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几日,阿梨没有一刻不在战战兢兢,既无法天长地久的活下去,便盼着早死早托生。而与师父相处渐渐久了,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也有了侥幸求生的念头,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然怎样才能保证“老虎”不吞了她呢?她想来想去,终于忆起了她们家的和老虎习性极可能颇为相似的小花猫!它何时食欲最旺盛?显然是人类进食之时。它在一旁观瞧,那蠢蠢欲动的形容,简直要跳上桌来!
猫虽欢喜肉食,而即便人类吃着大葱,它也会在一旁垂涎欲滴,看得有滋有味。甚至有时候,馋得委实受不住了,就在一旁伸出舌头,趁人不备,这舔舔,那舔舔…
显而易见,若要猫不贪吃,就不能给它瞧见自己在吃东西,虎精师父会不会一样呢?
若要师父那只“大猫”忘记吃她,在他面前吃东西是绝对不可以的!只不过,如此忍耐,吃东西的机会那般少,就难免几番饥饿了。不然该如何呢,再怎么着,吃饭也不能与命相提并论啊!
一念至此,每当他为她准备吃食,她都断然拒绝,“内个,师父,徒儿不饿,还是你吃吧!”
她不肯吃饭,他也无需吃那些东西,即便要吃,也是吃不下的!好好的一碗美食,只得将它放到变质,最终浪费地倒掉!
另一方面,阿梨见他宁愿倒掉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也不愿进餐,胆怯更甚,愈发确信自己的担心是非常有必要的,“老虎师父果然是肉食者,他所准备的那些素菜,纵然万般香美,又哪里入得了他的口?”
其实,司命乃是神仙,本不大需要进食,而这一世的阿梨是地地道道的凡人,甚至比凡人的体质还要略微差一些,不吃东西又怎受得了?
见她食欲不振,恐她生病。司命难免担忧地为她屡屡把脉,却发现她并无大碍!转念又一想,既然她身体无恙,那便无需多虑,或许她还不习惯自己做的这些饭菜,问她喜欢吃什么她又不说,不若改日带她去趟集市,看看那里可有她欢喜的吃食。
这些时日,权且先为她度些仙气,支持她的体力。她现在已完全没有了魔根,那些仙气应该对她只有利没有弊!待一切安顿妥当,再教她些辟谷之法。
上一世,自己只顾着逼她修习仙法,却丝毫没有考虑到她的苦衷。她那时有他那样的师父,该是痛苦到极点了吧
一想到她最后就那样消失的彻彻底底,司命的心又是一阵抽紧,下意识地去捂住胸口…
他撇了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她,如若在当年,此时此刻,她会爬坐在他怀里,要他抱抱,还会恬不知耻地说,那样,他便不痛了!而现下,她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痛,还是根本不再在意了
司命微不可闻地轻声一叹,至少,她还在他的身边!若是当真寻不到了,他这会儿或许只当是行尸走肉了,甚至连痛都不会有了..
眼下,还是要想办法助她修成仙身,可在那之前,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吃好饭。可是,该想什么法子呢?
“虎精”师父带她到了一个叫做南华山的地界,那里山林绵延葱翠,中间有几处山谷,谷内浅溪蜿蜒潺潺,却因至清而无鱼,倒有鸟儿叽叽喳喳。
刚刚安顿下来,阿梨便又陷入沉思,这些飞鸟看起来太小,哪怕十几只也不够给他塞牙缝的,我该如何为他去寻肉食?没有了肉食,他又要惦记我了!
她暗下决心,自己首先要努力多擒拿鸟儿,待攒够了一堆,供给师父食用。见了足够的肉类食物,他便无暇再顾得上她。那个时候,与他一同进食,便安全了!
而事情往往不如想象的那般简单,她忍了几日,方抓住画眉两只,后来又跑了一只。她看着那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愁眉苦脸,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出头之日?左右一只鸟也不够他吃,不如放了吧…
虽有师父度的仙气支撑,本不会太饿,但毕竟心理作用强大,她总觉得想念饭菜想得快要头晕眼花!从前的家中虽不富裕,但一日两餐,温饱有余,可如今….哎!现在是吃午食的时刻,可她又只有靠幻想支撑下去了…
是日,她就快要忍不住了,性命固然重要,而她对食物的思念,也另她几近疯掉!某一瞬,她竟将眼前的杂草,看成了一个个从地上长出来的鲜嫩鸡腿!
她痴痴地望着那一片杂草,亦或是鸡腿,趁师父不留神,一把扯断,胡乱地就塞到嘴里,正甘之如霖,却听到一个玉碎的声音焦急的喊道,“梨儿,这些草不能吃!你可是想吃东西,为师就去准备?”
她抬头惊惧而迷惘地望他,向犯了天大的错的孩子,“不是的,不是的,内个,师父,徒儿不想吃东西,真的不想。徒儿只是,只是…学着师父…的样子,尝尝它们是不是草药!”
他在路过之地,确是随手采集了多种草药,以便日后不时之需,只是尚未教她尝药的要领!他也是从司医神君的医书里面学到了皮毛,自己是写命簿的,哪有时间弄清楚药方
他并未急着教她那些东西也不足为怪。
司命眉头紧蹙,走到她面前,耐心蹲了下来,抚了抚她的额头,“梨儿,试药不是这样的,你若想学,为师以后会慢慢教你!速速将草吐出来!”
“好的,师父!”她颇有些不甘,哪里愿意吐?这可是她多日来,第一次重新体验咀嚼的滋味啊!只是再不吐的话,会不会……勾起他的食欲?
她两眼一闭,揪心地张开小嘴巴,还是将到口的青草乖乖地吐了出去!
司命见她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莫名其妙地一阵心疼,很不放心地替她再次把脉,发觉她除了疲惫,并无其他异样,便只得哄她早早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她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怀念着各种食物,满脑子的饭菜,心底不断地念着,“一条烧鱼,两只蒸虾,三棒玉米….”念着念着终于念累了,稀里糊涂地睡了!而睡到夜半时分,她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美梦。
馋虫翻江倒海,山雨欲来风满楼。她顶着雨向前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却发现身上不曾淋湿,仔细一瞧。天上掉下的雨,皆是美食,有包子,鸡腿,馅饼,桃花糕,蜜饯,虾米,还有梨呢…
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自从与师父一起离开蟠桃村,他竟第一次不在身边。啊,饭菜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久旱逢甘露,这就是活生生的幸福?她高兴地大喊,“饭雨,饭,我的饭,饭,饭,好饭…”
梦中的欢呼到了现实,竟也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息!
司命听见了她碎碎糟糟的动静!难道是她梦魇了?他忙冲入她的屋内,听她正不真切她在说着什么,好似是,“烦,烦,烦,好烦…”
或许阿梨在那样的偏僻村落成长,还不懂夫妻是什么,其实司命也不大懂,他本不想那么快就同住,是以便睡在隔壁,可他听着她似有什么不适,便顾不得再去睡了。
支支吾吾的动静另他立刻赶了过来,原来她真的做恶梦了?
司命轻手轻脚,怕惊了她,又不忍让她继续做着恶梦,抚着她的额头,用仙气助她凝神,希望她可以很快平静下来,脱离那些梦魇!
然,他哪里知晓,她做的不是恶梦,而是绮丽的梦。加上曼妙的安神仙气推波助澜,那梦变得愈发香甜!她的小嘴吧嗒吧嗒吃着梦中的食物,本是香甜可口,极其幸福的,而他却以为她呓语不断。
司命见她恶梦还在继续,安神亦是无用,他急得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将更多静心的仙气度入她的体内,而后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梨儿,没事的,不怕,师父在呢!”
被司命的仙气一顿无病乱□□地轰炸,阿梨的美梦终被惊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师父那芳华绝世的脸,已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只薄皮大馅的美味包子,好大的包子,看着香喷喷极了!
她躺在他的怀里,目不转睛而又茫然地盯着他。这辈子上辈子,司命从未见过她这样深情的目光,哪怕是在他们拜堂之后,也不似如此这般热烈。被她恁般细致端详,他颇有些慌乱不安,如画的面庞登时红成一片,很不自然地正不看向何方…
他的脸却被两只小手突然抓住,那张稚嫩而绝美的小脸渐渐凑近。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好似一种前所未有的魔力,使他不知为何会情不自禁地沉沦痴迷!
司命蓦得一阵心慌意乱,原来他对她安得是这样的心思?那些年,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竟是这般不堪
他虽写过命簿无数,而对于那些悱恻缠绵之事却从来只字不提,也没有关心过细节该是如何。在他眼里,只有世俗之人才有那样可耻的欲望。
而那又如何,除了她的陪伴,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既然徒儿愿意与他这样,那他们不如就…
是的,那样也没有错。他们既已成亲,该像寻常夫妻那般…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为何他还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颇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亦去接近她的小脸,他也不懂自己究竟想要或该要做什么偶尔,为了写历情劫的命簿,司命也看过月老的那些书生小姐之类的故事。那些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细腻话本在他眼里索然无味,便也跳了过去。
亲近彼此的事该是什么呢此时此刻,他该要吻她吗
近在咫尺时,他发觉自己的心已跳到慌乱不堪,甚至有些头脑即将炸碎的感觉…
他顿了顿,努力地评定心绪,再重新去接近她,却发现她的嘴角处已有口水慢慢溢出!他微微一震,片刻又意识到,先拭去她的口水要紧,他柔声叹了叹,“梨儿,就那么迫不及待与为师?等…”
未待说完,却见她半眯着眼,唇角扬起一道弧线。她呼吸着“包子”的淡淡清香,不能自拔的喜悦显而易见,又继续向他凑近。
他娶她是带她走的唯一法子。这些事本要等她恢复记忆,再相互间好生斟酌,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很可耻呢
而此时此刻,为何理智与情感已不是一回事
究竟是谁更想要疯狂地拉近彼此的距离是她还是他
“罢了,罢了,就依着她的意愿,一切顺其自然!”他闭上眼睛,将她搂紧,吻上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