟伏在他的书案上,已经睡着了,一切都刚刚好。
睿帝本来只准备上前为她披件袍子,见她怀中揣着一个绣工考究的小枕头,动作极轻地取出来,放在鼻下一闻,神思霎时清明了不少,那香味叫人通体舒畅。看着案上人儿的睡颜,红粉绯绯,甚是娇憨,喉头不由生咽,腹内空空,有些想吃了她。
她不知梦见了什么,轻声一嘟囔,李衍再忍不住大手一挥将她捞起,横抱向床榻之上时,南烟方从假寐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皇上,你回来啦,我的小枕头已经做好了,拿过来,你不在……”
睿帝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朕看到了,你来教教朕,这小枕头要如何用,嗯?”
“嗯。”
南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转身去为睿帝铺床,准备寝具,谁知睿帝忽从背后将她抱住,热气呵在她的后颈间,气息滚烫,弄的她只觉身上酥酥麻麻的。
睿帝动作纯熟地抚上她腰上几寸,脸颊从背后贴着她的,南烟装作人事不知的样子回身,眼睛睁的极圆。
“皇……”
来了兴致的帝王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封住她的双唇,将她推倒在明黄色的锦被上,狂风暴雨般的急吻落在她纤细的颈项间,睿帝喘着粗气搂起她的腰,捏起她的下巴,“烟儿,对你,朕已经等的够久了,做朕的女人,朕能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南烟喜欢这个男人的霸道,也喜欢此刻感受到的这一切,可她又是贪心的,眼神惊恐地别过头,企图挣开睿帝的怀抱。
“皇上,求你放开我。”
睿帝酒意上涌,早已红了眼,随着身上丝帛开裂之声,南烟掐破了手中的蜡丸,明黄色锦被上开出颜色鲜妍的一片红,那样耀目的红色紧接着被两人卷向床榻中央。
龙榻边的烛火燃尽,重重纱帐在室内轻轻摇曳,帐内传来睿帝的一声闷哼,“烟儿,朕要封你为妃,朕的贵妃!”
南宫烟在此刻一登龙门,明日便是身价百倍,同是此夜,朔方王庭却发生惨剧,怀妊七月的新阏氏苏叶夜半忽然腹痛不止,榻上被刺目的血水染红,巫医赶到时,孩子已胎死腹中,用药物流出来,已是个成形的男胎。
苏叶血流不止,经巫医救治,虽然止血,人却因悲痛过度而昏厥。初登王位就遭此横祸,萧烈阳于王帐中大发雷霆,将近日伺候苏叶饮食起居之人带到草场上用刑。
其中随侍苏叶到王庭的几名赢宫女子几名被惨烈的刑罚吓晕过去,几名站在草场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巫医对萧烈阳说了几句她们听不懂的朔方话,萧烈阳听完走向这边,看向她们的眼神充满怀疑,“这几日都是你们在照顾阏氏吗?”
“是……是……”
“好,你们是在赢国宫廷伺候过的,应该识字吧,把这几日阏氏吃过喝过的东西都写下来,若找出伤害阏氏与小王子的凶手,你
们就不会有事了。”
“会,奴婢会!”
萧烈阳命巫医对照药单将苏叶用过的食材与碗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其中一箱赢国前不久送来的阿胶膏中都含有水银,水银乃是赢国女子偶尔用来避子之物,在朔方并不常见,平常服之避子,有孕者若经服用,轻则浑身肿胀,重则母子双亡。
萧烈阳听过巫医之言,不敢相信此事竟与赢国有关,又问那名侍女,“阏氏这几日都在服用这些阿胶膏吗?这里面为什么会有水银?”
“奴婢……奴婢不知道膏里为什么会有水银,阏氏这几日的确比以往吃的阿胶多一些,阏氏月份大了,胃口不好,脸色总是不好看,怕大王您见了担心,所以才特意多用了些。”
她真傻,嫁到朔方半年多来,总是事事为旁人着想,那些有心之人恐怕就是认准了苏叶的性情才害了她。
只是赢国之人为何会害苏叶与她腹中的孩子,萧烈阳不解,苏叶是赢国翁主,赢国睿帝应当盼望她生下带有赢朔两过血脉的孩子才是。可这些滋补药物的确是出自赢宫,叫人不得不生疑。
正当萧烈阳思绪紊乱,难下决断之时,王妹萧清河一身纱衣,风尘仆仆地闯入王帐,她素日虽不待见苏叶这个赢国嫂嫂,可此次出事的毕竟是与她有血缘之亲,尚未出世的小外甥。
她在南院听到这样可怕的消息,即刻与豫王李重景星夜兼程赶了来。
“王兄,你还在想什么,如今事实俱在,证据都摆在了你眼前,你还有什么可不信的,就是他们赢国人害死了你的孩子!父亲坟前的草还没长起来呢,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向你示威,咱们若不奋起反击,颜面何存啊!”
萧烈阳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清河王女拉着豫王上前。
“王兄,你看看重景,他可是赢国皇帝的亲弟弟,那狗皇帝都尚且狠心将他流放异邦,嫂嫂不过是赢国宫廷里的一个小小侍女,当初父王仍在,他们惧怕父王的威严,才假意与我们和亲,如今父王一去,他们无所忌惮,就公然投毒,就是要给你这个朔方新王一个下马威啊,哥哥,你去了趟赢都,喝了他们的迷汤,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清醒吗!”
清河所言,就像一把利刃戳进了他心里,是啊,他初登王位,赢帝行此举威吓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重景,你说句话啊,你告诉我哥,赢国那个皇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豫王被萧清河拉扯着,半推半就上前,向烈阳王行了半礼。
“大王,皇兄的心思手段,绝非如常人表面所见那样简单,我朝帝王一向立嫡立长,他可是我赢国开国以来第一位以庶子之身继承皇位的皇子,起初我父皇所嘱意的原是我大哥康王,后来康王无故疯了,他才得以上位,父皇病重之时,他更陷害我的母亲淑妃,将我驱逐出宫,空留皇室虚衔,这样多疑的一个人,在大赢的江山之侧,又岂会真容得朔方酣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