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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达被打伤之后出不了门,只能在小木屋里养伤。天星的枪伤也算好个差不多了,她说到做到,决心要当江上飞。
小半达说:“你疯了?江上飞,爷们儿都没几个敢做,你一个女人不是找死吗?你不能去,等我好了伤再说!”
天星视死如归地说:“吃没的吃,又请不起大夫抓不了药,你好什么?要这样等下去,咱俩都是个死,我要去闯一闯!”
赵大哥来到老崔家,就江上飞的事和他交涉着。赵大哥说:“老崔,马有马道,驴有驴道,各走各的道,这是江面上各路江上飞的规矩,你怎么能坏了规矩呢?”
老崔说:“赵大哥,我没坏规矩啊,你别听人瞎嘞嘞,往我碗里下蛆,就凭你赵大哥在江面上的威风和义气,我也不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赵大哥一针见血地说:“你还在胡说八道,是不是你让刚到咱这落脚的那个小半达到江对岸贩盐去了?掉头的买卖,你只给他一袋米,够黑的了!”老崔还在抵赖:“赵大哥,我确实冤枉啊……”她说:“我想到对岸贩盐去!”
赵大哥一愣,惊奇地望着天星。老崔瞪大眼睛,对天星说:“你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要做江上飞?说胡话吧?不行,这是爷们儿的活,你别掺合!”
天星实心实意地说:“我是不想掺合,可是我哥病了,我们不能这么等死!”赵大哥也好言相劝:“闺女,我劝你一句,这不是闹着玩的!”
天星说:“咱的命不值钱,闹着玩吧!活命要紧,顾不得了。”
老崔看着赵大哥的脸说:“我不能再给你活了,咱这是私下里干,被帮上的人知道了,饶不过你,你问赵大哥,我已经犯了帮里的规矩。”
赵大哥十分认真地说:“我送你一句话,江上飞,江上飞,十人去,一人回!你好好掂量掂量吧。”说罢出门离开老崔家。
天星望着赵大哥在风雪中消失的背影说:“我是铁了心要当江上飞。”
老崔想了想说:“那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千万不能让赵大哥知道!”
天星真的当江上飞给老崔运货了。深夜,江面上北风呼啸,天星披着白被单,潜伏在白雪皑皑的江面上,她刚想行动,一队巡江的日本兵走来,她只好又趴到江面上。日本兵走远之后,天星要过江,却爬起不来,她的身体被冻得粘在冰面上了。天星哭了,她明白,在这奇令的深夜,她很快会被冻死。正在这时候,一个人走过来,天星望着风雪中的身影,心中泛起了希望。是赵大哥来了。天星哆嗦着喊:“大哥,
救救我!”
赵大哥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你!你疯了?这样的天气,你也敢飞江?”说着,用撬杠铲冰剥离,把天星搀起来,扶上雪爬犁,赶着马离开江面。
赵大哥赶着爬犁来到小木屋前,把天星抱进木屋放到炕上,然后转身出门,又走进来,捧来一捧雪,用雪搓着天星的脸,过了好一阵子,天星才缓过劲来说:“我的妈呀,冻死我了!”
小半达勉强爬起身来,哭着说:“不让你干,你争死拼活要去,这回知道厉害了吧?”赵大哥问:“又是老崔给的活儿?”天星点点头。赵大哥说:“你们怎么能给他干?这个人做人不讲究,江帮里没有接他活的,你们实在要干,我把你们介绍给江帮,干这一行,单枪匹马肯定不成。”
等小半达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赵大哥带着天星和小半达去找江帮。小半达提着两瓶酒两只鸡作为见面礼,由赵大哥领着来到界河边的磨石屯,拜见江帮老大巩二爷。
赵大哥走到巩二爷面前,拱手道:“巩二爷,我新结识了两个朋友,没有活路了,想投奔你拜码头,求我给引见一下。”
“巩二爷,没有别的活路了,求你帮忙。”天星戴着有护耳的大皮帽子,看不出男女,可是一说话就露了女腔。巩二爷一愣说:“怎么,你还是个女孩子?”小半达说:“她是我妹妹。”天星说:“女的怎么了?女人也要吃饭。”
巩二爷点头说:“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要是愿意跟我干,就得入帮。入帮的规矩以后对你们细说,有一条先说明白,在我的码头做江上飞,每次做活,必须纳份子钱。还有,做活不许乱来,不许私自接货,要听帮里的安排,只有这样,大家才会互相有个照应,都有饭吃。”天星和小半达连连和应着。
深夜,天星和小半达赶着雪爬犁来到黑龙江边上,他们要到对岸贩东西。天星忧虑地说:“哥,巩二爷不是说了吗,做活不许乱来,不许私自接货,要听帮里的安排,咱接了私活,巩二爷知道了会惩罚咱们的。”小半达说:“别听他吓唬,听他的安排就要交份子钱,交了份子钱咱还能得多少?”
二人找了个地方隐蔽下来。下半夜了,二人冻得瑟瑟发抖。鬼子的巡逻队终于走了,小半达悄声地说:“机会到了,走!”二人赶着雪爬犁,朝江面飞驰。不料巡逻队突然回来了,鬼子呼喊起来,二人赶着雪爬犁没命奔跑。鬼子开了枪,马中弹倒下,二人弃了雪爬犁拼命逃跑。
天星和小半达慌慌张张跑回小木屋,小半达惊魂未定:“真危险,要是跑慢一步,咱俩都没命了!”天星埋怨道:
“这下货也没了,马也死了,怎么跟货主交待?”小半达说:“没事,都说好了的,风险一起担。”
但是,巩二爷有眼线,小半达、天星干的事如何能瞒得过他?几辆江上飞的雪爬梨驶来,小木屋前停下。巩二爷站在门口喊:“小半达,你给我滚出来!”天星和小半达走出小木屋。
小半达故作镇静地说:“哎呀,是巩二爷,一大早来有什么事吗?”巩二爷满脸的怒气:“你说有什么事?你们入了我的帮,可是不守帮规,私下接活不说,还踩了我们的山道,这明明是要把鬼子引到我们村子里,你是安的什么心!”
天星忙上前赔不是:“巩二爷,对不起,这件事我们做错了,请您原谅我们年轻不懂事。”巩二爷怒气未消:“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们这样做,要给我们村子的江上飞招来天大灾难,知道吗?”
小半达说:“巩二爷,事情我已经做下了,你看怎么办吧?”巩二爷说:“怎么办?”扔过一把匕首,“按照帮规,每人自己剁去一个指头。”
赵大哥分开众人出面调解:“巩二爷,这两个年轻人刚出道,不懂帮规的厉害,还是从轻发落吧,打他们一顿算了,丢了指头他们求生就更难了。”巩二爷毫不退让:“那不行,规矩定下来就得遵守,谁说情也不行!”
天星哭了:“巩二爷,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巩二爷铁了心地说:“求饶也没有用,动手吧。”天星和小半达往后退缩着。
赵大哥实在不忍看下去:“巩二爷,都是有孩子的人,但凡有活路能吃这碗饭吗?他们拜码头是我引见的,坏了规矩我也有责任,这样吧,我献出五袋盐,就算是为他二人开罪,这点面子还是应该给的吧?”
巩二爷不再坚持,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忍心,可帮规我不能说破就破,既然你出面说情,我也不能不开面,就这样吧。”回头对江帮,“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认了罚,就饶他们一回,走吧!”江帮们赶着雪爬犁走了。
天星惊魂未定地说:“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赵大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们一命。”赵大哥叹息道:“你们俩啊,为什么非要吃这碗饭呢?你们坏了江上飞的规矩,难在这一片待下去了,听我的话,还是走吧!”
小半达执拗地说:“我们哪儿也不去,还就要吃这碗饭!”天星也说:“赵大哥,不是我们不想走,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赵大哥火了:“不走?我看你们走不走!”说着赶着雪爬犁向二人冲过来。
二人躲避着,到底被赵大哥的雪爬犁驱赶走了。
(本章完)